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事端
元蘇檸的左臉頰頓時熱辣辣的疼了起來,但此時疼是次要的,元書意的話更讓她心神慌張。
元書意怎么會知道那一腳是她踢的?
明明她已經(jīng)蒙上了臉,夜色里是誰瞧見的?
元書意一巴掌下去,心里的氣消了大半。
被踹倒那個媽媽也被扶了起來,沒有傷著哪里。
“我告訴你元蘇檸,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這件事就到此為止,你并不是太聰明,小心被人當(dāng)槍使落得個身敗名裂的下場,到時候再后悔就遲了,聽不進(jìn)我這句話,你就等著吃苦吧,”元書意揮揮手,“咱們走?!?p> 元蘇檸這會兒也不叫喚了,眼睛死死盯著元書意,往后如何她管不著,當(dāng)下她若不報這個掌摑之仇,她立馬就后悔!
“少夫人,您這么待元家六小姐,是不是有些不妥?”一位媽媽遲疑了片刻,還是覺得得給這位新晉少夫人提個醒。
從來就沒聽過有人敢到人家府上綁了人家府里的小姐還打了巴掌,這事若是傳出去……不敢想啊。
元書意走在這幾人前頭,聽了這話笑道:“確實(shí)不妥,咱們這不是不辭而別了么?!?p> “少夫人……”幾個媽媽都面露難色,這件事她們都參與了,追究起來豈不是牽連到她們?
這會兒好幾個媽媽都心里泛起了不安,后悔聽信桃依那丫頭的話跟來了。
元書意又怎會不知她們幾個的心思。
“放心,有事我擔(dān)著,”元府大門就在前頭不遠(yuǎn),元書意加快腳步,“再說了,她不會說出去的?!?p> “為何不會說出去?”一個媽媽快人快語。
元書意笑了兩聲,看向良夜。
“方才少夫人說了,那一巴掌是還六小姐的,媽媽們還沒明白嗎?”良夜淡淡說道。
元蘇檸若是告訴了元家眾人,無疑是將自己謀害長姐的事抖出來,到時候該治罪的就是她自己了。
元蘇檸怎么選,在這件事上,元書意都是贏家。
元書意滿意地笑了。
果然是個難得的丫頭。
再瞧幾位媽媽,臉色頓時就不愁苦了,腳下的步子來了精神,來自高家的榮耀讓她們有了神氣的資本。
走到元府大門,管家攔住了去路。
元書意看了看管家身后的元府大門,笑了:“怎么,這是不讓我從這門出去是嗎?”
元蘇檸這會兒估計才被人看到,門房的人沒理由這么快就知道了。
“還請大小姐從側(cè)門出去?!惫芗彝χ绷搜?,大有一夫當(dāng)關(guān)萬夫莫開的氣勢。
奈何他今日碰上的是元書意。
“這就是元家的待客之道啊,算是領(lǐng)教了,”元書意走上前,“良夜,去開門?!?p> “是?!绷家共粏柧売?,馬上行動。
一旁的幾個元府家丁立馬站出來一個,擋住了良夜。
管家得意地笑著:“您看看,這要如何是好呢?”
“你問我如何是好嗎?”元書意展露一個標(biāo)準(zhǔn)的皮笑肉不笑,“我這就告訴你——”
隨著尾音的下落,元書意手一揮,良夜已經(jīng)近到身前,她只需一眨眼,管家已經(jīng)摔落到一旁那排家丁身上。
“不知道的還以為元家瞧不上高家,故意怠慢,你們這么玩忽職守,敗壞元家的形象,好歹我從前也是元家的大小姐,再有下次我就替元家處置了你,省得丟了元家的臉面,”元書意燦爛一笑,招呼著自己這幾個人,“咱們走吧。”
幾位高家媽媽朝管家那群人哼了一聲,還有甚者喃喃一句“養(yǎng)的這叫什么狗啊”,都昂首挺胸地跟著元書意走了出去。
管家?guī)兹藦牡厣吓榔饋?,就只能杵在那里看著她們打開了元府大門,大搖大擺地走了出去。
“管家爺,就這么讓她們走啦?”有家丁出聲問。
管家一巴掌就呼到他腦門:“你聾啦?沒聽她搬出元家嫡女的身份來壓咱們嗎!”
那家丁捂著腦袋連忙唯唯諾諾地應(yīng)是。
“都在這里守著,我去請老爺!”管家撂下這話,咬緊牙關(guān)就往府里去。
這邊速速通報去了,那邊元書意已經(jīng)坐上轎子往高家走。
隨轎的幾位媽媽今日往元府去耍了一回威風(fēng),心里也熨貼著,方才少夫人讓良夜給她們每人賞了二兩銀子,說是辛苦費(fèi)。
果然昨日聽來的少夫人給那些沒選上的丫頭們銀子的事是真的,這個少夫人果真是個大方的主子,手頭拿了銀子,又跟著少夫人在元家辦了這么些事,平日里只在高家后宅辦事的媽媽們,這會兒跟在轎子后頭走路,竟是一點(diǎn)兒都不覺得累了。
“啊——啊啊啊——”
突然由遠(yuǎn)及近地傳來人群的慌亂聲,街上頓時就亂了。
元書意的轎子被人沖得歪到了路邊。
一掀轎簾:“先停下,這是怎么了?”
只見視線所及都是慌亂的人群急急地往街道兩側(cè)擠,街邊攤子?xùn)|倒西歪,大人的喊叫聲孩童的哭鬧聲馬車的嘶鳴聲刀劍的呼嘯聲交織響起,場面非?;靵y。
轎子好不容易找了個平坦地方停下,元書意登時就扶穩(wěn)轎邊跳了出來。
前后一看已經(jīng)瞧不大清自己的人在哪里了,情急之下元書意一腳就踩上了轎木,手腳并用朝著后邊的轎夫和跟來的媽媽們喊道:“你們先往旁邊避避,別受傷了!”
良夜這時不知從哪里沖了過來,幾步就躍上了轎木,拉住元書意就朝街道一側(cè)指去:“少夫人你看!”
看見良夜元書意的心總算是放心了些,聽到她的話朝著指向的地方定睛一看,引起現(xiàn)在場面大混亂的罪魁禍?zhǔn)拙捅┞对诹艘暰€之內(nèi)。
“我去……”
五輛黑色馬車追著為首的一輛檀木色馬車,冷箭颼颼地從那五輛黑廂馬車上飛出,看不清軌線。
一道熟悉的身影抓著韁繩飛逝而過,她只看清了他滿頭血跡下那雙堅毅的眼。
“是我看錯了吧?”元書意一把抓住了良夜,問道。
良夜搖頭,打破了她的希冀:“是大爺?!?p> “回去帶人來支援!”元書意吼出了這句,跳下轎木。
“你去哪兒!”良夜一把拉住了元書意的手,“跟我回去!”
“我去追他!會給你留記號!”元書意突然想到什么,立馬從懷里摸出一塊牌子來,不容分說就塞進(jìn)了良夜懷里,“如果高家不來人,帶著這個牌子進(jìn)宮去找太后!記??!這是最后的選擇!”
元書意攥緊了良夜的手,朝她堅定地看了一眼,毫不猶豫就擠進(jìn)了洶涌的人群。
方才站在轎木上看到這邊有幾匹馬,拼命擠過人潮,元書意大手一伸扯過一匹。
賣馬人一時牽不走這幾匹馬,又害怕性命交代在這兒,只好上了旁邊鋪?zhàn)拥亩强粗@會兒自然就看到了元書意,手里的石子自然就朝她落了下來:“你牽我馬做什么!撒手不撒——”
他娘的,凈添亂。
她一下就蹲到了馬肚子下,才想起銀子都給了良夜,再往頭上一摸,又想起今日發(fā)式簡單,沒帶那些貴重首飾。
賣馬人見扔不到元書意,又舍不得砸傷自己的馬匹,只在二樓欄桿上朝下邊拼命罵著。
元書意摸了摸腕上的那只木鐲,看了看又舍不得。
她這幾日戴著,總像生出了感情,此時看著木鐲,怎么都覺得狠不下心。
這會兒引起動亂的幾輛馬車都跑過去了,人群漸漸安穩(wěn)下來,賣馬人一瞧,好哇讓他來收拾收拾這個趁亂牽馬的,立馬就要下樓。
誰知下頭一個聲音喊住了他,朝下一看,不是剛才要牽他馬匹的人是誰。
“這個你接著!”元書意使了勁兒將手里的東西朝那賣馬人臉上甩了上去。
見他正好接到,元書意心下松了些:“里頭包著我的對牌!你拿著到高家去自然有人給你結(jié)算馬匹錢!這馬我要了!”
高家?
高家可是京城大戶,高老爺可不是一般的有錢,高家人會這么蠻橫霸道牽人馬匹?
沒聽說過有這樣的人啊。
賣馬人疑惑地接了住,定睛一看,這不是姑娘家的襖子嗎?再往下一看,那個想偷牽他馬匹的姑娘可不是脫了外套。
不知羞恥。
賣馬人邊嗤之以鼻邊將襖子解開。
襖子里頭確實(shí)包著一塊牌子,他將牌子拿到手里,觸手細(xì)膩,很有份量,瞧著……是塊檀木。
乖乖,這牌子就值他好幾匹普通馬匹了。
再細(xì)一瞧,他頓時就睜大了眼睛。
除去一面的高府銘文,另一面刻著的不就是高府大爺?shù)恼?,前幾日才過門的高家少夫人的名諱和高府中饋的印章嗎!
賣馬人也做過高家的生意,更知道聶氏的厲害,再想到自己方才丟石子砸的是高家少夫人,頓時腿就軟了。
探頭要去將牌子還給元書意,沒成想這一探頭,自個兒那幾匹馬里最貴的那匹和高家少夫人都不見了。
賣馬人一拍腦袋,他這個大傻子!怎么就忘了這茬!
那可是他馬場里近幾年養(yǎng)出來最好的一匹馬啊。
他今日之所以出來,就是因?yàn)橐ヂ櫦宜婉R。
被牽走的那匹恰好就是聶家二公子定下的良駒,正要牽過去呢,偏偏就讓高家少夫人給挑走了!
賣馬人不死心地朝底下人群細(xì)細(xì)看一圈,確實(shí)連個影子都沒撈到。
完了……他牽什么去交差?
那可是九百兩白銀的生意,最壞的是他已經(jīng)收了聶二公子這九百兩白銀!
再看手里那塊牌子,賣馬人狠了心一敲欄桿,大不了就鬧到官府去!
他這就去高家要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