第十一章 轉(zhuǎn)機
我以后該怎么形容時間?
腦子里一團(tuán)漿糊,忽然這個無關(guān)痛癢的問題冒了出來。
是說一個小時,還是說一柱香的功夫。
十二時辰除了“三更天”經(jīng)常聽說外,剩下的十一個是什么我都不知道。
就我這知識儲備,加上琴棋書畫一竅不通的低級情操,在這個沒有手機和電腦的年代非得悶死不可。
更何況,前有猛虎,后有豺狼。
明槍躲不過,暗箭沒法防。
在這個完全陌生的時空,憑著這副林黛玉的身子,過著安陵容的日子。面對隨時被砍死的宿命,整天提心吊膽的活著,我又能撐多久?
想到這里,本以為自己會無助的掉幾滴眼淚,干澀的雙眼卻像一口枯井。
“公主你這是怎么了?你別嚇唬我!”
我生無可戀的癱在床上,可嚇壞了舞韻,她跪在一旁,哭的像是死了爹。
本想開口勸一勸,張了張嘴,卻吐不出一個完整的音節(jié)。
天光越來越暗,我們主仆二人就呆在這昏黃的屋子里,聽著宮墻外的熱鬧。
丫頭哭的累了,跪在床邊抽泣。
“吱呀?!?p> 備胎興沖沖的推門闖了進(jìn)來,他提著一個大食盒,聞這味兒像是大肘子。
要是擱在平日里,不管受了多重的傷,只要聞到肉味兒,我就會滿血復(fù)活。
現(xiàn)如今絕望置頂,天下第一大吃貨,竟也沒了食欲。
“這是怎么了?”
不用想都知道,屋子里的畫面有多凄涼。
丫頭把嗓子都哭啞了,“周大人你可算是回來了!公主問了我?guī)拙湓?,人忽然就不行了,躺在床上怎么叫都沒反應(yīng)?!?p> 備胎丟下食盒,忙跑過來替我搭脈,眉頭緊蹙,半晌,又剝開眼皮看了看我的瞳孔。
“沒有什么大問題呀!長樂妹妹,你這是怎么了?哪里不舒服你告訴我!長樂妹妹!”
見他心急如焚的樣子,我懶得搭理,閉上了眼。
你這個小屁孩兒當(dāng)然治不好我的病,姐姐我這是心病啊。
“妹妹,你看,我把飯給你帶回來了,熱騰騰的飯?!?p> 周世顯將米飯端到我面前,“你吃一口吧?!?p> 聽他的聲音,像是哭了。
我轉(zhuǎn)過身,背對著二人,有氣無力的說道,“你一個大男人,哭哭啼啼像什么樣。舞韻你送周大人出去吧,天也不早了?!?p> 舞韻抹干凈眼淚,“周大人你先回去吧,明兒再來。”
“不用來了。”我搭了個茬兒。
周世顯沒有說話,默默的收拾好食盒,遞給舞韻,“一定得讓妹妹把飯吃了,這里面兒可是她最喜歡吃的麗瑾軒大肘子?!?p> 丫頭倒是聽話,備胎走后一直捧著肘子跪在床頭,隔上幾秒就叩首道一句,“公主吃肘子?!?p> 聽著丫頭一個接一個的磕著響頭,我心里不是滋味兒。
一來是心疼這個傻妞。
二則我的個天!那肘子的味兒,甭提多香了!饞的我直流哈喇子。
“行行行,我怕你了小祖宗!”我轉(zhuǎn)身,從一碗大醬中一把撈起大肘子,狼吞虎咽的吃了起來。
我起身正對著窗戶,啃的老帶勁兒了,忽然,余光瞟見窗外一人影閃過。
麻利的扯掉腿上的銀針,我提著肘子,赤腳朝著窗戶奔去。
不用猜,這人定是那挨千刀的“彭于晏”!我正有一筆賬要好好同他清算!
怒氣沖沖的撐開窗戶,低頭,見一臉尷尬的冒火鍋粉蹲在墻角!
四目相對之時,出現(xiàn)在他臉上的多重表情讓我不禁皺起了眉頭。
堂堂一國之君,以窘迫的姿勢蹲在自己女兒窗外,他到底是在干嘛!
這時,舞韻走了過來,“公主這是在干什么?”
從冒火鍋粉的表情可以看出,他并不想被人發(fā)現(xiàn),于是,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關(guān)掉了窗戶,“沒事兒,我就是想呼吸一下新鮮空氣。”
“你要是覺得悶,讓奴婢將窗子打開就好,這一身的傷,可不敢再像這樣跑來跑去。”語罷,舞韻拿過一旁的竹棍,抬手想要打開窗戶。
“你要干嘛!”我立馬伸手將她攔住。
“不是公主說的要透透氣么?”她一臉不解的盯著我。
“是,不是剛才透了一下,就透好了嘛。”我左手提著肘子,右手拽著舞韻,一臉油漬,還穿著一個大褲衩,“你要是支開窗戶,我吹一夜的涼風(fēng),第二天不生病才怪?!?p> 丫頭放下竹棍,攙扶著一瘸一拐的我回到床上,“瞧公主剛才緊張的樣子,我還以為窗戶外邊有人,你不想讓我看見呢?!?p> 被戳穿的我尷尬的咳嗽起來,也不知這丫頭平日里到底是真傻還是假傻。
為了緩解自己的窘迫,我高聲辯解道,“怎么會!怎么會有人!”
舞韻捂嘴偷笑道,“公主你該不會是看見冷大人了吧!”
我蜷坐在床上,大口大口的咬著肘子,將嘴塞得滿滿當(dāng)當(dāng),“誰?”
“冷寒竹,冷大人呀!公主你不會連冷大人都不記得了吧。”
我咽下嘴里的肉,剔了剔牙,“你跟我多少年了?”
“奴婢跟了公主六年了。”
“失憶了之后,我可還記得你么?”
見舞韻搖搖頭,我笑道,“對咯,咱們兩朝夕相處六年,我都不記得你了,我怎么可能還會記得冷……”
“冷寒竹?!币娢铱?,丫頭提醒道。
“對,就那什么竹?!?p> “可冷大人是公主你的心上人啊!”
“噗!”
丫頭冷不丁冒出這句話,差點沒把我嗆死。
“咳咳!”
她連忙倒了一杯茶水遞給我,我猛喝一大口,結(jié)巴道,“什……什么心上人心下人的,你屁大個丫頭,懂什么!”
不過,古代十四歲的女娃兒,應(yīng)該不算是早戀了吧。
我咬了一口肘子,想起了備胎,“怎么,我喜歡的,不是周大人么?”
舞韻垂下頭,惋惜道,“周大人是這紫禁城里最好的人,只可惜,公主并不喜歡他。”
“可看樣子,他似乎并不知道我不喜歡他呢。”我嚼著一大塊兒豬皮,說話的語氣就像在閑聊旁人。
“公主從前只是利用他好在宮里立足罷了?!?p> “沒想到啊,我還是個渣女?!蔽覜]心沒肺的笑起來,卻惹得丫頭又包起了眼淚。
“不是的,公主不是壞人?!?p> “是么?”
終于啃完了手里的大肘子,我吸了吸大骨頭,隨手將它扔在地上。
“舒坦!”
抱著頭,翹著二郎的我暢快的感嘆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