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少主是要在這里談嗎?”宋九朝見青鸞走遠(yuǎn),臉上最后一絲隱忍也漸漸散去,薄唇輕啟寒眸低轉(zhuǎn),整個氣息讓人壓抑的喘不過氣。
胡賜暗暗咬了咬牙關(guān),陰沉的眼眸暗了又暗,最終還是頹然的一抬手,做了個請的手勢。
“圍場外的秋菊應(yīng)是開了遍野,九朝兄和遠(yuǎn)道兄可愿共賞?”胡賜皮笑肉不笑。
聽了小浮來求救時說的話,向遠(yuǎn)道一路上沉著臉,早就憋不住要與胡賜打一架了,見胡賜說到圍場外,立馬抬步往外走去。
“遠(yuǎn)道,你去御帳前等皇上通傳,我去去就回?!彼尉懦话褦r住向遠(yuǎn)道,抬眸給他使了一個眼色。
向遠(yuǎn)道看了看臉色難辨的胡賜又看了看宋九朝,開口道:“你自己沒問題嗎?”
“不用擔(dān)心。”宋九朝淡淡道。
向遠(yuǎn)道捏了捏手中的東西,在手心來回摩挲了一下,終是點了點頭,回身朝著御帳方向走去。
碧草如波的山腰平原綿延寬闊,點點燦黃的野菊鋪設(shè)開來,帶著淡淡沁脾的香味。
圍場外沒有駐兵,除了三兩只飛鳥掠影而過,四周顯得格外靜謐。
胡賜看著背對著他挺拔峻立的宋九朝,心中揣測萬千,終是忍不住開口道。
“九朝兄可別誤會,我與青鸞公主剛剛是無意撞見,我…………”
胡賜的話還沒說完,便被宋九朝打斷了。
“胡契在來的路上了,你說如果我把你的證據(jù)交給他,他會不會比你老實聽話愿意配合?!?p> 宋九朝緩緩轉(zhuǎn)身,神色淡淡衣帶偏決,眼眸中雖是映著明媚燦然的陽光,卻毫無一點兒的朝氣,冰寒的讓看著他眼睛的胡賜心下一抖。
宋九朝撇了一眼發(fā)愣的胡賜,撩開衣擺往前走了一步,聲音稍稍大了幾分。
“他可是帶著你們胡家的家法來的,你覺得他會不會對你手軟?!?p> 胡賜這才陡然回過神,眼神里閃過一絲驚懼。
“你說父親讓胡契拿家法來罰我?”胡賜不屑一笑,“不可能,我們胡家的家法鞭只有胡家的家主和未來家主能碰,父親怎么會讓他……怎么會……?!?p> 胡賜越說越覺得大事不好,聲音都漸漸沒了底氣。
“胡氏宗族的幾位長老得知你落敗,現(xiàn)在正力挺胡契擔(dān)任少主,沒了少主位你就是一個廢子,對我是半點兒好處沒有?!?p> 宋九朝說著隨手摘了一朵開的正好的不知名小花兒,抬手細(xì)細(xì)看著那淡藍(lán)的花瓣兒,手指輕輕一攆轉(zhuǎn),花朵兒霎時化作粉齏。
胡賜臉色一點又一點暗淡下去,全然沒了剛剛那副自信的模樣。
胡氏宗族向來重尚武,可他僅僅是輸了一場輕騎射,也罪不至廢了他的少主之位,一定還發(fā)生了什么事情。
“你是不是還知道些什么?”胡賜的眼睛緊盯著宋九朝。
“我憑什么要告訴你?憑你背信棄約無恥下流嗎?”
宋九朝依舊神色淡淡,說道無恥下流四個字故意加重了幾分。
胡賜臉色瞬時沒了氣色,聲音壓的低了又低。
“我只不過答應(yīng)你找皇祖母想辦法不參加駙馬殿試,我又……我又沒答應(yīng)你不去找青鸞公主?!?p> 宋九朝唇邊勾起一抹冷笑,深深睨了一眼胡賜。
“你最好想清楚了再說話,京都雖離寒山有二十多里,道路可是寬闊通坦極了,誰能保證你還能蹦跶多久,一個時辰?”
胡賜聞言眉頭擰成了一團(tuán),宋九朝這個人實在是心機(jī)太深,若自己一但松口求他,定是會被連皮帶肉刮了,但若是不求他,等胡契到了,他活的定是會更生不如死。
他左右思量了一下,終是放下了臉皮。
“九朝兄若愿意相助,我以后見著青鸞公主必是畢恭畢敬,再無……再無僭越。”胡賜暗咬牙道。
宋九朝微微一抬眉,冷冷呵了一聲。
“說到做到?”
胡賜抿了抿嘴,狠狠點了點頭。
“這次之后我必是再也不會打攪青鸞公主?!?p> 宋九朝側(cè)目嘲弄的看著他。
“可我不信,”宋九朝看了一眼胡賜的手腕上又道,“除非你將你手下暗棋交給我?!?p> “你……”胡賜想再說什么,卻還是忍了下來,“只要你能保住我少主之位,交給你也不是不行?!?p> 說著胡賜摸了摸自己手腕上暗黑色的鈴鐺,抬頭眼神試探的看著宋九朝。
如今他已經(jīng)沒了退路,別說這黑鈴,就算是要他一只手他也是會允的。
“辦法我自是有,”說著宋九朝攤開手心,“但是東西必須現(xiàn)在交?!?p> 胡賜看見宋九朝伸出的寬大白皙的手稍稍想了想,最終還是老老實實將東西取了下來,十分不甘的將黑鈴放在宋九朝手心。
“東西,我給你了,你現(xiàn)在能說了吧!”胡賜急道。
宋九朝搖了搖手中的黑鈴,一陣清脆的聲音傳來,他滿意的笑了笑。
“胡契聯(lián)合胡肇將輕騎射落敗的事情全推在了你身上,還說你故意在京都樹敵,給胡家?guī)韽椲?,不配做這少主之位?!彼尉懦D了一下,又道,“最主要的是,你家九姨娘懷孕了,說是你的種,你父親可是氣的不輕?!?p> 胡賜聞言氣的臉上一片紫紅。
“放屁,那婊子早就和胡契有一腿,怎么會是我的種!”胡賜來回急踏幾步,“不行,我得回去解釋?!?p> 宋九朝一臉看戲的模樣。
“你回去解釋,證據(jù)呢?”
胡賜一下僵立在那里,臉上又怒又急,狠狠一腳踢爛了腳邊的花草,帶的泥土飛揚。
宋九朝檢查好了黑鈴,緩緩將東西收到了袖中,又從懷里摸出一樣封信箋,在手中拍了拍。
“既然胡家宗族長老不保你,那你就得換個比你父親更勢大的靠山?!?p> 宋九朝說完將信箋遞出,胡賜聞言立馬回身。
他看著宋九朝手中的信,眼神帶著狐疑的上前接過信箋,將信拿了出來。
“滿月為信,臨軍城肅寧樓?!?p> 胡賜讀完輕蔑又無力的問道:“就這么封破信就能保我少主之位?”
一旁的宋九朝微微點了點頭。
胡賜臉上露出一副被坑騙的表情。
“你將這信呈與皇上便可?!?p> 宋九朝將他手中的信箋翻了過來,一朵深藍(lán)的九瓣花圖騰赫然進(jìn)入胡賜眼中,他不由眼下一驚,不可思議的眼神看著宋九朝。
“這封信,不僅能保你少主位,還能保你……家住之位。”宋九朝淡淡笑道,那笑容狡黠到帶著一絲邪氣。
胡賜看著那笑容,心中有無限驚奇,他不由來回打量著這一身白衣翩然若仙的宋九朝。
他實在不明白,一個武功高強(qiáng),心機(jī)手段如此深沉的人,是如何做到讓自己看起來這般毫無殺傷力。
披著羊皮的狼他見過不少,可長著狼心的兔子,他可是第一次見到,他不由覺得眼前這個人實在有些可怕,早知道如此他是決計不會招惹他。
青蓮教向來來去無蹤,這么多年都沒被人抓住過尾巴,他竟能拿到這密信,必是有無數(shù)的暗哨散布在各地。
這樣想著胡賜又看了看手中的信,若是真如此,他若想安虞的掌權(quán)當(dāng)上胡氏家住,宋九朝便是必然留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