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軍府建的大氣,雖沒有皇宮的氣派豪華,卻帶著武將特有的豪放味道。
宴文然較少出皇宮,倒還覺得有點新鮮。
白家眾人忙里忙外準(zhǔn)備招待她,宴文然找了一圈卻沒找到白璟,便被邀請去園子里轉(zhuǎn)轉(zhuǎn)。
將軍府的園子與皇宮有些不同,并非綻放著各種應(yīng)季的花兒。此刻已近秋季,庭院中有些空曠。宴文然隨著白家派的大丫鬟轉(zhuǎn)了轉(zhuǎn),忽然瞧見假山較為平整的地方刻畫著什么東西。
“啊,殿下,那是白璃小姐畫上去的。”大丫鬟抿著嘴笑:“小姐少爺們小時候都調(diào)皮得很,掏鳥窩摸魚的,老爺都管不過來。結(jié)果縱容著到后來,就連白璃小姐那樣安靜的,也開始在假山上涂抹了。”
“哦?”宴文然好奇地走過去。
掏鳥窩摸魚?
不愧是豪放的將軍府。宴文然眼角染上些笑意。
停在那假山的畫旁邊,丫鬟還滔滔不絕地介紹著:“白璃小姐那時候才六歲,也看不出來這畫的是什么,許是小姐的信手涂鴉吧,殿下便看看,當(dāng)個樂子罷了?!?p> 宴文然自習(xí)盯了一會兒,猛地愣住了。
她看出來了。
雖然畫的有些簡陋,不過單看那兩個大大的耳朵與掛繩,還有那個標(biāo)志般的白云圖案,應(yīng)該是……十年前很流行的兔子花燈。
她能認出來,實在是因為,她也曾有一個這樣的花燈。
……
那時候,她才八歲,而大皇子宴熙,也才十二歲。
十二歲的宴熙從小便待在宮里,早就想出宮看看。那會兒她們這些“兄弟”的關(guān)系也還不錯,大皇子拉著幾個兄弟密謀已久,終于在元宵節(jié)找到了一個出宮的機會。溜出宮前,順便把攔在宮門口奶聲奶氣告誡他們不能隨意離宮的宴文然也捎出去了。
大家打著把“刻板守禮”的太子帶出去,便不會被告密的念頭,卻沒想真的帶她玩。年僅八歲的宴文然頭一次出宮,便被玩心大起的哥哥們忘在了花燈會上。
旁邊是一片燈火璀璨,分外喧鬧。孩子們的歡呼聲,小販的叫賣聲,文人猜對了燈謎,周圍的叫好聲響成一片。八歲的小太子安安靜靜地躲在一片陰影里,等著哥哥們找過來,落寞非常。
然后,她的英雄提著一盞小兔子燈出現(xiàn)了。
那是一個看起來和她差不多大的男孩,具體樣貌已經(jīng)記不清,只記得他穿著寶藍色的衣服,干凈利索。頭發(fā)扎起來,透著股少年人獨有的活潑,和皇宮里的人都很不一樣。
他走過來,先是問道:“你怎么一個人在這里,不和大家一起玩呢?”
想了想又道:“你是哪家的孩子?以前沒怎么見過你?!?p> 宴文然還記得在外不能暴露身份,只斟酌著說:“我……和哥哥走散了,在這里等哥哥?!?p> 男孩皺眉:“這樣等著,要等到什么時候去?走!我陪你找哥哥去!”
宴文然沒反應(yīng)過來,就被拉著走了。
在一片燈火中,宴文然看不清前方的路,只被比她高些的男孩拉著走啊走,橙黃色的燈光映襯在男孩子身上。
走了好久,也沒看到皇兄。今晚或許要回不去……宴文然急了,啪嗒啪嗒掉下幾滴眼淚。
前面的男孩似有所感地回過頭,一下便急了:“哎,不要哭,我會幫你找到哥哥的!”一邊說著一邊給宴文然擦眼淚:“哎呀,怎么一下子就哭了,像小姑娘似的,嗯,長得也像小姑娘……
哎,好啦好啦,不哭了啊,是不是我握疼你了???
喏,這燈給你,反正是我準(zhǔn)備帶回去哄妹妹的……有了燈,你哥哥很容易就發(fā)現(xiàn)你啦!
你看這個兔子燈好不好看?不哭了啊……”
……
最后,她還是被幾個皇兄找到帶回去了。具體情形早已記不清,不過,那個兔子花燈倒是記得很清楚。
宴文然笑笑,摸著假山上早已有些斑駁的畫:“白璃小姐有繪畫天賦?!?p> 大丫鬟噗嗤一笑:“殿下客氣了?!彼D(zhuǎn)了個方向:“殿下這邊請?!?p> ……湖邊假山處,有一個別致的小亭子。大丫鬟一邊介紹著,一邊招呼宴文然坐下,自己則去給宴文然端些點心。
宴文然坐在椅子上,隨手拾來一個小茶杯把玩。秋風(fēng)吹的葉子嘩嘩作響,倒難得落了個清閑。
假山后……似乎有人在竊竊私語。
宴文然偷偷走過去,原來是兩個除草的丫鬟,正在討論著什么“二少爺”。
發(fā)現(xiàn)只是兩個丫鬟在聊天,宴文然便回到亭子里。偷聽別人說話,不是君子所為。
只是……總是有哪里不太對。
哪里不對?
亭子?假山?二少爺……
……
二少爺!
宴文然眼睛微微瞇起,誰人不知,白將軍早年為戰(zhàn)事繁忙,數(shù)年未曾納過妾……按理說,在他納妾之前,只有嫡出的三個子女……
而嫡出的第二子……不正是嫁給她的白璟么?!
便是叫,也是該叫做“二小姐”才對……
宴文然皺眉想了想,嘆了口氣??赡苁亲约憾鄳]了,若真照她想……這可是欺君大罪!
應(yīng)該不會,這兩個丫鬟說的是別家少爺也不一定……
“太子殿下!”大丫鬟已經(jīng)端著一盤糕點來了。宴文然整理了一下情緒,微笑道:“多謝。”
……
在將軍府并沒有待很久,宴文然便和白璟一起乘車回宮去了。
有人說,一旦心中埋了懷疑的種子,便會生根發(fā)芽。這話說的一點不假。
宴文然倒沒有真的懷疑白璟的身份,卻架不住她坐在馬車上胡思亂想。
想起白璟比她高的身材,第一夜下在酒里的迷藥……
“殿下?”白璟忽然又湊過來,打斷了宴文然的胡思亂想。
“嗯?”宴文然被嚇了一跳。
“臣妾看殿下眉頭皺的越來越緊……”白璟目光略微變得有些嚴肅:“莫不是在將軍府,有人惹殿下生氣了?”
馬車是特制的,在車外聽不到車內(nèi)的聲音。不擔(dān)心被外人聽到,白璟就問得直接了些。
“沒有?!毖缥娜粡埧谥苯臃裾J:“孤只是在想事情?!?p> “哦?!卑篆Z不再多言,偏頭卻忽然看見車中整整齊齊放了幾本話本,隨手抄起一本翻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