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郁郁蔥蔥的森林包圍,矗立在點綴著近千個大小湖泊的圣恩平原上的維爾多納,是神圣諾曼帝國的首都,“萬邦之城”。
全城被分為八個大區(qū),除了最中心的教堂區(qū)由教廷派出的教皇特使常駐且控制外,其余七個大區(qū)分別對應著七位選帝侯,由他們委任的“監(jiān)管人”管理。
七個大區(qū)由指環(huán)路連接,其中各自修筑有行宮、軍營、會館等為帝國會議服務的功能性建筑。
在帝國會議舉辦期間,幾位尊貴的選帝侯就暫時生活在各自的行宮中,定期前往城中心的圣恩大教堂集會議政。
此刻,城中心的大教堂高高矗立的尖塔與十字架上亮起一道純粹而明亮的圣光,如利劍一般直插天際,又如同燈塔,為朝圣者指引著道路。
尖塔之下,一處寬闊的大廳內,高臺地板上刻畫著的繁復花紋線條逐一亮起,澎湃的圣光沖刷過周圍擺放著的寶石等材料,將它們破碎后一并匯入緩慢啟動的傳送神術陣中。
在王室主教的主持下,神術陣越來越亮,磅礴的圣光鼓蕩著周圍的空間,打破了遠方與此地的界限。
終于,在一陣堪稱刺目的閃光過后,一道道身影出現(xiàn)在已經(jīng)恢復原狀的神術陣中。
一位位身著銀灰色全身鎧,系著紫色披風的高大騎士率先走下高臺,站到大廳各個角落開始警戒,隨后一位披著深紫色大氅,內著花紋繁復層疊的復古長袍的中老年男子緩步走了下來,正是卡諾莎的父親,普蘭希亞國王“智者”腓特烈·威廉二世。
這位身材高大,年過六十的國王與卡諾莎公主一樣有著一頭紫色長發(fā),只不過因為騎士實力不強,身體素質一般,因此紫發(fā)中夾著銀絲,高貴中多了幾分儒雅。
他的那雙紫色眼瞳有著不像這般年紀的澄澈清明,嘴角微微噙著笑意,讓原本積年的威嚴淡了幾分。
“歡迎您,偉大的智者,歡迎駕臨維爾多納!”
在身后的侍從舉起飾有黑底白色馬形紋章的旗幟后,國王緩步走到高臺下躬身行禮的神職人員面前,伸出了雙手。穿著燙金主教袍,帶著方帽的中年教士接過國王的雙手,借此直起身子。
“有勞了,舍恩菲爾德主教,我不在的歲月里,這里還好吧?”
“一切如常,我侍奉您就如同侍奉主一般?!蓖跏抑鹘躺岫鞣茽柕挛⑽⑿α诵Γ谛乜诋嬃藗€十字,國王威廉二世重復了同樣的動作。
“贊美主!”二人同時開口,然后緩緩轉身,共同走向教堂深處。
“陛下,先禱告吧,除了還未抵達的‘極北寒風’瓦列里婭女大公,其余幾位都在大祈禱廳等著了?!敝鹘梯p輕拍了拍國王的肩膀,建議道。
“哈利法克斯家的小姑娘?連續(xù)失去祖父和父親,她可能還沒走出來吧……”國王聞言搖了搖頭,微微嘆了口氣,“雖然連續(xù)幾次傳送有些車馬勞頓,還是別讓幾位老朋友等太久吧!”
“我來為您引路?!?p> 在王室主教的指引下,威廉二世與他的侍從進入了位于教堂中心,以維爾多納城的主保圣人圣露易絲為名的露易絲大祈禱廳。
這是與大教堂金碧輝煌的外表反差極大的一處空間:簡樸的灰墻不施裝飾,壁畫描繪的不是典故史詩,而是神圣諾曼諸邦的疆域;狹長窄小的鐵窗透不過下午的陽光,室內擺放的圣盞照得廊柱與呈圓弧形擺放的長椅影影綽綽;大廳里沒有多余的圣像,只有一支插在正中央,被長椅環(huán)繞的黑色十字架。
此刻,第一排硬得硌人的木質長椅上已經(jīng)松松散散地坐了五個人,聽到有人走近,他們紛紛直起微微躬身祈禱的身體,睜開緊閉的眼睛。
“贊美主!”
“唯主至高,唯主永存!”
不同的問候聲紛紛響起,幾位穿著飾有不同紋章花紋的潔白主教袍,戴著方帽或冠冕的大主教選侯緩緩站起,在胸前劃起十字。
他們一位是身形佝僂的老者,白發(fā)蒼蒼但雙眼清澈如同孩童,一位是英俊妖異的銀發(fā)少年,嘴角總是微微上揚,另一位則是一位棕發(fā)披肩,面容姣好、年齡不辨的嬌小女性。
“好久不見,施耐德。”
“我的老朋友,見到你依然健康,贊美主!”
另外兩位穿著和威廉二世一樣的仿古托加長袍,配著對應紋章的世俗諸侯同樣開口問候。
那位面容古板嚴肅、面部線條僵硬的黑發(fā)中年人微微頷首,另外一位白凈肥胖、把寬松的長袍撐得鼓鼓囊囊的謝頂中年人則直接站起來,臉上肥肉有些抖動地小跑了過來,銀色的眼瞳里堆滿了笑意。
“真是好久不見,老朋友們?!蓖栏锌艘宦暎焓纸忾_大氅交給身后的侍從,然后對著起身的幾位選帝侯回以同等的禮節(jié)。
“贊美主,贊美您的牧羊人!”他在胸口輕點三下,對著來自琉森、希爾凡納斯與緬因茨的三位大主教微微彎身。
“安德森,多笑一笑,對身體好……”他沖著似乎永遠是一副撲克臉的卡林提亞公爵安德森·卡林提亞微微一笑。
“約瑟夫,你又胖了……近來生意可好?”在得到公爵僵硬的微笑致意后,國王又拍了拍面前宛若一個胖商人的哈洛斯堡大公約瑟夫的肩膀,“不過,這次你就不要拐彎抹角地問我我那寶貝女兒的親事了,這種事情,得問她自己和神圣的主……”他忽然臉色一正,以極其嚴肅的口吻對約瑟夫大公說道,“不要怪我沒提醒你,我的表叔……”他探過頭去,在大公的耳邊低語。
“表叔……”按照輩分,威廉二世確實得稱呼與他年紀差不多的約瑟夫大公為表叔,畢竟他的王后是約瑟夫的侄女,“銀眼的凱瑟琳”,“還是別這樣叫我了施耐德,”約瑟夫大公臉色一僵,擦了擦額頭上并不存在的汗水,“凱瑟琳的事……真的只是意外……”他的聲音有些低沉。
“是啊……只是一個意外,”威廉二世的聲音更加低沉,就像古老破舊的管風琴在訴說著難以排遣的傷痛,“我失去了凱瑟琳,只剩下卡諾莎她了……”
“女兒總是要出嫁的,但是我不希望,她被一段不情愿的政治婚姻所束縛,她應該有的,是一場真真切切圓圓滿滿的愛情,就像我和凱瑟琳那樣……”威廉二世在最后輕輕地喃喃自語,似乎是陷入了回憶。
作為一名虔誠的教徒,也是一位好丈夫的威廉二世,即使在妻子逝去了十年之后,也沒有續(xù)娶的打算,也任何緋聞傳出,簡直是神圣諾曼貴族里的一縷清流。
其實早在他還是奧蘭治伯爵的時候,威廉二世的愛情故事就已經(jīng)被吟游詩人們傳遍了諸邦,他出使絕境山脈中的哈洛斯堡大公國,結果與大公唯一的女兒一見鐘情,兩人克服了千難萬險,最終走到了一起,成為了讓人羨慕的伴侶,也為當時關系惡化到戰(zhàn)爭一觸即發(fā)的兩國帶來了寶貴的和平,一直延續(xù)到三年前。
“好自為之,約瑟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