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還不好說?!比~鶯鸞道,“上次我聽朱五提到過一嘴,說你當(dāng)時中了青毛一腳,吐出了血??墒撬查g就佛祖上身了,整張臉都冒著白光,是不是這樣?”
妙空搖搖頭道:“我不知道,當(dāng)時就看不見自己的臉。但是我記得很清楚,我的臉很涼,就快冰死我了一樣。而且……”
葉鶯鸞忙道:“而且怎樣?”
妙空想了想說:“而且我覺得,當(dāng)時我的額頭好像有什么東西要鼓出來?!?p> 葉鶯鸞暗暗吃了一驚,抬手摸了摸妙空的額頭,卻并未察覺出任何異樣,便又道:“那你仔細(xì)想想,你以前,這里是不是受過什么傷?”
妙空沉吟了片刻,忽地叫了一聲道:“我想起來了,幾年前,我在般若寺后山砍柴,見到了一棵竹子,便想砍了回去給師父做頓竹筒飯吃……”
葉鶯鸞覺得奇怪,打斷妙空的話道:“北野地區(qū)寒冷,怎么會生長出竹子?你是不是記錯了?”
妙空道:“我怎么可能記錯?那真是一顆竹子,整個后山就那么一棵,是我無意中發(fā)現(xiàn)的。而且那棵竹子很矮,才一米多高的樣子?!?p> 葉鶯鸞點了點頭,北野能生長出竹子,這的確是件新奇的事,不過妙空能夠有此奇遇,那棵竹子必定不是一件凡物:“后來怎樣了?”
妙空接著道:“當(dāng)時我就想把它砍回去給師父做竹筒飯,可是想不到那棵竹子太硬了,把我的柴刀都砍得卷了刃。后來我死命的一劈,柴刀就飛了,竹子也終于斷了,可是卻從里面飛出一個竹片來,正打在我額頭上,然后我就暈過去了。”
“你確定竹子里飛出來的是竹片?”葉鶯鸞思索了一下道。
妙空撓撓小光頭,道:“我也迷糊呢,反正當(dāng)時砸得我很疼,頭都破了,鮮血流了一腦袋。我昏過去足足有四個小時,后來被師兄們舉著火把搜山,才找到的我。”
葉鶯鸞緘默,看來事情八成就出在這里。對于佛祖上身這個說法,她是根本不相信的。如果有機會能找到剩下的半截竹子,或許能解開妙空身上的謎團。
兩人又說了一會兒話,葉鶯鸞想到即將要與妙空分別,神色黯然,抱著妙空的腦袋親了半天,戀戀不舍的站了起來,終于推門走了。
妙空摸著腦袋,望著葉鶯鸞離去的背影,心說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談戀愛?阿彌陀佛,這一切是如何發(fā)生的?小僧如此純潔,青藍(lán)如此美妙,佛祖你不會怪我吧?
他胡思亂想著,信步走到旁邊,坐在秋千椅里,漫無邊際的想著迷糊的未來??墒悄抗馀紶栆黄?,卻見一道素色的身影在林隙間一閃而過。
妙空立刻呆住,心說這么晚了,說誰走過來了?
片刻之后,腳步聲細(xì)碎。蘇小菲露出頭臉來,到了妙空近前。
她有些行色匆匆,臉上滿是細(xì)密的汗水,看來是一路小跑回來的。這么晚了,太干什么去了?
兩人對視,蘇小菲稍稍穩(wěn)定一下呼吸才,道:“你還沒睡?”
妙空微笑:“睡不著就出來坐坐。你干嘛去了?”
蘇小菲從挎包里取出一包衛(wèi)生巾來,對著妙空晃了晃:“下去買這個?!?p> 妙空就是一愣,琢磨了片刻,才明白她手里的東西為何物。嘿嘿一笑道:“行了,你忙你的去,我回屋睡覺了。”
蘇小菲應(yīng)了一聲,低頭走進(jìn)蟲窩。妙空向她的背影望了過去,眉頭漸漸鎖緊了。
到了第二天,妙空叫上朱五四人,去山下的一家小面館里吃飯。關(guān)上包間的門,妙空首先說道:“你們覺得蘇小菲怎么樣?”
一句話把四人問愣了,楊六道:“什么怎么樣?老大你不會真的看上她了吧?”
妙空慍道:“少胡說!我是想問你們,這些日子,你們有沒有發(fā)現(xiàn)她有什么不對勁的地方?”
馬八接口道:“老大,你還別說,我發(fā)現(xiàn)這個蘇小菲確實有些不對勁,她經(jīng)常半夜跑出去,每次出去都是一兩個小時,也不知道出去干什么?!?p> 牛七撇著嘴道:“咱們給她八千塊錢的工資呢,沒準(zhǔn)這妞外面養(yǎng)了一個小白臉?!?p> 朱五瞪了他一眼:“放.屁!你覺得可能么?”
楊六又道:“小七的話也不是沒有可能?不過我估計,她出去八成是給別人送錢去了。這妞身上有秘密!”
妙空沉思了一會兒,扒拉了兩口面條道:“找機會探探她的口風(fēng),實在不行就跟蹤她。不管她出去干什么,必須要查清楚!咱們身邊絕不能有定時炸彈!”
牛七把桌子一拍道:“老大,別吃面條了,跟兄弟們喝杯酒?!?p> 其余三人端起了酒杯:“來吧老大,這些日子您辛苦了,難得今天有此閑暇,盡興喝幾杯!”
妙空微微躊躇,但還是拿起酒杯和他們撞了一下,輕呷了一口。
其余四人卻是一飲而盡,拿起酒瓶來又倒?jié)M了,大呼小叫著拼起酒來。這幾個家伙在里面關(guān)久了,難得如此放肆一回,妙空也未阻攔,慢慢喝著啤酒,看著他們在那里劃拳,倒也十分有趣。
喝了一會兒,忽然聽到屋外隱約傳來女子的哭泣聲,妙空放下了酒杯,微微一蹙眉,誰家的女子在外面哭得如此凄慘?
這個小飯館是山下農(nóng)家開的,墻壁很薄,因此聲音聽得很清楚。起初朱五幾人還是逸興橫飛的劃拳,到后來一個個立起了眼睛,沒有了絲毫興致。牛七罵道:這是誰家的娘們,死了男人么?哭個什么勁?。?p> 妙空對楊六道:“你出去看看,問問怎么回事?!?p> 楊六應(yīng)了一聲,起身出去了。不消片刻,又返了回來,說原來是隔壁一個女人在哭,她租了小面館老板的房子居住,他嚇唬了幾句,已經(jīng)不哭了,這回可以安心喝酒了。
妙空道:“你沒有問她為什么哭嗎?”
楊六茫然搖搖頭:“忘了。”
這說話的工夫,隔壁的哭聲卻又響了起來,牛七怒道;“小六你個廢物點心!看我的!”說著大步流星,沖出了門去。
片刻之后,牛七嘟囔著嘴巴回來了,后面跟著一個眼睛紅腫的年輕女人?!斑M(jìn)去,有什么委屈跟我老大說!”牛七在那女人肩上輕推了一把道。
妙空抬頭看去,見她二十六七歲的年紀(jì),皮膚很白,五官倒也俊秀,有些嫵媚的韻味。只是那雙眼睛腫得跟桃子似的,臉上掛著淚痕,一副凄慘模樣。
妙空溫和地道:“這位大姐,你不要怕,你是不是遇到了什么事?有過不去的坎么?”
那女人怯怯地看著妙空幾人,遲疑了會兒才說:“我沒錢吃飯了,欠面館老板的錢還不上,老家也回不去……”
妙空尚未說話,牛七便巨吼道:“不就是錢么?你說話??!何必哭哭啼啼的,攪亂我們哥們喝酒?”
“小七你閉嘴,一邊兒待著去!”妙空制止住他的話道,“到底是怎么回事?你的錢哪去了?”
此刻這女子的膽子也壯了起來,抽動著鼻子,斷斷續(xù)續(xù)的說起了自己的事情。她講述得有些凌亂,而且支離破碎,朱五等人不斷的追問下,才逐漸將整件事情搞明白了。
原來這女人姓鄭,是個外鄉(xiāng)人,兩年前跟男友一起來北野闖蕩??墒堑搅诉@里以后卻發(fā)現(xiàn),花花綠綠的北野,卻不是那么好賺錢的。如此逛蕩了兩個月,身上帶的錢花光了,她男友竟然要她賣.身賺錢,她不同意就揍她。她實在拗不過男友,只好含淚同意了。兩人有了些錢后,他男友開始夜不歸宿,花著她用身.子賺來的錢去賭博,還找別的女人睡覺。她實在忍受不了,便偷跑了出來,到了這家小面館暫時安身??墒菦]想到,卻被村里一個土豪看上了,要收她做外宅,并許諾給她一萬元禮金。她在這里舉目無親,身上又沒有錢,無奈也只能點頭應(yīng)允。但是那土豪睡了她幾次后,卻被土豪的大老婆揪著頭發(fā)給趕了出來。土豪答應(yīng)給她的禮金也一分錢沒有見到。如今她身無分文,還欠了面館老板的房租和飯錢未還,如何不傷心哭泣?
朱五四人聽見女人這樣說,一個個氣得大力拍桌子,牛七扯著喉嚨叫道:“大妹子,你快告訴我們,你那個混蛋男友在哪里?還有那個騙你身.子的土豪住在哪?我們給你出氣!”
那女人擦干了眼淚說:“以前我和二壯(前男友)住在小西門,他平時都會去西街胡同里的一個地下賭場去賭錢,然后去樓上嫖.妓。”
一聽這話,幾個人的眼睛都亮了:“小西門有地下賭場?”
那女人點頭道:“是啊,開了有小半年了,因為入口隱蔽,知道的人不多。而且我聽說最近,有一伙判官專門火燒賭場,可是卻沒去過那里。”
朱五喜道:“你知道那賭場的具體地點么?能不能帶我們?nèi)???p> “這個……”女人愕然看著朱五,為難地道,“你們要干什么?。俊?p> 朱五嘿嘿一笑,道:“好久沒玩牌了,過去摸兩把試試手氣?!?p> “大姐,你繼續(xù)說,還有那個土豪呢?他住哪里?”楊六又說。
“他住在村東頭,門口有兩只石獅子,旁邊一顆大柳樹的就是他家?!?p> “這事包我身上了!”牛七拍著胸脯說,站起來抓起椅子背上的外套推門便走,“不用你們,我自己去就行。等我!”
那女人目送著牛七出去,懷疑地道:“這位大哥他一個人能行么?騙我那家伙脾氣不好,力氣很大的……”
楊六道:“你別擔(dān)心這些了,快跟我們說說那家賭場的準(zhǔn)確地址?!?p> 女人道:“我也沒去過,就是有兩次遠(yuǎn)遠(yuǎn)地看著二壯進(jìn)去玩。我記得那是一家開在商場地下室里的,入口處在一個自動販賣機的旁邊?!?p> “妥了!多謝你啊!”楊六說,打著響指道,“你想吃點什么?別客氣,說吧。”
女人舔著干澀的嘴唇,看了看桌上的吃食:“不用了,這些就很好了。我……能坐下來吃嗎?”
“坐下吃,別客氣!”楊六道。
妙空抱著肩膀,默默地看著這個吃相貪婪的女人,心說她這個男友怎么如此狠心?居然能讓自己的女人賣.身賺錢,難道人心真的可以冷酷到如此程度么?
幾個人都不吃了,靜靜地看著女人吃喝。大約過了半小時,門外腳步聲蹬蹬響起,只見牛七拎著一個漢子的脖領(lǐng)子進(jìn)了屋。
“跪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