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勉到底在害怕什么,林陽心里跟個明鏡似的。
她緊緊盯著龍椅上的金勉,“陛下為什么總是相信那些虛無縹緲的預言?而不愿意相信自己所看到的東西?”
陛下就看不到,她為了保全您大皇子的榮譽,拼了自己的命,但只換來了一身傷嗎?
陛下就看不到,她為了漠北,流了多少血,流了多少淚嗎?
陛下真的看不到嗎?還是刻意遮住了自己的眼睛,不愿看見?
不愿看見她……也是陛下的孩子?
“臣……只是淮陽候。”
不是林陽。
“臣名叫林陽,是鎮(zhèn)北大將軍林熹之子。”
不是陛下的孩子。
“是陛下手中……最鋒利的劍?!?p> 所以,還請陛下留臣在京城。幫襯林靜嫻,保護大皇子,為陛下效力。
只是以臣子的身份,而不是孩子的身份。
只求您能讓我留在京城。
金勉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涼氣。林陽的這些話,字字誅心,直逼他把那個孩子留在京城。
自登基后,金勉這還是第一次心里一陣發(fā)悸,但更多的還是是對林陽的滿意和內(nèi)心深處的自豪感——是他的孩子讓自己心生懼意??磪?,多有出息的孩子!即使她的母親拋棄了她,但這孩子沒有從此一蹶不振,而是變得這樣強大,強大到足以令自己害怕心悸的地步。
林陽長得像極了年輕時候的自己,身形挺拔高挑,像一棵竹子似的挺拔,完全不輸其他皇子。
原以為這孩子只會打打殺殺,沒想到有勇有謀,腦子還挺好使的。
是個人才。
留她在自己身邊,當自己最鋒利的一把劍,也好。
椒房殿。
“娘娘,聽聞大皇子在為淮陽候求得府邸,陛下發(fā)了怒,現(xiàn)在罰殿下跪在御書房呢!”
福順一打聽到了消息就忙回來報告給皇后,畢竟是大皇子的事情,還要皇后早做決斷才是。
“為何要為淮陽候去求府???”此事沒有道理,謝清元不急,抿了一口香茶,慢條斯理。只是微微皺著的眉毛透露出了她心里的不平靜。
崇兒那孩子真是越來越不懂規(guī)矩了,明知陛下刻意沒有封土地和府邸給淮陽候。他倒好,人家淮陽候自己還沒有開口,他作為大皇子,卻幫著一個外人去求府?。?!
該說這孩子是太熱忱了,還是這孩子蠢?
“小人也不知道,殿下之前也沒和我說過啊。殿下今早一大早跑去了陛下那兒,直接就說了為淮陽候討府邸的這件事,小人當時也是嚇了一跳呢。”
“他自己不知輕重地去找陛下,你叫本宮去勸,倒顯得本宮在袒護這個蠢孩子一樣?!敝x清元白了福順一眼,卻是將手里的香茶放下了。沉默良久,她無奈嘆息——崇兒到底還是自己的兒子,他太過于實誠,為了義氣去幫助淮陽候,卻不知道背后那些人的小算盤早已算計上了他,此舉實在是愚蠢!
但崇兒已經(jīng)跪了一天……他是要繼承大統(tǒng)的人,身子可不能出任何差錯。
當下吩咐下人道:“去御膳房把參湯端上,隨本宮去御書房見陛下?!?p> “哎!”福順本來以為娘娘是不會去的,哪知道她這么快就改變了主意,心中暗喜:皇后娘娘是真心的為大皇子著想呢。
眼見皇后就要去救大皇子了,福順心里歡喜起來,連動作也快了幾分,忙著為皇后娘娘出行用的轎子去了。
金勉罰林陽跪在里殿,金崇跪在外殿。
金勉心里越想越不是滋味——林陽這把刀鋒利是鋒利,卻是人人可用。林靜嫻,金崇,自己,哪一個不能用這把刀謀得好處?
如何把這把刀緊緊地攥在手里,這才是金勉最為操心的事情。
林陽這孩子不可能完完全全為自己效命,畢竟她的生母林靜嫻還需要她手里的實力來做那些不上臺面的事。現(xiàn)在要逼這孩子表態(tài),恐怕不是一件容易事,但凡事都要先試試才知道行不行得通。
“林陽,朕可以留你在京城,對你以前殺的人,朕也可以不追究。”金勉臉上的神色緩和了下來,連聲音也變得溫和。
林陽跪立,靜等金勉把自己的條件說出來。
金勉試探著說道:“朕,要你只為朕一個人效力。作為一個臣子,只為朕一個人效力?!蓖羲械呐笥延H人,只以一個臣子的身份忠于自己。
林陽用眼底的光越發(fā)的幽暗,一言不發(fā)地看著金勉。
被這雙眼睛看著,金勉卻搖頭失笑起來:“不,你明白朕的意思。朕自己會守護靜貴妃,所以以后你不需要再把自己的勢力借給她,讓她做一些上不得臺面的事。大皇子對你雖然有收留之恩,但你也為他拼了自己的性命,挽回了謝家的不敗地位,已經(jīng)給他賺了足夠的好處。大皇子該滿足了,你們之間的恩情從現(xiàn)在開始兩清。我說的這些,我相信你能想得通,也能做到?!?p> 金勉直視著林陽的眼睛,直到那孩子的眼睛里閃過一絲掙扎。
但最終掙扎化為堅定。金陽想要留在林靜嫻身邊,至少也要留在京城。
“好孩子?!苯鹈憧吹搅肆株栄劬锷裆淖兓?,知道這個孩子下定決心了,夸贊道。
林陽向金勉磕頭,沉聲道:“臣,林陽,日后只為陛下一人效力,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
金勉臉上終于露出了滿意的微笑。
作為一個父親,金勉卻讓林陽對他做出了這樣的一個承諾,可謂是荒唐。
但從另一個層面也說得上去。金勉不僅是個父親,他還是一位君主。登基前,殘害手足,父子成仇,什么事情他沒有經(jīng)歷過?
為了避免更多的腥風血雨,林陽的承諾不是荒唐。
現(xiàn)在的絕對控制,倒顯得理所當然了起來。
但同時,神武皇帝又對金崇產(chǎn)生了不滿。
這孩子簡直是糊涂啊,也忒是沒用,將來自己該怎么放心的把江山交給他?!
金崇也知道自己做錯事情了,但已經(jīng)答應了淮陽候,也向父皇說明了此事,現(xiàn)在抽身不得,兩條腿都跪麻了,痛苦的強撐著時,外頭卻傳來了通報:“皇后娘娘駕到——”
是母親!金崇眼睛亮了亮:有救了!
母親定是來為他求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