窩在軟塌上的劉噯因為龐姨娘的話坐直了身子,眼角眉梢?guī)鹆藥追植豢芍眯诺臍g愉:“我就知道你什么事都辦得成!”
丟下手上的書卷,整了整自己的衣衫,迫不及待的說道:“我這就去找她!讓她打扮的漂亮一點,最好讓馮相眼前一亮不肯放手!這樣才能為我爭取更多的利益!沒準伺候得馮相一高興……他就賞我一個官來做!”
這些日子來,再度落榜的陰郁之感無時無刻不籠罩在他的頭頂。
不敢出門,只能像一只老鼠一樣躲在宅子里,甚至連光都怕見到。
他實在無法面對旁人那種輕蔑的眼神、言語的奚落。
像是一條鞭子一樣,重重的鞭笞著他,順帶在他千創(chuàng)百孔的身上上灑著鹽水!
更何況,家里冷鍋冷灶的,連能飽腹的東西都沒有。
要不是龐姨娘的體己銀子支撐著,他們只怕都要餓死了!
他頭一次餓到手足無力,頭腳發(fā)虛!
胃里火燒火燎的起了酸水,難受的整個人都要死掉了。
而他卻什么也做不了,只能窩在軟塌上對著一堆之乎者也發(fā)呆。
無可避免的想起如吟剛剛進門的時候……那時候她還算賢惠,主持著中饋,日子過得還算紅火,后來她經營不善,家中日子便一落千丈,但再怎樣,也不會讓他們餓肚子!
他想破腦袋也想不明白,如吟怎么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
尖酸刻薄就罷了,還仗著主母的身份欺負龐姨娘,
龐姨娘抱住了急匆匆的劉噯,一張光潔白嫩的臉龐像是一朵盛開的薔薇花,吐露著幽幽芬芳:“你這樣去說,姐姐哪里會同意?她那樣故作清高的人……”
好似一盆冷水從頭頂潑了下來,劉噯頓時偃旗息鼓了,喃喃道:“你說得對!如吟肯定不會同意的,她那樣清冷的人……”無頭蒼蠅一般焦急的抓住龐姨娘的雙手,滿眼希冀的瞧著她:“阿月,你快幫我想想辦法??!這是我唯一的機會了,難得馮相賞識我們……這個機會無論如何也不能錯失了!”
龐姨娘握著他的手,輕聲細語的安撫他:“您可以以去歸元寺上香的由頭,請了姐姐前去,到時候便一切好安排了是不是?見著了馮相的面,就算不為著她自個兒,她也要為您打算?。〉米锪笋T相,您又能落著什么好?她又能落著什么好?”
劉噯惴惴不安:“這樣……怕是不好吧?”
龐姨娘靠緊了劉噯:“您怕什么呢!”
“不說服她…….”劉噯想了想,還是覺得不行,“我總覺得不安,你難道沒有發(fā)覺嗎,她現在跟之前不大一樣了!”
龐姨娘輕輕推了推劉噯,嬌嗔的說道:“那您說怎么辦才好呢?妾身干脆找人回絕了馮相的人算了!那樣您就不用左右為難了!”
劉噯急急拒絕:“那怎么行?”
龐姨娘沉吟著:“到時候我們給姐姐用點藥……豈不是人不知鬼不覺?沒準到時候時候姐姐自覺失德無顏再見您呢?如此一來這件事怎么扯都扯不到您的頭上來!”
劉噯思忖兩下,方露笑顏:“如此甚好,還是阿月想到周到。”
在書房里踱步兩下,劉噯始終覺得底氣不足,輕輕撫了撫龐姨娘額間的碎發(fā),問道:“要不,你陪著我一道去見如吟?也省得我說錯了話……”
……
“家中的收成不怎么樣,日子艱難成這樣,淮溫又再次落榜…….這個一連串的事情打的人措手不及,妾身怕是家中沾染了什么不干凈的東西,于是就想著去歸元寺上柱香,求個護身符?!币蛑皫状蔚慕逃枺@次龐姨娘學規(guī)矩了不少,禮儀什么的都做的足足的,但是那一雙眼睛卻忍不住在如吟和灼桃、碧荷幾人身上來回打量著。
她們面色白嫩中透著緋紅,看起來健康的不得了,哪里有半點挨餓的樣子?
窩窩頭可吃不出這樣的顏色!
如吟似笑非笑的看著龐姨娘自說自話,這一天終于還是來了。
她閉著眼睛都能想起前世的時候,劉噯勸說自己自薦枕席為他博一個官身,遭到自己嚴厲拒絕之后,龐姨娘跟著劉噯勸自己的話:只有幫淮溫報了大仇,我們這一家才算安穩(wěn)下來,如今只有你這一條路可以走了,你若不幫淮溫,他豈不是無顏去地下見列祖列宗?
如吟淡淡的說:“姨娘倒是和我想到一處去了,家中出了這樣多的事情,是該去佛堂求個安心,如此,明日姨娘便隨著我?guī)е抑信煲煌叭w元寺。只是這香油錢……”
“香油錢不用你操心!”劉噯他沒想到如吟答應的這么爽快利落,又怕她反悔,忙搶在前頭說道:“我會想辦法的!銀錢的事情本來就該我想辦法!”
如吟點點頭,表示沒有異議:“如此甚好?!?p> “不止香油錢,還有出行的車馬、食饌、隨從……淮溫也一道置辦妥當了吧!”
龐姨娘與劉噯交換了一個眼神,沉默下來。
如吟默默的喝著茶,靜靜的看著心懷鬼胎的兩個人,嘴角沁出一絲笑意,“去歸元寺的時候順便給蕊蕊求個平安符吧!她小小年紀怎的這般多災多難!我這個做嫡母的,對她關心不夠,可姨娘你卻是她的親生母親,難道連這點事也想不周到嗎?”
龐姨娘憋得臉色鐵青,心想難道求個平安符不要銀子嗎?
她的月例就那么可憐巴巴的一丁點兒,難道都要拿去貼到歸元寺嗎?
這樣輕飄飄的說上一句話,誰不會??!
但是為了以后,她只能忍下來,低聲下氣的道:“姐姐說的是,是妾身疏忽了?!?p> 如吟點點頭,狀似隨意的問道:“聽說你在家里排行第五?”
怎得提起了這件事?
龐姨娘抬起頭打量如吟,正好撞進來那一泓泉水似的眼眸里。
她忽然覺得心底涼森森的,低聲應了聲是。
如吟就順著她的話問道:“既然你是家里的五小姐,那總該有姊妹們吧?其他的兄弟姐妹們都嫁娶的如何?怎得也不見你與她們來往?若是有來往倒也好了,我們上門去借幾十兩銀子也把這個難關給度過了。”
“若你能幫著家里……”如吟隱晦的說道:“就讓淮溫把你抬成平妻,家里的中饋也給你掌,如何?”
話音一落,龐姨娘臉上就露出驚訝的神色。
并不見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