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國(guó)舊夢(mèng)(8)

　　“王......王大娘，你不記得我啦？”在原身蘇暖的記憶里，王大娘是這個(gè)世界上待她最好的人。

　　還記得六歲那年的冬日，窗外寒風(fēng)凜冽，蘭苑的墻壁四處漏風(fēng)，如洪水般灌入。好冷啊，屋里沒有炭了。

　　蘇暖冷得直打哆嗦，她吸溜了兩下鼻涕，踢著破著幾個(gè)洞的布鞋去找那幾個(gè)本該服侍她仆人。她一遍遍推開仆人們的房間，迎接她的卻都是空蕩蕩的房間。她失落地低頭，是啊，蘇府里沒人喜歡她，仆人們都躲著她。

　　肆虐的風(fēng)吹紅了她的鼻子，眼睛。腳下積雪厚重，她沒站穩(wěn)，一個(gè)趔趄摔了狠狠一跤。眼淚霎時(shí)間落下，她顫顫巍巍坐在了蘭苑的門口，嚎啕大哭。

　　“誒呀，小姑娘哭什么呀？”蘇大娘路過，瞧見一個(gè)粉雕玉琢的小丫頭在抽噎，那委屈的模樣好像被人欺負(fù)慘了似的。她當(dāng)即氣不打一處來。

　　蘇暖抬起頭，慌亂地擦掉眼淚，“我.......我才沒有哭，我......”

　　“沒哭才怪咧！我這兩只眼睛可不是瞎的！”王大娘掐著腰，瞪著眼睛，模樣兇兇的，再加上一副大嗓門，就像是上門討債的惡鬼一樣。

　　“哇?！碧K暖愣了愣，突然又是大哭起來，好可怕，好嚇人。

　　“嘿？你這小姑娘哭什么呀哭？”王大娘撓撓頭，百思不得其解。

　　“你嚇唬人，你嚇唬小姑娘，嗚嗚嗚······”蘇暖才剛剛六歲，口齒尚不利索，她一邊抽噎，一邊指著蘇大娘。

　　敢情是自己嚇著人家了，王大娘臉色緩和了一下，怕自己再嚇到人。

　　小姑娘生得格外好看，唇紅齒白，一雙忽閃忽閃的大眼睛會(huì)說話一樣。王大娘沒有自己的孩子，看見蘇暖便十分疼惜。

　　臘月苦寒的天氣，外頭的常青樹都被凍成了冰柱子。小姑娘穿著一身破舊的衣服，頭上還沾著雪，有些化成了水，打濕了頭發(fā)，她縮成小小一團(tuán)兒，臉上有些臟污，邊哭便呵氣暖手。

　　“作孽喲?！蓖醮竽锊鲁隽颂K暖的身份，可不是就是那個(gè)剛出生就死了娘的庶小姐蘇暖嘛，她脫下自己的大衣蓋在了蘇暖身上，蘇暖披著件大衣堪堪露出一點(diǎn)兒頭發(fā)尖尖兒，“那你之前哭什么？”

　　多虧了大棉衣，蘇暖沒那么冷了，她從衣服里露出腦袋，臉頰上有著不正常的紅暈，“屋里沒有炭火，好冷?！?p>　　“大娘，暖暖頭好暈呀！”說完，一頭栽了下去。王大娘趕緊接住她。

　　自那以后，王大娘對(duì)原身處處照顧。只不過蘇暖九歲那年，王大娘回鄉(xiāng)侍奉重病的母親去了，去時(shí)的走得匆忙，連聲招呼都沒來得及打。

　　可憐原身蘇暖后來大冷天的還在門口等著王大娘。沒想到如今五年沒見，王大娘居然都不認(rèn)識(shí)她了。

　　“誒呀，是暖暖呀！”王大娘瞇著眼睛湊近看，模糊的人影漸漸清晰，匯聚成一個(gè)熟悉的身影。王大娘這幾年視力減退得厲害，也總是忘事兒，不過跋扈潑辣的個(gè)性卻一點(diǎn)兒沒變，她看清人后，一拍大腿，抱住蘇暖，“誒呦，我這老婆子眼睛不好，差點(diǎn)沒看清暖暖小寶貝兒?！?p>　　小？小寶貝？蘇暖一陣惡寒。

　　王大娘扒開蘇暖的劉海，“暖暖呀，你王大娘這幾年眼神兒不行了，這不兩天剛回來也沒顧得上你，哎~”

　　“沒，沒事兒?！蓖醮竽锷聿挠纺[，力氣大，蘇暖被擁得呼吸不過來，她撲騰兩下，“大娘，大娘，你先放開我?！?p>　　王大娘松開蘇暖，蘇暖忙不迭地拎起地上的籃子跑了，媽呀，好可怕，我才不是你的小寶貝兒。

　　王大娘懷里一空，頓時(shí)愣了。她大著嗓門中氣十足地喊，“暖暖，大娘這兩天忙完了去看你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