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既然知道金陽是女子,為何還要……”林靜嫻真是越發(fā)看不懂世華這個人了。
世華展眉一笑,無奈說道:“我若不在她身邊,她母妃又不要她,還有誰照顧她呢?你也知道她的性子,大大咧咧的,總得有個人照顧的才行?!?p> “我看時候也不早了,這就回去了,你在靜桂苑好自為之?!?p> 林靜嫻看著世華遠去的背影,獨坐在靜桂苑的門欄上,良久,她終看不到世華的身影,腦海中一遍遍回蕩著世華對她說的話,林靜嫻心底莫名冒出一陣冷意,不知不覺便笑出了聲來。
聽到林靜嫻笑的聲音,又看到她坐在門檻上,外面的侍衛(wèi)投之以看瘋子的眼神,而林靜嫻心中再也顧不得其他。
看到世華,就猶如看到了當初的自己一樣,先是被哥哥送去漠北,后被一卷圣旨送來了皇宮……像是一只被提著線的木偶一樣,全看提線人的心思。
如今世華這個木偶總算是掙脫金陽這個提線人了,當真是可喜可賀。
看著世華離去,林靜嫻似乎已經(jīng)看到自己未來的結(jié)局了。
要說靜桂苑這個地方可是有一段歷史了,當年太宗的母妃便住在這里,后來林靜嫻入宮,太宗喜歡這個淮陽來的女子,將靜桂苑賜給了她做住處。
林靜嫻一步步走向太宗,太宗歡喜,將靜桂苑賜給了他心愛的女子。二十多年后,兩人心生間隙,林靜嫻又被太宗下令永遠禁足在靜桂苑中。林靜嫻這一輩子有一半都和靜桂苑有關(guān),而且她離不開這里了。
林熹說要她嫁到漠北去,但她沒去成,反而被太宗牢牢拴在了靜桂苑中。
金陽要她去漠北享清福,她也沒去成,太宗不允許她踏出靜桂苑半步。
金勉……你這個壞蛋,你放心好了,我哪兒也不去,就在這里陪著你。
不知道什么時候開始,林鏡像已經(jīng)淚流滿面,她愣愣地擦了臉上的淚水,忽的放聲笑了起來。
“金勉……金勉……你在哪兒?。俊彼咱勚鶅?nèi)院走去,眼前本就看不清東西,如今淚水盈眶,更是視野一片模糊,什么都看不見。
“啊——”
她跌倒在地,身子被一股從來都沒有感受過的酸痛席卷,到了這個時候,林靜嫻已經(jīng)全然知道自己未來的結(jié)局了——三日之約,她是等不到了。
金陽,你這個孩子,有著三天的空,還是給我選個好看點的棺材吧。
還有,記得把我跟太宗埋一塊兒,別隔太遠了。
他嘴上不說,但我都知道的呢,他是希望我永永久久陪著他的,不然也不會把我禁足在他的這所深宮里。
林靜嫻微微笑了起來,耳邊似乎聽到了那道熟悉的聲音,那個男人站在高臺上,朝著江山宣布:“這是朕的孩兒,是皇室里第三個孩子,朕在此為她取名為……金陽?!?p> 金勉,金陽是你與我第一個孩子,長得跟你極為相像……阿陽跟你有多像呢?看到了她我就似乎看到了你,看到了你年輕時候的樣子,少年意氣,也是那么輕狂和犯傻,執(zhí)著地堅持著自己認為正確的事情,可笑地乞求著別人的愛……我看著那個孩子沿著你的腳步向前走去,越來越像你,最終成為了你。
金陽得知了林靜嫻命不久矣的消息,第一時間沒趕去宮里,而是平靜地走去了馬廄,選了最好的一匹駿馬。
翻身上馬,她朝尾隨其后的金謇吩咐道:“接下來有一場大戰(zhàn)要打,你叫宮里的那群羽林衛(wèi)都打起精神來,別輕輕松松就被我的漠北軍打趴下了,那些羽林衛(wèi)都是你的人,我可不想你在我面前抬不起頭來。”
金陽這玩笑又認真的語氣金謇聽得多了,只以為金陽和平日一樣在玩笑,也沒往心里去,只以為金陽騎馬要去宮里找林靜嫻。
“三皇子,不是我說你,皇太后才叫你在淮陽府里面禁閉呢,結(jié)果你第二天就跑出去了,也不怕皇太后怪罪于你,說你不把她皇太后的圣威放在眼里?”
“我不是去找世華的?!?p> “那你去找誰?”
“我去找我的漠北軍?!?p> “找他們干嘛?”
“兵變啊?!苯痍栃α耍偷爻槌隽搜滓?,炎耀的劍鋒在陽光下散發(fā)著冰冷的光芒,這時候金謇才意識到:金陽這一次沒有玩笑。
還沒等金謇反應(yīng)過來,金陽已經(jīng)騎著駿馬跑出了府,府門前有幾個侍衛(wèi)準備攔截,卻被金陽幾劍抹了脖子。
眼睜睜地看著金陽跑去了漠北軍軍營,金謇趕忙騎馬去了宮里找崔九真。
“大覡!大覡!不好了!”占星塔平靜的一天被金謇打破,他微微喘著粗氣,臉色漲紅說道:“金陽準備兵變了。”
崔九真眉頭一皺:“金陽人呢?”
“早上去了漠北軍營,現(xiàn)在應(yīng)該趕過來了,城西那邊已經(jīng)亂了,應(yīng)該還有一刻鐘就要抵達皇城了!”
“宮里什么情況?”
“我已經(jīng)安排好了御林軍在各個要關(guān)守著,決不能讓金陽沖進來?!?p> “御林軍不夠……”崔九真眼中閃過一絲暗光,手指有節(jié)律地點著占星臺,眉頭深皺,陷入沉思之中。
“金鴻呢?”崔九真停下了手里的動作,轉(zhuǎn)頭去問金謇。
金謇有些不知所措地撓了撓頭:“不知道啊,自新皇登基以來,已經(jīng)有小半個月沒見著鴻皇子了,大覡可知道他的下落?”
崔九真臉上浮起一道微笑,伸手指了指朱雀門:“無需去找他,他自然會來找我們的?!?p> 金陽此時已經(jīng)站在了朱雀門面前,攔在前面的不是御林軍,也不是江湖上的人士,而是金陽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人——林家的暗衛(wèi)。
這些從前為金陽出生入死的暗衛(wèi)現(xiàn)在齊刷刷將劍鋒指向了金陽,而他們新的主子也是金陽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人——那個白鶴般干凈的少年,亦是金陽少有嫉妒的存在:金鴻。
見到金鴻,金陽倒沒有顯得有多么驚訝,或者說她早就料到了金鴻今天會出現(xiàn)在這里,只是此情此景,兩兄弟相殘,若是被林靜嫻知道了,定是要將她氣上一氣的。
母親身子本就不好,昨夜還染上了風寒,如今若是又知道自己獨有的兩個孩子兵戈相見……金陽怕她身子撐不住。
“金陽,你個畜生……你別假惺惺的了,你會擔心母妃?你怕是恨不得她死了才好呢!”
面對金鴻的謾罵,金陽卻沒管他,而是將目光投向了金鴻身后的林家暗士。
“怎么,換了個新主子,以前的主子就不認得了?”
“現(xiàn)在林家家主是我,整個林家都是我的,他們自然是要聽我命令的?!苯瘌櫚蝿ο蚪痍?,大聲喝道:“現(xiàn)在……我命令你們殺了金陽!”
金陽眼睛一瞪:“林家家主之位是你偷來的!偷來的家主之位,你怎么好意思拿它指揮下面的這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