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下午是運(yùn)送第二趟石頭。盡管雨還在下著,但是,簽訂的合同規(guī)矩不能破,他們?nèi)匀粓猿种曛星靶小?p> 半拉眼帶領(lǐng)車隊很快路過了生產(chǎn)隊修筑的鋪著片麻巖碎塊的道路,下丘村附近盡管有一段路不是很好走,半拉眼采取了應(yīng)急措施,還是順利地通過了這一段最難行走的道路。
他首先把自己的馬車送過去,然后再把另外兩輛馬車趕過來,因為路難行,他怕中途出問題,沒有讓山小和小喜在這一路段趕車,而是自己一個人按順序把三輛滿載石頭的大車一趟一趟地趕過去。過了難行的路,再交給他們趕車。
過了下丘村,他們幾人原來緊張的心情這時候又放開了,半拉眼扯起了嗓子,唱起了河北梆子:
“朝霞映在陽澄湖上,
蘆花放稻谷香岸柳成行,
全憑著勞動人民一雙手,
畫出了錦繡江南魚米鄉(xiāng),
祖國的好山河寸土不讓,
豈容日寇呈兇狂,
戰(zhàn)斗負(fù)傷離戰(zhàn)場,
養(yǎng)傷來在沙家浜……”
大家又唱又說又笑,根本就沒有把下雨天當(dāng)回事,每個人肩上都披著一塊塑料布或者打一把雨傘。頭上戴著麥秸草帽,任憑風(fēng)吹雨打,我軍乘勝向前。
這種樂觀精神,這種積極向上的人生態(tài)度,讓這些社員個個充滿著戰(zhàn)斗的激情。內(nèi)心迸發(fā)出青春的活力和熱情。
車隊很快過了四里莊村,隨后就是下一個大下坡,再往南拐上完一個短坡,就是通往東山省的李陽河流域的蓬河支流。這里河水湍急,從上游淤積下來的河水及泥沙在這里把河水?dāng)嚢璧幕煦绮豢?,翻著劇烈的滾浪,洶涌奔流著,遠(yuǎn)遠(yuǎn)聽見咚咚咚的水泄聲。
跟車的三個人分別坐在車轅子前面副駕駛位置,眼睛正在美滋滋地欣賞著一路上的風(fēng)景,旁邊的田野慢慢地遠(yuǎn)離了它們的視線,一個個鄉(xiāng)村消失在高高的云層里,或者霧蒙蒙的大地里。天上不斷地掉下幾滴立秋后才可以遇見的清涼的有分量的榆錢大小般的雨點,落在脊背上、落在臂膊上,都能感受到它的分量。
這預(yù)示著今天的雨是不會停下來的??峙聲絹碓酱蟆0び炅艿目赡苄詭缀鯖]有什么懸念。就這樣行進(jìn)著,馬上到了縣城的解放路上,遠(yuǎn)遠(yuǎn)就能聽見三輛車馬鈴鐺的響聲,和騾馬趕路的馬蹄聲。
雨點提醒他們,需要快馬加鞭,盡快卸車收工回家。
上了縣城的公路,車子一下子輕松多了,騾馬也緩過精神來,馬蹄聲更加響亮,鈴鐺聲更加清晰。半拉眼心里很急,他已經(jīng)意識到了大雨馬上要下了,因為西邊黑壓壓的云層正在壓境,雷電不斷響動。
一聲響亮的馬鞭聲,半拉眼帶頭的第一輛馬車開始了加速度。不一會三輛車都慢跑起來。只聽得一大片的響動像下雨雨聲一樣密集起來。大家不知道何時也停止了唱歌和聊天,開始屏住呼吸,緊張起來,專注地看著前面的方向,提心吊膽地隨著馬車前行。車隊飛過之后,路面上濺起了一道道浪花。
這時大概到了下午四點左右,街道上已經(jīng)有了腳脖子深的積水,不斷聽到路邊溢水到路下發(fā)出的流水聲。街上行人不多,三三兩兩的打著傘沿著路邊門市的臺階向各個方向流動著,路上幾乎已經(jīng)看不到車輛,個別門市已經(jīng)亮起了點燈。
很快馬車車隊路過了縣食品加工廠,又過了西關(guān)街口,再往東是一個不太明顯的下坡路,因為是重車,馬車顯然比原先更快了許多。
當(dāng)快到藥材公司大門前面的時候,一個騎自行車的學(xué)生模樣的年輕人,只顧著打著傘地頭蹬自行車,沒來得及看路,就被秋生的第一輛馬車給撞到了,人甩了出去,自行車被壓在車下,當(dāng)秋生采取緊急制動的時候,友鐘冷不丁從前面副駕駛位置給甩出去兩三米遠(yuǎn),隨后車上石頭也被甩到車前,友鐘不幸被石頭砸中。
由于后面兩輛車的慣性,在車上坐著的山小、小喜也被甩了出去。所幸只可碰了幾下,沒有被石頭砸傷。
雨下得猛,又是下坡路,剎車又急,車速又快,又都是重車,一時難以緊急控制。
挨撞的幾個人情況各不相同。騎自行車的年輕人撞得最嚴(yán)重,趴在那里只知道“哎呀”不知道動彈。其次是友鐘,很明顯,右腿上已經(jīng)有傷口在流血,山小和小喜只是借車的沖力,被迫落地,但問題不大,都是皮外傷。
情況緊急,機(jī)靈的二蛋趕緊跑向藥材公司尋求增援。幾名男性職工很快來到現(xiàn)場,七手八腳,將行人、友鐘等人,抬到從藥材公司借來的排子車上。
盡管排子車上放三個人有些緊張,但是,救人要緊,已經(jīng)顧不了那么多了。半拉眼做了簡單安排之后,他帶隊急忙去了醫(yī)院,留下二蛋看管這些車輛。
二蛋看人們慌亂地紛紛向醫(yī)院方向跑去,自己的心臨時落了地。
但是,落下來的心是不平靜的,而是更加劇了恐慌和不安。因為只有當(dāng)人們離開自己的視線的時候,才可能靜下心來回憶剛才那可怕的一幕。
他慶幸當(dāng)時,自己年輕、身板輕、動作快。一個鯉魚打滾兒從車上翻下來,緊跟下來的兩三塊大石頭,順著他的方向砸下來,他躲閃的及時,才避免受傷。也算是逃過了一劫。
令他意外的是,由于剛才動作太快,把腰扭了一下,感覺腰肌有些疼痛。但是,一想到那個行人的傷情,一想到友鐘的傷情,自己的腰痛也就算不了什么大事了。
于是,他拴好三輛馬車,把剛才從車上滾落下來的幾塊大石頭,迎著風(fēng)雨,忍者腰痛,一塊一塊地搬到車上。
這時,她全身衣服已經(jīng)濕透了,他手里的那一把破傘已經(jīng)形同虛設(shè),他想反正衣服已經(jīng)濕透,干脆趁早把石頭運(yùn)到火車站好了。假如再晚一些,人家一下班可就沒人管了,總不能讓大石頭在車上壓一個晚上吧,這樣的話,今天的任務(wù)就算是沒有完成。而且還會影響到第二天的正常運(yùn)輸。
讓他上愁的是,這漫天的陰雨蒙蒙,去哪里找人幫忙呢?一個人總不能趕三輛馬車吧!再說了,第一輛車的駕轅馬屁股上也受了輕傷,再拉車空怕出問題。
他四下里望了望,忽然眼睛一亮,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