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爺,你聽,咱們縣居然還有人會彈琴。”
郅正彈奏一曲后,院外想起一陣琴聲,其聲惻惻,忽而高絕,再度陡轉(zhuǎn),最后以低微顫聲收手。
“這瑟瑟之音如亂石堆雪,秋風(fēng)掃葉,指端似有百萬雄兵!
似雨中瀑布,白練飛流,非志趣高雅者不能為之!
心亂則音噪,心靜則音純;心慌則音誤,心泰則音清。聽此人彈琴,明其何人也!”
郅正起身耳聽,不時拍手叫好。
“少爺,你說啥呢?”
書童孟浪則是一臉茫然,既聽不懂音律,也聽不懂郅正說啥。
“浪,開門迎客,故友將來!”
郅正好不歡喜,整理衣冠,雙手背負(fù),煢煢孑立于院中。
“少爺,你是不是最近出不去給憋瘋了?說這等胡話?”
書童孟浪一手叉腰歪著步伐抖著右腿,另一手擋著日光擠眉弄眼地看著郅正。
“你這個蠢貨知道些什么?!?p> “少爺你又知道些什么?不對啊,你是知道的,院門口站著兩條縣令的狗,咱們是出不去,別人是進(jìn)不來,你這一天天的瞎尋思啥呢?
聽別人彈琴就這樣,要是別人敲鑼打鼓呢?你還不得說要打仗?。≌媸堑??!?p> 書童孟浪調(diào)侃道。
“讓你開門就開門,哪那么多廢話,咋了,如今你家少爺指揮不了你了是不是?”
郅正白了那書童孟浪一眼。
“不是,少爺,你這不是開玩笑嘛?我又不是傻子?!?p> 書童孟浪站在原地不動,根本沒把郅正的話當(dāng)回事。
“行,你小子有你的?!?p> 郅正瞪了孟浪一眼,就往大門口走去,路過孟浪的時候,假裝氣的不看他,實際上早就謀劃好了,冷不丁的對著孟浪屁股上就是一腳。
“欸,少爺,我還不知道你,想踹我?哼!”
書童孟浪腰部陽物運動,往前一跳,靈活躲過。
“行啊,你小子,現(xiàn)如今都知道本少爺心里想啥,有長進(jìn)啊?!?p> 郅正也是意外,大笑著搖頭去開院門。
“那可不,少爺要是罵我,我還猜不到,可你裝的人模狗樣兒不說話,我就知道你藏著一肚子壞水,今天就看看少爺你是不是得了失心瘋了?!?p> 書童孟浪好不聰明,豎起大拇指吹噓起來,而后跟著郅正去開門。
院門一開,郅正就看著院子門口那空蕩蕩的小巷子,冷清、寂寞,只有那兩個礙眼的差役坐在條凳上喝茶聊天。
“哼!”
那二名差役也聽到了聲音,回頭瞪了一眼郅正。
“……”
郅正沒有說話,面無表情,站在院門口靜靜等待。
“少爺,回去吧,別臆想了,你看那兩條狗多膈應(yīng)人。”
書童孟浪也瞪著那二名差役,嘴里低聲罵著,瞪完后在罵的同時臉上還掛著笑容。
“你小子現(xiàn)在可以啊,都學(xué)會笑著罵人了,行了,安靜等待?!?p> 郅正欣慰地拍了拍孟浪的肩膀,隨后二人安靜地站在大門口看著那兩名差役喝茶談天說地。
良久,巷道口率先走進(jìn)兩名風(fēng)度翩翩的少年,為首者,風(fēng)姿卓越,雅量不群,明眸皓齒,劍眉星目,眉宇之間英氣十足,渾身白膚,乃是不多見的美少年。
其旁一人身姿迆麗,面容雖不如那美少年風(fēng)流,但渾身上下散發(fā)著一股舒雅氣質(zhì),舉手投足之間,盡顯儒家風(fēng)流,兩少年與郅正年歲相近,其后跟著兩名干練的漢子,觀其眼神,暗藏殺氣,也不是尋常之輩。
“寧兄,玄素兄,沒想到果真是你們二人,多年不見,可想死我了,稼軒有禮了?!?p> 隔著十多丈的狹窄巷道,郅正喜不自勝,好不歡喜,猜測不錯,果然是四年前同門好友寧毅、王玄素,趕緊躬身行禮。
順著郅正眼神和說話的方向,兩名差役向著左手邊定睛而去,卻見兩少年兩漢子。
“稼軒兄,你可想死我了?!?p> “稼軒兄,四年了,少見了!”
美少年寧毅、舒雅君子王玄素也是喜上眉梢,一邊快步前行,一邊拱手行禮,一邊搖頭大笑。
“嘿!嘿!嘿!我說你們四個是干嘛滴?知道這是哪嗎?”
“快站住,不許進(jìn)里面!”
兩名差役好不威武霸氣,歪著腦袋瞇著眼睛,伸出食指點著四人,頤指氣使,完全沒有把那四人放在眼里。
“少爺,這不是住在長安寧家寧毅公子嗎?何等的人物啊,怎么會跑到咱們隴縣來???”
郅正八歲拜儒家大賢董仲舒為師,學(xué)儒七年,那時郅正父親郅都正是漢庭炙手可熱的人物,風(fēng)頭一時無兩,書童孟浪正好陪郅正讀書,正好見過寧家公子寧毅,知道他的身份非比尋常,所以第一眼,只有少年郎寧毅,而旁邊的王玄素,家境貧寒,乃是甕牖繩樞之子(出身低微),性格內(nèi)斂,不喜言談,常在人后,所以書童孟浪沒什么印象。
寧毅看都不看那兩名差役,繼續(xù)快步前行,而其旁的王玄素偷偷看了一眼,悄悄放慢腳步,不與寧毅并肩同行。
“他娘的,你們是聾子?”
“聽不到官爺說話?”
兩名差役受到縣令陳千秋命令,不許人出,更不許人進(jìn),由于他們二人調(diào)自秦州府郡,對隴縣人不熟,縣令直接說縣中只他最大,并無豪強勛貴侯門世家,誰要是硬闖,直接拿下,所以二人膽子恁的大,口氣硬,底氣足,畢竟有縣令撐腰,隴縣之中,無所懼。
寧毅依舊無畏,看都不看,聽都不聽,眼中只有故友郅正,再無其他,而后三人緊隨。
“你們他媽的四個還敢硬闖?找死!”
“拿了去縣衙,咱哥倆正好領(lǐng)功受賞。”
兩名差役相視得意一笑,說話間就拔出腰刀,準(zhǔn)備拿了莫名四人。
“稼軒兄啊,你可讓我好找啊,只知你在隴縣,詢問路人,竟然談虎色變,諱莫如深,要不是我花錢問路,估計今天一天都找不到你家哦?!?p> 寧毅自然是歡喜不已,可突然冒出兩道寒光擋住去路。
“寧兄,讓你見笑了?!?p> 郅正慚愧地點了點頭,隨后尷尬一笑。
兩個黑影快速閃過,寒光也隨之消失,郅正見怪不怪,王玄素也是意料之內(nèi),唯獨書童孟浪是驚詫不已,眼睛瞪的快要凸出,嘴巴張的老大。
“你們……竟然敢襲擊官差!知道什么罪名嘛?”
“不想活了?快放……開我們!”
兩道黑影正是寧毅身后兩名精干的漢子,在那兩名差役拔刀將將要立于寧毅之前,攔住他時,那兩名精干漢子以雷霆之勢眨眼之間先寧毅一步快速出手,左手抓住差役握刀手腕,右手將二人反扣摁在巷道兩邊,不得動彈。
“太吵了,讓他們閉嘴滾!”
寧毅無人阻攔,行走通暢,快要走到郅正跟前之際,回頭對著手下命令一聲。
“唯!”
兩精干漢子得令,抓住兩差役后頸,像是抓小雞子一樣,輕松提起,走到巷道口,對著二差役屁股一人一腳,如秋風(fēng)落葉,如山中落石,二差役失去平衡,飛了出去,隨后狠狠落地。
“哎喲,可摔著了我了!”
“他娘的,官差都敢打,咱們?nèi)タh衙叫人。”
“有本事你們幾個別走!”
“等著官爺一會好好收拾你們!”
二差役經(jīng)此一摔,好在那兩名漢子手下留情,這才留了個囫圇身,可嘴里依舊不依不饒,在隴縣,管他是誰,縣令最大,二人氣憤不過,面子丟失,放下狠話,直奔縣衙而去。
“郅兄,讓兩條狗擾了咱們兄弟再遇之樂,當(dāng)真掃興?!?p> 寧毅臉上有些不悅,卻也未曾掛心。
“不妨事,不妨事,寧兄,你要這么想啊,狗對著你叫,你總不能也對著狗叫吧?!?p> 郅正打趣道。
“哈哈哈哈!多年未見,稼軒還是那樣的愛取笑人!”
寧毅咧開嘴,右手搖晃著點著郅正。
“哈哈哈哈!稼軒兄,兄弟我有一事不明,可否告知一二……”
王玄素皺著眉,指了指后面那個攤子。
“哎,說來話長,故友來訪,還是屋子里坐下說吧?!?p> 郅正欲言又止,他忽然意識到一個機會,似乎可以利用寧毅的身份幫他脫困,可這樣未免有失君子之風(fēng),笑臉迎人,腦子里卻開始盤算起來。
“儒子,請!”
“儒子,請!”
郅正、寧毅、王玄素三人行儒家大禮,相對躬身拱手相拜。
“請!”
郅正一擺手,身為東道主的他,禮節(jié)完畢,自當(dāng)引領(lǐng)進(jìn)入院中大堂。
“請!”
“請!”
寧毅、王玄素緊隨而入,行至大堂前,三人脫鞋,勾肩搭背、手掌相接,并肩而入。
“浪,燒水倒茶。”
書童孟浪還沒有緩過來,因為他在想寧毅得罪了縣令的狗腿,那豈不是要找他們一家算賬,正思慮間,被郅正猛喝一聲,這才去準(zhǔn)備茶水。
文浩晚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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