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國舊夢(10)

　　蘇暖老老實實地坐在書房里，一雙狡黠的眼睛被厚重的劉海遮住，安安分分地聽著蘇盛說話。

　　“你姐姐生病這幾日，我忙著照顧她忘了你入學(xué)的事情?！碧K盛瞇著眼警告坐在身側(cè)的大夫人，大夫人瞪著蘇暖的眼神收斂了幾分，“我打算明日就安排你入學(xué)，正好你母親就在這里，我看蘭苑沒什么下人，順便讓你母親給你物色幾個貼身的丫鬟。”

　　蘇暖雙手交握在腿上，顯得有些局促，她軟軟地說，“那勞煩父親母親為女兒花費心思了。”

　　“你不必緊張，說說看你想要什么樣的丫鬟？”蘇盛沉聲道，一只手有一下沒一下地瞧著桌面。這些時日忙于為蘇婉尋醫(yī)問藥，總算找到了能醫(yī)骨的洋醫(yī)生，不過這腿上和雙手的疤痕卻是如何都消不掉的。

　　蘇府向來人丁興旺，到了他這一代，卻只有一個輝哥兒和兩個閨女。蘇家如今大不如前，他總得想些辦法為兒子鋪路。

　　“父親母親做主就好，暖暖年紀(jì)小，不懂怎么挑人。”窗外透過的幾縷光芒投在她身上，蘇暖發(fā)梢不太服帖的頭發(fā)翹起來，隨著微風(fēng)搖動，閃著點點晶瑩的光亮。

　　小賤蹄子，和她母親小荷一樣一看就不是個安分守己的人。想當(dāng)年小荷也是這幅乖巧體貼、善解人意的模樣，最后還不是伺機爬上了蘇盛的床?？蓱z我的女兒身受重傷，小賤人卻平平安安的。大夫人越想越氣憤，指尖泛白的掐著掌心。

　　頭頂著大夫人刀割般的視線，蘇暖只在書房待了一盞茶的時間便離開了。

　　只不過前腳剛踏出門口，后腳書房里便傳出茶碗摔落地面的哐當(dāng)碎瓷聲。眼下四處無人，她好奇地貼著耳朵聽房里的動靜，通過半掩的窗戶觀察。

　　蘇盛聲音慍怒：“你擺出一幅臭臉色給誰看呢？你以后要是再對蘇暖是這種態(tài)度，小心我......”

　　大夫人不甘示弱，當(dāng)即將書桌上的筆墨紙硯盡數(shù)拂袖摔落，咬牙切齒，“我憑什么要做低伏小？我自己的女兒還躺在床上不能動彈，她一個小賤蹄子配讓我分心？”

　　大夫人當(dāng)初也是以名門閨秀的身份嫁給蘇盛，然而隨著大清的覆滅，無數(shù)豪門顯赫走向衰落，連蘇家都有式微之態(tài)，更別提大夫人的娘家。是以這些年來，蘇盛再也不如剛成親那會兒對她客氣尊重了。

　　蘇盛見狀，怒目圓睜，直接上前一巴掌揮在大夫人臉上，“婦道人家真是見識淺?。≡僮屛野l(fā)現(xiàn)你為老不尊，我就讓蕓娘帶著輝哥兒！”蘇盛威脅道。

　　蕓娘是蘇盛近些年納的一個妾室，好在不怎么受寵，大夫人便從未將其放在眼里。

　　這一巴掌打懵了大夫人，她踉蹌跌坐在地上。聽完蘇盛這么一席話，回過神來震驚地回視，好像整個世界都崩塌了一樣。她求盡各種偏方，拜過各路菩薩辛辛苦苦得來的兒子怎么可以讓別的女人撫養(yǎng)。

　　大夫人扶著椅子爬起來，狼狽的樣子哪里還有當(dāng)年艷絕京都的半分風(fēng)華，蘇盛嫌惡道：“回去好好想想，務(wù)必在今日之內(nèi)處理好蘇暖的蘭苑！”

　　索然無味，蘇暖在門口打了個呵欠，趁著大夫人還沒有出來趕緊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