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外邊的狗叫,張麗芝胡亂穿上衣裙,也顧不上整理,就去灶臺邊摸火柴。他忘記了剛才是怎么樣滅火的,老朱的整桶涼水早已經(jīng)滿屋子潑去,別說沒有火柴,就是有再多火柴,也早已經(jīng)被水濕透了。
她摸黑找了一陣子,連一根火柴也沒有找到,跌跌撞撞地跑到正房去找。
這時二小朱友健醒來了,正在迷迷糊糊坐起來穿衣裳。麗芝趕緊把他摁下,囑咐他別動,感冒發(fā)燒要休息。
“我聽見了”友健有力無氣地說:“我要去找哥哥,哥哥還沒回家?!?p> “不行,你還小,不能去”麗芝摁著他命令道。然后,借著屋子里微弱的煤油燈光,找到火柴往廚房走去。
燈點上了,剛開始慢悠悠的小火苗一跳一跳地往上燃,不時發(fā)出“咯咯叭叭”的響聲,她知道這是油燈里也進水了,煤油和水在一起燃燒時會發(fā)出這種噼里啪啦的聲音。等上面的少量水分燃完了,聲音就會消失,燈光就會明亮。
老朱預(yù)感到不是什么好消息,他心里想,如果是孩子回家,不會叫大爺大娘的??隙ㄊ悄膫€孩子出了問題。
沒等麗芝完全挪開他的胸膛,他就已經(jīng)轉(zhuǎn)身向大門外跑去。
原來門外站著兩個孩子,他們是朱友康的同學(xué)——老馮頭的兒子馮小軍和大隊支書馮貴堂(小名花狗)的兒子馮成林。
朱書堂見是這倆孩子,剛打算張口問話,馮小軍已經(jīng)搶先說道:“大爺不好了,三金今天值日,走在后面,可是,我們一直沒有等上他,往回找也沒有找見他,不知道他現(xiàn)在在哪,我們趕緊去找吧,小梁和拉皂還在那里尋找呢?”
老朱聽了這話,也顧不得多說話,急忙回身從門后邊拿起一把鐵叉,又從老婆手里接過保險燈,也就是帶玻璃罩的煤油燈,就急忙往外跑去。
剛跑出村外,就聽到馬脖子的鈴鐺響動,因為這時雨勢已經(jīng)非常小,鈴鐺的響動可以模糊地聽得到。
聽到車隊來了,他就拐彎兒向車隊方向走去,不一會兒就聽見二蛋指揮馬車的聲音。老朱三步并作兩步,邁著泥濘的腳步走到車隊跟前。
車隊是夏至過后組建起來的。老朱在大隊會計馮社良碰了釘子之后,又去找了支部書記馮貴堂。
馮書記和他叔叔馮社良一個模樣,只是人更年輕,更英俊。經(jīng)過三年的歷練,顯得老道可親,因為他懂得人心,不管心里怎么想怎么理解,從外表上說話間總是一派和氣,顯得親切溫和,非常有親和力和感召力,給鄉(xiāng)親們留下了非常好的印象,也給公社縣里的領(lǐng)導(dǎo)留下良好印象。
馮書記住在村東臺南街中間,和老朱是隔排的前后鄰家。每年夏季,人們在房屋上面吃晚飯、休息聊天的時候,老朱這里總能聽到他們馮家人以及在房上串門的他的鄰居們熱鬧的談話聲和說笑聲。
再說了,老朱的后娘又是馮家的人,論輩分,貴堂還要叫一聲老姑姑,是他的長輩。不看僧面看佛面,總算順順利利地開具了介紹信證明。因為這樣的關(guān)系,到了會計那里也就沒有再說什么。
老朱馬不停蹄,繼續(xù)運作他的掙錢項目。在他去縣社交流的路上,他也開始留心車隊運送石頭的路線。
他騎著自行車,來回走了三次路線。
一次是按照平時走的最多的去縣城的老路線。這天路線最大的優(yōu)點就是相當(dāng)于直線距離,連過兩個村就到了。缺點是,車隊一出村不遠就是一道救命河下游的河溝。河溝是通往縣城的必經(jīng)之路。
往縣城方向走,河溝西邊是陡峭的大下坡,東邊是大上坡。除了兩個上下坡之外,還要過橋拐彎兒。估計重車路過是很危險的。以前生產(chǎn)隊往地里運送土肥就出現(xiàn)過人仰馬翻的翻車現(xiàn)象。這里是這條路上唯一難走的地方。
如何繞過這條道路呢?有兩個選項,一個是從村北種莊稼土道上往東繞道東丘村,然后接上原來的老路線;一個是往村南方向繞道南崗山后,向東再走三四里路接上東丘村原來的老路線。
從村北走的難題是土路,下雨天影響運輸,但路線比南路要近兩三里地;從村南走的難題也有,就是要上一個村南的長坡。這個長坡足足有一里多地,一直通向山崗最高處,然后往南再下一個長坡,拐彎兒往東就和東丘村老路搭通。這一條路因為是山坡路,下雨也不泥濘,路面都是片麻巖,很好走,主要問題是,重車每天這樣過來過去,駕車的牲口是否能吃得消。
現(xiàn)在出現(xiàn)了兩個問題。
選擇走北路,就需要用片麻巖碎石鋪通大約二里地的土路。這就需要動用老力和土石方。如果選擇南路,大長坡無法解決。把這么長的土坡削平難度更大,耗費人力物力更多。
再說,早已經(jīng)探明石英石土坑就在村北不遠處的北崗下面,選擇走北路很近,是最優(yōu)選項。
于是,在辦好手續(xù),確定合同生效以后,老朱很快動用了隊里的大部分壯勞力,利用四天時間集中主要力量,給村北往東的二里地土路鋪上了碎石。
這樣一來,村北挖出來的石英石很快運往縣城火車站。為了運送石頭的路線,老朱很費了一些腿腳和心思。
“吁、吁”二蛋他們停下車,剎住閘。
二蛋用抱歉的聲音對老朱說:“對不起了隊長,你別著急昂,聽我慢慢跟您說”轉(zhuǎn)身對后面的兩輛車司機說:“你們先把車趕到牛棚里吧,讓老劉趕緊先給馬飲水”。
老朱一聽,這里有問題,急忙問:“你快說”
“友鐘出事了,半拉眼讓我們卸了車趕緊往回趕,把消息告訴您?!崩现炻牭介|女出事了,心里更著急?!霸趺椿厥纶s緊說”
“第二趟車到藥材公司附近時,秋生的馬車撞了行人,友鐘和山小從車上掉下來,都受了傷,送醫(yī)院了”二蛋接著說。
“嚴(yán)重不嚴(yán)重?住院了?”老朱急切地問道,心里一陣難受。
“住院了,半拉眼留在醫(yī)院照看著他們,我們想辦法找人幫忙,又到火車站卸了車,就趕緊往回趕。這不,天已經(jīng)黑下來了”。
這可怎么是好,老朱心里想。嘴上卻說:“你們趕緊到隊里卸車吃飯吧,我知道了”。
“奧,對了,今天我們碰上藥材公司趙經(jīng)理了,他可幫我們大忙了,我們誰也沒有帶多少錢,是趙經(jīng)理先墊付了住院費,還幫我們送石頭”二蛋補充著說道。說完,應(yīng)了老朱的下話,就拉開車閘,揚起鞭子在空中一個清響,馬車從老朱身邊駛過。
老朱等馬車駛過,心中泛起低估,到底先往哪里去呢?
老朱趕緊和兩個學(xué)生又一次返回家里,他怕這兩個學(xué)生父母擔(dān)心孩子,就勸說讓他們盡快回家,并讓他們盡快把路上的情況告知小梁和拉皂的父母。等催促他們回家后,他決定和老婆麗芝研究一番,看如何安排。
麗芝已經(jīng)把廚房的凌亂拾掇的差不多了,正準(zhǔn)備去孩子他姑姑家接兩個最小的閨女。
二閨女和三閨女都在本村上小學(xué),每次遇上下雨天,都會被距離學(xué)校很近的大姑姑朱淑景接到家里?,F(xiàn)在雨差不多要停了,天色也黑了,必須馬上把孩子們接回家里。
她轉(zhuǎn)身正要出門,迎面碰上又返回來的老朱和兩個學(xué)生。麗芝怔了怔問道:“你不是已經(jīng)走了嗎?怎么又回來了”。
老朱低著頭,聲音悲涼地回答:“唉,咱友鐘送石頭受傷住院了?!彼β晣@氣地接著說:“我回來就是給你說這些,你看咱怎么辦?先去找友康還是先去看閨女?”
麗芝摸了摸腦袋,理了理劉海,頭上立刻掉下來一根柴火,是剛才拾掇屋子時帶上去的。她看了看老朱:“我打算去孩子姑姑家接倆閨女,要不這樣吧,我去告訴她姑姑,讓她姑父和我?guī)в呀∪タ撮|女,順便也給咱孩子再看看病,你找倆侄子去找友康吧,分開吧,趕緊行動”。
老朱聽得有道理,說道:“好,你注意安全!”。然后轉(zhuǎn)身找兩個侄子去了。
“你也要小心!”老婆麗芝發(fā)出關(guān)心的聲音!
岸易通易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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