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縱橫十九道

　　聽了老板娘的話，王沐頓時來了興趣，他瞧了一眼朱有容，指了指那碗豆腐腦，轉(zhuǎn)過身看著老板娘道：

　　“說來聽聽?！?p>　　老板娘的臉色一黯，尋了張馬扎坐了下來。

　　要說這高丑為啥是個苦命人，那還得從他的父親說起。

　　高丑的父親在他很小的時候就戰(zhàn)死于沙場之上，只剩下母親和他相依為命。

　　講道理，為國獻(xiàn)身多少也得有些撫恤，可高丑父親的撫恤金愣是一個子兒都沒見著，沒辦法，母親只好帶著高丑每日運些山果和自家種的蔬菜進(jìn)城販賣，以此維持生計。

　　高丑的母親為人極好，雖然不太喜歡說話，但心地善良，買賣公道，青云大道的鄰里街坊說起來，沒一個不豎大拇指的。

　　可天有不測風(fēng)云，去年秋，高丑的母親積勞成疾，加上秋高氣爽風(fēng)寒侵襲，一來二去竟然轉(zhuǎn)成了重癥，大有不治之勢。

　　為了給娘親治病，高丑每日起早貪黑地上山采果子砍柴火，可那點微薄的收入哪里支撐的起他娘親的藥費，最后還是熱心腸的鄰里街坊伸出了援手，湊了幾個錢，高丑的母親這才得以進(jìn)了醫(yī)館看得醫(yī)生。

　　只是那會兒早以為時已晚，去年冬，母親撒手人寰，在她臨走的時候特別囑咐高丑，滴水之恩當(dāng)涌泉相報，說什么也要將鄰里街坊的錢給還個清楚。

　　于是，母親的頭七剛過，高丑就每日去山里打上一大摞柴火，進(jìn)城以后挨家挨戶的送，也不要錢，說是用來抵債的。

　　一連送了一整個冬天，鄰里街坊實在不忍心這孩子如此受苦，陸陸續(xù)續(xù)地開始對他冷眼以對，惡語相向，為的就是希望這孩子不要再吃這份苦，受這份罪。

　　也正因如此，才有了今天王沐看到的這一出。

　　“唉！”

　　王沐聽完，嘆了口氣。

　　“不是不幫那孩子，只是這年頭，街里街坊的日子都不寬快，誰也不敢說收留他?！?p>　　老板娘說著，眼角閃過一絲晶瑩，她趕緊用裙角擦了擦。

　　“放心吧，以后這孩子再送柴火和水果來的時候就把他攆到我那兒去，我家人多，他有多少啊，我收多少。”

　　王沐閉了閉眼說道。

　　“公子真是在世的活菩薩啊，高丑他娘在天之靈一定會……”

　　老板娘說著，站起身，學(xué)著大戶人家的模樣，朝著王沐盈盈一拜。

　　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

　　王沐的腦海中沒來由的蹦出這樣一句詩。

　　那些個俠客，依馬仗劍，浪跡天涯，一篇詩一斗酒，過得好不瀟灑。

　　那些個宮斗，你來我往，你算我計，活得好不精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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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dāng)我們沉醉在盛世的溫柔鄉(xiāng)中時，又有幾個會對那句“哀民生之多艱”產(chǎn)生共鳴呢？

　　以前的自己啊，就是吃得太飽，穿得太暖，才有閑工夫網(wǎng)上行俠，家中稱王，那個世界對于年輕的一代，還是太友好了些。

　　“公子？……”

　　老板娘一連叫了好幾聲，這才將王沐從思緒中給拉回來。

　　“沒啥，老板娘你放心吧，今兒個這頓飯該給幾個錢我們一分都不會少?！?p>　　“公子不用……”

　　老板娘剛要拒絕就被王沐給打斷了。

　　“這份心意我們領(lǐng)了，但這份錢是您的勞動所得，我們承受不起?！?p>　　王沐說完，轉(zhuǎn)過身朝朱有容喝道：

　　“我說的沒錯吧老朱？”

　　只見朱有容面前的陶碗早就見了底，干凈的就像是洗過一般。

　　“嗝——”

　　隨著一聲響亮的飽嗝，朱有容這才不好意思地說道：

　　“真香啊，哥，我能再點一碗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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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要不是被王沐揪著耳朵給拉起來，已經(jīng)連吃了三碗豆腐腦的朱有容少說還得再來它兩碗。

　　在王沐的一再堅持下，老板娘終于收下了錢，不過一旁的朱有容可就沒有那么高興了，一對小眼睛盯著兩人手中你推過來我送過去的銅板，內(nèi)心默默地流著眼淚。

　　“我說你嘟嘟囔囔地算啥呢！”

　　王沐一邊邁著六親不認(rèn)的步子走在大街上，一邊看著身旁正在小聲嘀咕的朱有容問道。

　　“一百二十七兩五錢五分！”

　　朱有容又嘀咕了一會兒，這才抬起頭看著王沐肯定道。

　　“什么一百什么的？”

　　“你欠我的債??！”

　　王沐聞聲，腳下一頓，和后面的朱有容差點撞在一塊。

　　“沐哥……”

　　“沐哥你妹啊，你這只鐵公雞！”

　　“不是沐哥，俗話說得好，親兄弟還明算賬呢！”

　　“我呸，誰跟你親兄弟了！”

　　王沐一瞪眼，擺出一副兇神惡煞的樣子！

　　“沐哥你不能不認(rèn)賬??！”

　　朱有容也急了眼，可是面對王沐他又不敢發(fā)作，看上去就像是一頭委屈的狗熊。

　　“記賬記賬，還你還不成嘛！”

　　看著朱有容這一副可憐巴巴的模樣，王沐的心一軟，答應(yīng)道。

　　“沐哥！您真是我的親哥哥！”

　　“對了，你上次說我欠你多少來著？”

　　“一百二十七兩三錢五分！”

　　朱有容不假思索道。

　　“你剛才給老板娘多少錢來著？”

　　“不多不少剛好二十個銅板?！?p>　　“兩錢？”

　　“對對對！”

　　“也就是說你吃得那份也算我頭上？”

　　“沐哥你太聰明了，算得真準(zhǔn)！”

　　雖然沒有雅典娜，但王沐感覺自己體內(nèi)的小宇宙現(xiàn)在正在爆發(fā)的邊緣瘋狂試探。

　　“你湊近些！”

　　朱有容聞聲，將腦袋湊了過去。

　　“哎呦，沐哥你怎么還打人呢！”

　　朱有容捂著后腦勺喊道。

　　只見王沐雙臂一環(huán)，淡定道：

　　“這不叫打，這叫愛的摸摸！”

　　“愛的摸摸？”

　　“可不！”

　　王沐肯定道。

　　“哎呦？”

　　王沐剛說完，后背一痛，原來是朱有容的熊掌不偏不倚剛好拍在他的背上。

　　“大爺?shù)?，你找死？?p>　　看著怒發(fā)沖冠的王沐，朱有容小眼一眨委屈道：

　　“沐哥，這不是愛的摸摸嗎？”

　　“好好好……”

　　好你個朱有容，不傻啊，可以可以，王沐想到這，飛起一腳就朝朱有容的屁股踹了過去。

　　沒成想朱有容的體型雖大，卻是個靈活的胖子，身子一彈，整個人向前沖了出去。

　　兩個少年一前一后，青云大道上回蕩起他們清脆的打鬧聲。

　　平陽城東市門口，棋待招肖玉在棋童的陪伴下，朝著被圍了個里三圈外三圈的墻角走了過去。

　　“哎哎，你擠什么擠？”

　　幸好今兒個帶出的棋童人高馬大，不然肖玉還真不好說能順利擠到前面。

　　“下一個！”

　　一聲低沉的呼和，一位老者在眾人的唏噓聲中掩面跑開了。

　　只見墻上掛著一道幡，上面寫著五個大字：

　　“縱橫十九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