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江看見的那人正是“玉面梟”司徒南。此時,他就坐在平陽坊后面的一個商行后院里,在他對面的是大掌柜余自祥。
這個叫“隆昌堂”商行是司徒南背后主子的財庫和情報站,在南唐各大城邑均設(shè)有分行。昇陽分行平時由司徒南的親信負責聯(lián)絡(luò)。這次由于干系重大,所以司徒南自己親自出面布置。
許是武林高手的特有敏感,遇見楊江后,他便有些心神不寧,回到商行立刻派人前去探查。
“方兄,看來起來沒什么異樣,這兩人應該只是路過暫停的?!庇嘧韵槁犞鴣砣藚R報的探查結(jié)果后對司徒南說道。
“應該是吧……”司徒南舒緩了一口氣,自嘲道:“真是江湖越老,人越膽小?!?p> “呵呵,這也是小心無大錯嘛。”
這一切,方郗和楊江兩人皆不知曉,第二天便按行程安排繼續(xù)上路。一路停停走走,溫度逐漸下降,怕冷的方郗的衣服都添加了好幾茬,剛進入十一月份,已包裹的像只熊,而揚江依然布衫二件,還是單層的,這讓方郗嫉妒極了,硬上讓他也穿上大襖后,這才心理平衡。
……
十一月初五,方郗兩人在夕陽未落前到達長安城。薄暮的夕陽余暉淺淺地灑在街道兩旁的樓閣飛檐之上,朦朧而華麗。
“長安大道連狹邪,青牛白馬七香車?!?p> 熙來攘往,形形色色人群中,馬車行走其間,穿過繁華喧囂,漸漸駛向東街。越靠近東街,喧囂聲越小,直至趨于幽靜。
寧國公府座落在東街的盡頭??吹綄巼T前的兩座石獅子,方郗很是親切,這可是他童年的座駕之一。跳下馬車,方郗饒有興致地圍著石獅子轉(zhuǎn)悠兩圈,然后伸手在張開的獅口里摸索片刻,掏出幾塊碎銀子,掂在手上,孩子氣般地得意大笑:“哈哈,老楊,瞧瞧我的私房錢還在……”
西角門從內(nèi)被打開,一個管事模樣的中年人帶著一個小子從里面走出。兩人低著頭邊走邊說,看樣子像是管事在交代著什么。聽到笑聲,管事立即抬頭看向正門處。
“是誰膽敢在此嘻笑!”管事厲聲喝道。話音未落,看見正說笑著的那兩人轉(zhuǎn)過身來,微愣了下,隨即驚呼:“三少爺?!楊先生?!”
“雷叔,是我?!狈桔舱J出了這是他大伯身邊的外院管事方雷。
“快快小二,快遣人去通報老太太,說三少爺回來了!”方雷忙不迭的連聲吩咐,又趕緊朝門里喊道:“快來幾人,把這門檻給卸了,將少爺?shù)鸟R車牽進去……”
角門里隨聲跑出八九個小廝,卸門檻,搬行李,牽馬車,分工有序,忙而不亂。
“這兩年,老太太身體可康???其他人可都好?”。
“老太太身體康健,其他人也都好?!?p> “大伯在府里么?”
“今日理國公府嫡子娶親,國公爺及夫人和其他主子們?nèi)ジ把缟形椿馗?。?p> 理國公嫡長子早幾年前就已娶妻生子了。方郗想了想,問道:“哪一個娶親,是陳二嗎?他婚期不是訂在明年么?”
“是柏升少爺,聽說顧府老夫人不太好,怕給誤了,所以兩府商量著就將婚期提前?!狈嚼坠暬卦挕?p> 喲,柏胖也成家了,過兩天可得補個賀禮給他。方郗腦里浮現(xiàn)出一個圓圓胖胖地男孩形象。
幾人邊說邊走,延著一側(cè)回廊進入儀門,穿過一個東西穿堂快到垂花門時,方雷駐足門前,過了垂花門便是內(nèi)院,他是外院管事,未經(jīng)通報,不能進入。楊江同時也停了下來,對方郗說道:“我先回和光院了?!贝桔c首后,楊江便獨自離開,他不耐煩和其他人打交道。楊江在方府的地位比較特殊,享供奉例,被尊稱為先生。正是有他跟著方郗,寧國公府的長輩們才能放心由著方郗信馬由韁地四處溜達。
這時,一眾仆婦丫環(huán)已經(jīng)等在垂花門前,為首的老嬤嬤看見方郗忙笑迎了上來說道:“郗哥兒終于回來啦,老太太可念著呢!”她姓沈,是老太太的陪房,方郗小時養(yǎng)在老太太房里時,她還帶過。
“沈嬤嬤可安好?您看上去還是和以前一樣精神。”方郗相當?shù)淖焯稹?p> “安好,安好……”沈嬤嬤笑得合不攏嘴。
……
穿過抄手游廊,進入東門廳,轉(zhuǎn)過一道大插屏,又經(jīng)過一個儀門二個穿堂后,終于到了正房大院“慈安堂”。以前方郗每每前來請安時都要暗自吐槽一番,房子建這么大干啥呢,累得慌!
此時,兩個穿著豆綠和鵝黃錦緞棉襖的年青女子帶著幾個小丫頭正站在臺階之上等候。方郗認得其中穿鵝黃那個正是老太太身邊的一等大丫鬟珍珠,就含笑說道:“天氣兒這么冷,你們出來做甚,在側(cè)廳兒候著就是?!?p> 珍珠往旁一步,親自挑起簾籠,脆生生回道:“三少爺是不知,老太太著急呢,遣人問了好幾回,先前都要自個出來呢,我們好歹才給勸住。”
穿豆綠的丫鬟則沖著房里頭喊:“三少爺來了……”
話音未落,一個蒼老的聲音連聲說道:“郗哥兒……我的郗哥兒……”里面一陣忙亂的腳步聲往門口傳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