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燁見張晨怔愣著沒有反應(yīng),轉(zhuǎn)身準備離開。
“我跟你一起?!睆埑空Z氣十分平靜,臉上未干的淚痕絲毫不影響她。
“夫人,還是我去吧?!眲詈ε乱詮埑楷F(xiàn)在這個樣子會出什么事情。
“劉燁,你是不是也覺得我不能見他最后一面?”張晨眼神死死盯著劉燁,似乎他敢說是,張晨就會撲上來咬他一樣。
“不,夫人,我不是這個意思,只是您現(xiàn)在這個狀態(tài),還是先休息一下比較好。”劉燁不想在這個時候,夫人也出了什么問題。
“那就帶我去,我到要看看,林弦他究竟是什么樣子?!睆埑恳呀?jīng)將臉上的淚痕擦拭干凈。
此時站在劉燁面前的就是一個干練的白領(lǐng)。
“那我們走吧。”劉燁想了想還是決定帶著張晨去,畢竟他們兩個才是這世界上最親近的人。
他一個外人確實不能說些什么。
兩人迅速安排好公司事務(wù),開著車,向嘉禾醫(yī)院趕去。
兩人輪換著開車,足足開了一天又半個晚上,這才趕到嘉禾醫(yī)院。
“你好,請問姜醫(yī)生在嗎,我們是林弦的家屬?!睆埑砍碎_車的時候精神好些,現(xiàn)在基本上處在迷蒙的狀態(tài)。
所以跟人交涉都是劉燁來做的。
“你們就是林弦的家屬?”前臺接待的小護士眼神復雜,對著兩人上下打量一番,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走吧,姜醫(yī)生在辦公室等著呢。”小護士說著就帶著兩人往樓上走去。
走到三樓拐角處,便不再往前。
“這里就是姜醫(yī)生的辦公室,你們?nèi)グ??!毙∽o士說完就離開了,更是讓劉燁莫名其妙。
“請問有人在嗎。”劉燁敲敲門,輕聲喊道。
“進來?!币坏李j廢的聲音在兩人耳邊響起。
劉燁帶著張晨推門而入。
“有什么事情嗎?!苯t(yī)生背對著門,根本不知道是兩個陌生人。
“你就是姜醫(yī)生?”劉燁開口說話,才讓姜醫(yī)生的注意力回籠。
“你們是...”他回頭一看,原來不是小護士。
“我們是林弦的家屬,認領(lǐng)..認領(lǐng)遺體的。”劉燁直接說明來意,雖然這件事情他還沒習慣,但還是說了出來。
“你們就是林弦的家屬,罷了,跟我來吧?!苯t(yī)生像是瞬間蒼老了十歲,佝僂著腰在前面帶路。
沒過多久,終于來到停尸間。
“開柜,四排第五個。”姜醫(yī)生熟門熟路的對看守太平間的老人說道。
老人動作麻利,直接找到打開。
一個臉上掛著冰霜的尸體出現(xiàn)在幾人面前。
張晨在看到那熟悉的面容之后,終于有了一絲動容。
只見她緩緩來到柜前,絲毫不在乎周邊的冷氣,手輕輕撫上林弦的臉。
忽然,一滴溫熱的液體滴落在她手背上,原來,不知何時,她竟然落淚了嗎。
注視著那張熟悉的臉,張晨心中劃過一陣冷意。
林弦,你以為這樣,我就會記你一輩子嗎,還是說,你覺得只有這樣,我才會記你一輩子。
你真的是太沒有自信,也太信不過我了。
所有的事情,不是人死之后就可以消失的,比如感情。
你還真是個騙子呢,騙了我那么久不說,還想騙我一輩子,可是,漫長的歲月,沒有你參與,我將會多么孤獨。
你還真是自私呢,居然拋下我一個人。
張晨的淚一滴一滴落在林弦臉上,灼熱的溫度,似乎要將他臉上的冰霜融化。
“要哭到別處哭,這遺體可不能被你損壞?!苯t(yī)生眼睜睜看著那眼淚落在林弦臉上,把那霜都化開了。
這可怎么得了,萬一被眼淚腐蝕,自己可是萬死難辭其咎。
“姜醫(yī)生...”劉燁剛想說些什么,卻被張晨的動作打斷。
只見她轉(zhuǎn)身走到姜醫(yī)生身邊,直接給了他一巴掌。
“夫人!”劉燁驚呼出聲,想要阻止,卻被姜醫(yī)生制止。
“如果這樣能夠讓你撒氣,就是打上十次八次我都無話可說?!苯t(yī)生早在劉燁脫口而出那句夫人的時候,知道了張晨的身份。
“打你有用嗎?打你就能讓林弦活過來嗎!如果真的可以,就是打你百次,千次,只要他能醒過來,就是打我自己,那也是心甘情愿的。”張晨似乎一下子找到了發(fā)泄口,眼淚嘩一下就出來了。
“我可以理解家屬的心情,這次手術(shù)的后果我會一力承擔?!苯t(yī)生絲毫不在乎張晨對自己的態(tài)度。
“承擔,你拿什么承擔?用你的醫(yī)療事故來承擔嗎?!睆埑坎幌朐儆嬢^些什么,她現(xiàn)在只想早些把林弦?guī)Щ厝ァ?p> 本來心存愧疚的姜醫(yī)生,被張晨的態(tài)度弄得有些不滿,可是他卻不能反駁什么。
雖然協(xié)議林弦是簽了,但是人現(xiàn)在已經(jīng)沒有了,姜醫(yī)生根本就沒辦法對張晨所說的話進行反駁,因為畢竟是他的錯。
“劉燁,帶上林弦,我們,回家?!睆埑空驹谕J衽裕屑毜目粗窒?,想要將他刻畫在自己心中。
劉燁得到指令,開始跟停尸間的老人合力將林弦放到病床上。
張晨在前面推著,劉燁和姜醫(yī)生跟在后面,幾次想要再幫忙,但張晨根本就不用,整個過程除了上下車子,一絲都不曾讓別人沾染。
當林弦的遺體轉(zhuǎn)移到車子里面,張晨立刻就將冷氣開到最大,二兩人來的匆忙,又沒帶衣服。
劉燁總算體會到什么叫做冰火兩重天了。
車子里面就像寒冷的冰窖一般,可車子外面,卻是熱氣騰騰,如蒸籠一般。
可這一切他都心甘情愿。
車子依舊開了那么長時間,因為冷氣開的比較大,所以林弦身體上的霜不但沒有花掉,反而更加多了。
張晨坐在后座,扶著林弦,倒像是扶著一個睡著的人一樣,只不過不同的是,這個人不會醒來,也沒有呼吸和脈搏。
如果被人看到這么一幕,一定會被罵成神經(jīng)病吧,可是張晨并不想知道別人是怎么看的,她只想,就這么一直,一直一直,抱著懷中的人。
哪怕他已經(jīng)沒有了呼吸,哪怕他永遠都不能睜開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