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傳說中的抄手

　　“為什么抓我？”伍全梗著脖子抗?fàn)?，向來喜愛自己的楊公公，怎么會無緣無故的扣下自己的答卷！肯定是天靈那個小畜生在楊公公面前說了些什么！

　　可恨！居然在這么重要的考核時間來陰他！

　　“真當(dāng)我沒看見你就不知道是你干的嗎？”楊公公厲喝，“你做過什么自己心里不清楚嗎？”

　　見伍全一臉被冤枉的樣子，楊公公哧了一聲“看來你是不見棺材不掉淚，搜身！”

　　架著伍全的人得令，從伍全身上搜出一物來。

　　“還挺會藏啊，褻褲里面藏鑰匙，虧你想得出來！”楊公公將鑰匙扔到伍全臉上。

　　伍全看見鑰匙被搜出來的那一刻，就知道事情敗露了，整個人瞬間像被抽了氣般，灰敗下來。

　　“你們的賤命是不值錢，但也還輪不到你們自己做主！敢在內(nèi)書堂害人，吃了雄心豹子膽了？”楊公公疾言厲色，“都給聽好了，雜家不管你們?nèi)蘸蟮绞裁次恢?，只要還在這內(nèi)書堂一天，就得老老實實的呆著！也不管你們相互之間有些什么心思，但若是敢在內(nèi)書堂里給雜家惹麻煩，仔細(xì)你們的皮！”

　　一群小太監(jiān)噤若寒蟬，特別是那幾個平日里和伍全一起欺負(fù)人的小太監(jiān)，此刻早已嚇得瑟瑟發(fā)抖。生怕下一個就輪到自己了。

　　“帶下去！”

　　伍全是被人拖出內(nèi)書堂的，他已經(jīng)嚇得站都站不穩(wěn)了。

　　敬事房是什么地方?那可是豎著進(jìn)去橫著出來的地兒??！

　　等天靈練完字出來看布告時，布告欄下一個人都沒有，伍全已經(jīng)被送去敬事房好久了，沒有點上隨堂的小太監(jiān)也都回去等著接下來的安排，早早地散了。

　　天靈看著榜上自己高居第一時，有點恍惚，自己已經(jīng)多久沒考過試沒享受過查成績的感覺了？來到這里這么久，一切都是陌生的，好像除了記憶，沒有什么能夠?qū)⑺那笆澜裆P(guān)聯(lián)，但這一刻，天靈心里生出了幾分久違的熟悉感。

　　那是一種，跨越時空的聯(lián)系。

　　這種感覺讓天靈十分愉悅，于是心情愉悅的天靈帶著平西王去逛承德湖了。

　　可能是物似主人形，憊懶的平西王跟著天靈，也變得勤快一些了，至少現(xiàn)在，不會一走路就要人抱了。

　　“平西王，再跑兩圈?。俊崩@著承德湖小跑的天靈停下來，看著趴在地上拼命喘氣的平西王，笑的前俯后仰，“你這樣可不行，聽說西關(guān)的城墻比幾十個承德湖都長，你這樣子巡視一圈估計都難，怎么替先皇平定西關(guān)呀？”

　　“來來來，再跑一圈！”

　　“好了好了，你就別為難它了。”安寧公主溫柔的聲音從頭頂傳來。

　　“參見安寧公主?！碧祆`連忙行禮。

　　“平身吧，聽說內(nèi)書堂考核了？考得如何？”安寧公主走到老地方坐下，問天靈道。

　　天靈有些不好意思的撓了撓頭，怎么有種過年面對七大姑八大姨的感覺？

　　“考了第一，被錄了司禮監(jiān)隨堂公公。明日前往司禮監(jiān)當(dāng)差。”天靈答道。

　　“不錯。”安寧公主點點頭，內(nèi)心卻悄悄松了口氣，看來自己并不像那些宮妃們傳的那樣，只會給人招災(zāi)。

　　“對了公主，我明天要去司禮監(jiān)那邊當(dāng)差了，平西王估計也會隨我過去，往后當(dāng)值的日子，我可能就來不了這邊了?！碧祆`又道。

　　“好?！卑矊幑鲬?yīng)道，果然，她喜歡的都長久不了。

　　“公主若不介意，這個送給您。”天靈將一個圓咕隆咚的東西遞給安寧公主。

　　“這是？”安寧公主看著那黃黃的一坨，露出疑惑的神色。

　　“這是平西王?！碧祆`道，“若是我們過不來，您又想它了，可以看看這個，我特意捏的。”

　　安寧公主從天靈手心里拿過那個捏出來的平西王仔細(xì)看了看，這捏的實在是太丑了！但看著面前這個眼里滿是期待的小太監(jiān)，有些不忍心打擊他。

　　于是語帶驚喜，“這捏的也太像了?！?p>　　“您喜歡就好，那天靈就告退了?！?p>　　“嗯，下去吧?！?p>　　安寧公主看著天靈走的看不見了，才把手里的平西王小心翼翼的揣進(jìn)袖子里，嘴角微不可察的上揚，其實，這泥娃娃多看兩眼，也丑乖丑乖的。

　　天靈回到內(nèi)書堂時，便聽說伍全在敬事房被打斷了腿，楊公公下了狠手，治都沒給治就被送到了浣衣局去了，浣衣局的嬤嬤給他安排了打水的差事。

　　可想而知，伍全基本上是廢了。

　　天靈聽到這個消息時，微不可察的嘆了聲，伍全以為到了內(nèi)書堂就可以前途無憂飛黃騰達(dá)了，仗著在內(nèi)書堂累積的威勢為所欲為，卻不知多行不義必自斃，也忘了自己還只是一個最低層的小太監(jiān)罷了。

　　說起來伍全以前還甚得楊公公疼愛，但楊公公處置起來毫不手軟，可見內(nèi)廷里，自身地位身份才是最重要的，至于情份？那只是相安無事的情況下，一時興起的消遣罷了。

　　天靈離開內(nèi)書堂的時候，楊公公把他單獨叫出去說了話，和顏悅色的交代了一些事情，還特意囑咐，在司禮監(jiān)若有什么不懂的，可以回內(nèi)書堂來找他。

　　天靈都笑著應(yīng)了，心里卻沒當(dāng)真，這種話和空了來我家吃飯之類的寒暄并沒有什么區(qū)別，更何況，以前備受疼愛的伍全，現(xiàn)在正在浣衣局拖著腿打水呢。

　　來到司禮監(jiān)，天靈手腳勤快話不多做事得力，沒多久就得到了長興公公的肯定，開始把一些不怎么重要的折子和批復(fù)丟給天靈，讓他自己琢磨。

　　大梁朝的秉筆太監(jiān)，每天的必修課不是勾心斗角陷害忠良，而是……閱讀并工整抄寫閣中票擬，長興公公每天的大部分時間，都花在了傳說中的“閱讀并抄寫一百遍”上。

　　天靈看著端端正正坐在案桌前批復(fù)文書的長興公公，有些一言難盡，無數(shù)太監(jiān)向往的位置，居然是個抄手？等等，不對，怎么有些餓了……

　　這會兒還遠(yuǎn)不到吃飯時間，天靈只好咽了咽口水，打開這堆不怎么重要的折子讀了起來，好巧不巧的，這堆不怎么重要的折子里，天靈看見了宋卻的名字。

　　“臣宋卻今有一本起奏：

　　今我朝興百業(yè)，造城西流通互市，臣肩挑重任，夙夜孜孜，然今竟有宵小之輩，妄阻天命，謬之甚矣。

　　……

　　且夫，國事者，豈黎庶可知也，未歷宦場，不明世事，愚鈍乖張，如此蠻橫，何德以效？我朝自太祖開國，施仁政于四方，官清吏廉，國泰民康，今何至于此？

　　上奏條陳，叩請圣裁?！?p>　　天靈看完宋卻的奏折，心里只有一句話，“宋大人這下麻煩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