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防醒來的時候，陽光很刺眼。
他動了動手臂想要撐起身，可剛一發(fā)力，四肢傳來的巨大的酸痛，讓他眼前一黑，徹底打消了起身的念頭。用實際行動詮釋了，什么叫還沒開始就結(jié)束了。
那是一種深深的脫力感，就仿佛身體被掏空，連血液的流動都停滯了些許。心臟疲憊地跳著，像是應(yīng)付差事，敷衍了事的態(tài)度，總感覺一蹬腿就去了。
可他還是努力想動，實在是渴的難受，整個大腦里都是卷天的黃沙。
于是他挪啊挪，挪啊挪，終于將身體挪的偏轉(zhuǎn)了一點，他歪過頭查看前進的方向，可那條視線被遮擋了，被一張沉靜的睡顏。
蘇洛守了他一整個晚上，終于在上午的時候撐不住睡了過去，就趴在他的床邊，安靜的像小兔子。
先前的幾次挪動扯動了床單，讓蘇洛微微皺了眉，唐防沒再敢動了，生怕驚擾她休息。
渴啊，咽喉似乎在被火燒。太陽很大，屋內(nèi)很熱，蓋著被子的唐防，感覺自己像是在沙漠，而且是被人埋在最熱的背風(fēng)坡，全身頂著太陽烤。
他努力滾動喉結(jié)，去咽幾口唾沫，可他發(fā)現(xiàn)，自己的舌頭干的可以做風(fēng)干牛肉了，舔一下嘴唇都覺得刮著疼。
來個人啊，來個人啊，來個人啊，來個人啊……
他在心里做復(fù)讀機的時候，門口就出現(xiàn)了腳步聲，又沉又穩(wěn)，唐防知道是趙猛來了。
“喲，”趙猛看到了趴著睡的蘇洛，忽然壓低了聲音，揚揚眉毛：“醒了?！?p> “……水……”唐防無比艱難地說。
“嗨?！壁w猛笑笑，去接來一杯水。
唐防餓狗一樣飲盡了水，砸吧著嘴道：“再……再來五杯?！?p> “喝那么多啊，不怕尿床??？”趙猛一邊接水一邊打趣。
“那……就四杯?！?p> 趙猛無奈地?fù)u搖頭。
四杯過后，唐防滿意地打一個飽嗝，感覺身體又活過來了。
“醒來后可得好好感謝人家，可是守了你一夜呢?！壁w猛朝蘇洛努努鼻子，“現(xiàn)在感覺怎么樣？”
唐防虛弱地?fù)u搖頭：“沒力氣，感覺被掏空了，里里外外?！?p> 趙猛笑笑：“都是這么過來的，可你爆發(fā)過猛了，哪有剛掌握能力就放大招的？現(xiàn)在電視都在輪播你的‘戰(zhàn)績’?！?p> “當(dāng)時很憤怒……有那么嚇人嗎？”唐防聲音干巴巴的。
“十幾層樓那么高的劍，你說嚇不嚇人，”趙猛一臉后怕的表情，他揚揚下巴：“什么能力？怎么也是操控金屬？”
唐防沒說話，他枕著頭去回憶之前戰(zhàn)斗時的感覺的。
那個時候，他忽然就能感覺到周圍的一切金屬了！那種感覺很奇妙，就好像身體里分出了一個新的大腦，可以聽到來自金屬們的心跳，雄壯的猶如戰(zhàn)鼓！靈魂仿佛跳出身體與金屬融合，驅(qū)動它們就像驅(qū)動自己的手指一樣簡單！
他心里想著劍，于是所有的金屬都破土而出，打碎重組為巨劍的模樣，他在心里暴怒的下令“斬斷那個怪物”，于是巨劍沖天而起，誓要將怪物一刀兩斷！
“有什么金屬制品嗎？你拿到我附近，讓我好好感受感受?！碧品篮鋈晃⒉[著眼，神情凝重，因為他發(fā)現(xiàn)，現(xiàn)在，不論自己如何去冥想，之前那種與金屬的共鳴都不曾出現(xiàn)了。
“省省吧，”趙猛雙手抱臂往后一靠，“就你現(xiàn)在這樣還感受啊，也不怕力竭而死啊？”
難道是因為力竭了嗎？唐防想著，點點頭，索性放松了身體，也不再強迫自己去感應(yīng)。
“過去兩天了吧？”
“是?！?p> “王姐她們沒事兒吧？”
“沒事兒?！?p> “……大叔沒了?！?p> “……”
兩個男人彼此沉默，氣氛變得沉重起來。
久久的，唐防開口：“接下來打算怎么辦？”
“大廈被封鎖了，斗篷人估計也不會再去那里了，偌大的城，遇不遇得到還難說?！壁w猛嘆一口氣。
“……”唐防想了一會兒：“他叫江明，或許可以以這個為線索再查查，李欣怡的電腦技術(shù)好?！?p> 趙猛點點頭，又搖搖頭：“唐防……”
唐防看著那個忽然間變得茫然的男人，沉默著等他說話。
“你說……斗篷人真的是任務(wù)目標(biāo)嗎？”趙猛低著頭，像是在問自己：“我覺他并不想殺我們，即便……他殺了大叔?！?p> “已經(jīng)兩次了，”他握緊了手，“已經(jīng)兩次了，他對我手下留情。明明只需要再前進一分，他就能徹底殺了我，可他沒有這么做。在最后也是，他努力壓抑著什么，他想放了我們！”
“是……可他失敗了?！碧品赖卣f，“他失敗了，沒能壓制住。”
“……”
“我也有過懷疑，還記得嗎，我之前說過，在那個小巷，我和他對上了視線。那時我確實從他的眼睛里看到了思考，看到了迷惑，但……他終究殺了人，縱然殺人時的他完全失去了理智?！?p> “……我知道?！?p> “這個世界其實是沒有好人和壞人分界線的，因為所謂的好人也有壞的一面，而所謂的壞人也有好的一面……其實無所謂好壞的，做錯了事就要受懲罰，殺了人就要償命，每個人……都得為自己的錯誤支付代價?！?p> 靜靜的，趙猛“嗯”了一聲，語氣有些疲憊。
“其實還有一件事，我到現(xiàn)在還是有疑問的?！碧品罁纹鹆松怼?p> “嗯，你說?！?p> “為什么那兩層，有那么動物的尸骨？那些真的只是他的……‘宵夜’嗎？”
“你想說什么？”
“除非……”唐防自嘲地笑笑，忽又搖搖頭。
“除非什么？”
“罷了，沒有根據(jù)的猜測還是不去想了。”
趙猛撓撓頭，有些無奈：“我有時候真羨慕你，腦子轉(zhuǎn)的快。你都已經(jīng)有猜測了，我心里卻還沒什么方向，人比人氣死人啊?！?p> 唐防搖搖頭：“想的多，心里藏的事就多，顧慮也多……倒是扯遠(yuǎn)了……霧還沒散，我總覺得事情沒有那么簡單。我需要一個契機，讓一切都浮出水面的契機?！?p> “走一步看一步吧，希望大家接下來都能平平安安?！壁w猛帶上門，出去了。
唐防看著窗外，又陷入了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