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云鏡的法術(shù)
群山里的夜色是如此的美麗,藏藍色的夜空中綴滿了無數(shù)閃亮的星辰,像極了大古廣場櫥窗里那些數(shù)不清的碎鉆。
靜謐的環(huán)境中除了篝火的噼啪聲,還能聽到輕微的嘩嘩聲,那是不遠處潺潺河水流淌的聲音。樹林里也不時有細微的響動傳來,似乎是有小獸正躲藏在黑暗里一邊刨挖著雪下的枯草,一邊不安地窺伺著營地的火光。
營地的后夜哨是佩爾西科夫和荒原,雖然是后夜哨,但荒原的前半夜并沒有睡著,雖然困倦,但始終沒能入睡。他走到佩爾西科夫倚靠的大樹旁邊,讓寒冷的夜風澆灌在臉上,頭腦頓時為之一清。
「你會殺了約爾格夫人嗎?」
荒原終究沒能忍住,還是問出了這句話。
佩爾西科夫低頭想了想,這才說道,「我會要求她放棄約爾格的紅寶石?!?p> 「如果她不愿意呢?」
這次他沒有猶豫,「我會殺了她。」
「她可能會用真寶石替換掉脖子上的贗品來欺騙你?!?p> 「那我就把她的寶石全扔掉,根據(jù)她的反應(yīng)來判斷她是不是在騙我。」
「如果她接受了你的所有安排,你打算怎么做?把她送去最近的城鎮(zhèn)?還是隨意拋棄在荒野?像她這樣的女人如果沒有了庇護,下場恐怕還不如一個普通農(nóng)婦?!?p> 面對荒原的不斷追問,佩爾西科夫終于露出一絲踟躕,沉默片刻后忽然問起了不相干的事情,「荒原,切爾諾伯格發(fā)生的事情你是知道的吧?」
「嗯。感染者占領(lǐng)了城市,切爾諾伯格…死了很多人?!?p> 「是啊,死了很多人。你覺得他們該死嗎?」
「至少不是所有人都該死?!?p> 「那你有沒有想過,那座城市鑄就于千萬感染者的血肉之上,無論那些住民如何宣稱,如何思考,都無法改變他們身為得利者的事實。他們既然得到了荒野流民們終生也難以企及的生活,那么在受壓迫者清算不公的時候,他們又有什么理由置身事外?」
佩爾西科夫的表情陰郁,眼睛死死盯住了荒原,令他感覺有些不自在。這時頭頂響起一陣雪鸮的叫聲,隨后是撲楞翅膀飛走的聲音。
佩爾西科夫摘下皮氈帽,抖了抖落在上面的雪沫子,聲音平緩,又有些意味深長,「我們不是法官,沒有辦法維持絕對的公平,世上也根本沒有什么絕對的公平,我們只能按照自己的標準盡力去做。這就如同深陷在泥潭之中,即便越掙扎就陷得越深,我也絕不會束手待斃。」
這番話讓荒原的腦中再度回想起了塔露拉的詰問,「而你又做了什么?你什么都沒有做!」
荒原怔然片刻,還是禁不住反問道,「佩爾,你對切爾諾伯格的事曾感到后悔嗎?」
「當然后悔。」
「是因為那些死去的女人和孩子嗎?」
「不,是因為我沒能殺盡那些提前逃走的貴族渣滓們?!?p> 荒原哈哈大笑,「果然是整合運動!你的想法與塔露拉如出一轍,即使塔露拉親手毀了整合運動,你也不曾猶豫嗎?」
佩爾西科夫也笑起來,「你不也一樣嗎?否則又怎么會在這里。」
「是啊,即便沒有了塔露拉,整合運動也還是整合運動?!?p> 進山后的第十天,道路上的積雪已經(jīng)消融大半,商隊也終于再次啟程。
老管事弗里德里希過來商議,說路上仍有積雪殘留,不太安全,自己那邊的司機不擅長應(yīng)付這種路況,想讓杜冷汀的車隊走在前邊,他在說這話的時候臉上明顯帶著幾分不自然。
荒原聽了也只是一笑,這多半是那幾個士兵的主意,無非是擔心自己一行人偷偷脫離隊伍讓他們的算計落空。但他們不清楚的是,這樣安排也正好方便荒原他們實施計劃。
既然是荒原他們的頭車,速度自然是荒原他們說了算。一切按照原定計劃,這一路走得不疾不徐,到正中午才走了一百多里路,此時再往前六十多公里就是山路的盡頭,商隊就將徹底走出高加索山脈進入烏薩斯西南部的廣袤荒原。
在車上對付著吃過了午飯,又行出十幾里遠,前面突然就起了大霧,運載車的前大燈只能照出三四米遠,車隊不得不再次放緩。
「這霧怎么說來就來,天氣真是怪異得緊?!估瞎苁掠诌^來了,也沒啥好商量的,這路況想走也沒辦法,只能就地扎營。
聽貝倫跟老管事站在營地邊上打著哈哈,荒原心里也覺不可思議,這還是他第一次見到云鏡施展源石技藝,也是第一次見到范圍能達到一公里方圓的超大型法術(shù)。
此時的云鏡并沒有在營地當中,而是帶著法術(shù)增幅設(shè)備尋了一處高地,身邊有刀疤看護,安全上應(yīng)該不會有什么問題。
至于佩爾西科夫和老槍則趁著濃霧跟后車拉開距離,先一步到山道出口探查烏薩斯軍隊的布置去了。
這營地里一下子少了四個人一輛車,雖說有濃霧遮掩,但若是讓外人靠得太近也一定能瞧出古怪,所以貝倫只在營地外面招呼老管事,說什么也不讓進來。
不過可能是這濃霧的確來得有些蹊蹺,沒過多久,荒原就見到五個頭戴遮耳氈帽穿制式軍衣的士兵來到了營地外圍。
「你們來做什么?這里不歡迎你們!」
貝倫上前阻攔,卻被為首的士官一把推開,「例行檢查,滾開!」
荒原心里咯噔一下,暗道還是小瞧了這些職業(yè)軍人。
眼看計劃就要破產(chǎn),戰(zhàn)斗組的成員們紛紛起身抽出兵刃,但見貝倫被推開后也沒有發(fā)怒,還大聲安撫眾人不要動手,這才沒直接打起來。
「你們最好給我老實點!」
莫里茨士官站在營地當中環(huán)視了一圈,只是冷冷哼了一聲,丟下一句話就帶著手下扭頭走了,竟似是沒發(fā)覺有任何異常。
荒原心生疑惑,不由也細細環(huán)視了營地一圈,濃霧之下視距受限,只能看清眾人輪廓,卻看不清具體樣貌。但這粗略一掃,影影幢幢竟足有二十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