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陳捂著眼睛高聲求饒,舉起的鐮刀卻不管不顧當頭就要劈下!
“爹?”
魏朱冷著眉眼兇狠的轉過頭去,就見一人挑著燈籠站在巷口,燈籠的光亮落在那人臉上。
竟然是陳秋水。
“秋水你快跑!”剛才還膽小到只能閉眼的老陳,這會已經(jīng)一把抱住了魏朱的大腿。
“還愣著干什么!我攔著這喪心病狂的,你快跑!”
陳秋水挑著燈籠一臉疑惑,她舉著燈籠不確定的打量著魏朱,“魏……公子?”
老陳愣了,秋水竟然認識這喪心病狂的?
可是,怎么還稱呼她為公子?
“魏公子!”
翠娘先是驚訝,驚訝之后又好生歡喜,這又是搬凳子,又是煮水泡茶,還將新買的點心好好挑選了擺上桌。
一旁的老陳心里有點吃味,翠娘身體不好,他又混名在外,平時可沒人能讓翠娘這么伺候。
魏朱與老陳一同回來,一個滿身血跡,一個狼狽不堪,翠娘是個心思通透的,但是卻不開口提及這事。
“等會魏公子就在這里吃飯吧,雖然是粗茶淡飯,但是我夫君的手藝還是很好的?!?p> 說話間翠娘就催促著老陳去外間做飯。
原本在外面坑蒙拐騙偷的老陳,這會就跟二十四孝老公一樣,顛顛的領了差事悶頭去外間生火。
直到這會,魏朱也沒反應過來。
“他是你夫君?”魏朱看看模樣可人的陳秋水,這是親生的?
“確實。”翠娘道,“我是他明媒正娶的媳婦,他自然是我夫君?!?p> 魏朱頓生一朵鮮花插在牛糞之感,尤其一個是自己的大掌柜,另一個卻在自己身上變著法的打劫,拐賣,順便制造意外。
有那么一瞬間,魏朱甚至產(chǎn)生了一種必須拆散兩人的想法。
魏朱的手指落在桌上一下又一下,油燈照在她滿是血跡的臉上,看上去有些陰森。
“你們對我女扮男裝這件事看上去并不驚訝?!?p> 陳秋水看了眼翠娘,“其實我早就察覺到一些端疑,只是不敢聲張,今日看到魏公子穿女裝,不,是姑娘,才知道自己猜的是對的?!?p> 魏朱覺得自己并無破綻,“是我那里做的不對嗎?”
“當然不是?!标惽锼Φ溃拔液湍锸菑目坠幽抢锟闯鰜淼??!标惽锼恢氲搅耸裁葱Φ拈_心,“他對你可不像是平常朋友?!?p> 原來問題在孔最身上,她就說,自己明明已經(jīng)做的很好了。
在外間做飯的老陳豎著耳朵悄悄聽,他聽了半天才突然聽明白,這個“魏公子”是何許人。
這不就是雇傭他娘子當掌柜娘子的那個青云居老板嗎!
老陳一個哆嗦,切菜的菜刀差點切到自己的手指,他先是打劫,又是驚馬,這魏朱會不會恨屋及屋對他的娘子和女兒懷恨在心。
老陳舉著菜刀“啪”的跪到了魏朱面前,“禍不及家人,我做的錯事你對著我來就好,千萬不要對我妻子女兒下手。”
“那你可知道,今日在馬車上坐著的又有誰?”魏朱道,“你以為你傷的只是一個小小庶女,可你知不知道那是四品官員的家眷,說句不好聽的,整個陵陽,有幾個四品官?!?p> 老陳這心頓時就涼了半截,他當時收錢的時候只想著就是打只馬,現(xiàn)在往深里想了才出了一身冷汗。
他們平時見到捕快都點頭哈腰恨不得跟過街老鼠一樣溜著墻角躲開,現(xiàn)在遇上真正的官員……
翠娘雖然不知道具體情況可也知道不好,當即拉著陳秋水在魏朱面前跪下。
“妾身雖然不知道出了什么事,但是卻也知道我夫君心眼并不壞,或許是這里面有什么誤會?!?p> “如果我說,沒有誤會哪?!?p> 魏朱聲音一橫,靜靜的看著跪著的老陳,沾血的臉上無悲無喜。
“你去把事情的經(jīng)過一字一句的說給你的妻女聽,要是敢有半句遺漏,今夜就是你們一家黃泉聚首的日子。”
魏朱的狠戾老陳是見識過的,都不用魏朱威脅,他那里就竹筒倒豆子一樣稀里嘩啦的說出來。
妻女生死面前那還管什么江湖道義。
其實,魏朱已經(jīng)能夠隱隱猜出指使老陳的是誰,但是她卻沒想到竟然在老陳這里聽到了一個陌生的名字。
“白姨娘?”
“就是她!”老陳道,“就是她這么讓我做的!”
老陳話還沒有說要,翠娘的巴掌就落了下去,“你可知道魏姑娘對我們的大恩大德,你竟然想要驚馬害她!”
老陳捂著臉不敢吭聲,他也氣,自己怎么那么不長眼竟然惹上了魏朱這么一個殺神。
“這白姨娘你對她了解多嗎?”
“也不算多,就是知道她跟趙夫人是遠房表妹,因為家道中落才在幼年時借住在趙府。”
老陳舔舔嘴唇,“原本趙夫人想給她尋個夫家的,甚至還將她一家老小從鄉(xiāng)下接來,只是后面不知道怎么了,她就成了趙府姨娘,不過她跟趙府的小姐公子交情很好,在府上也很有面子?!?p> 那場撕嗶之后,趙阿寶就沒有露面,如果說是趙阿寶讓白姨娘幫她出氣,這事也說的通。
“我記得你當初射馬用的是碎鐵?”
“是是?!崩详惏咽O碌乃殍F放到桌上。
碎鐵棱角尖銳,拿在手上很有份量。
“這碎鐵是你找的?”
“我那有門路去弄這個?!崩详惢氐?,“這東西是白姨娘一塊交給我的,她說魏府庶女惹了一些事,讓我驚馬戲弄她一下……”
老陳想到魏府庶女就是眼前這人,忙跪在地上磕頭,“你要是有氣只管在我身上撒就是,只求你放過我的家人,她們是無辜的?!?p> “無辜?”
魏朱冷笑。
“你以為你投出的只是一塊碎鐵,可就是就因為這塊碎鐵,那輛匹馬車被燒的精光。”
魏朱拎起老陳的衣領,“你現(xiàn)在跟我談無辜,我又去找誰說!”
魏朱握拳抬手就砸,落在老陳鼻骨上,錘的鼻血橫流。
“我知錯了,我真的知道錯了?!崩详愄謸跄槪B連求饒。
“不,你不知道!”
魏朱眼中怒火更盛,一種無名邪火在她心里亂竄。
“如果今日陳秋水在馬車上,你才會真正的知道什么是錯!”
翠娘心里一驚,一邊的陳秋水看不慣自己父親挨打,想要上前拉開兩人,翠娘卻一邊落淚一邊死死的抱住陳秋水。
被人危及性命,身為世家小姐的魏朱別說是打上幾下出氣,就是直接殺了他們一家也只是點點頭的小事。
“娘你快說話?。∷龝汛蛩赖?!”
翠娘不知道怎么跟自己的女兒說,只抱著她使勁的哭,她們的性命并不要緊,可是如果魏朱遷怒陳秋水,又該怎么辦?
魏朱打了一頓出夠了氣,這才灌下桌上的茶水,踢開房門大步而去。
“爹,你沒事吧!”陳秋水慌忙去看地上的老陳,老陳整張臉被打的鼻青臉腫面目全非,看的她一陣心疼。
“爹你慢些,我扶你起來?!?p> 老陳雖然被打的鼻青臉腫但精神看上去卻很好,如果魏朱一聲不吭就此離開,那他倒要真的害怕,可是現(xiàn)在她既然打了他一頓,就說明這件事已經(jīng)是了了。
“好女兒,今天多虧了你啊!”當初要不是陳秋水在巷口認出了他,這會他的尸體估計已經(jīng)在巷子里涼了。
翠娘坐在桌前暗自垂淚,老陳忍疼上前安慰。
“沒事,都過去了。”
“這事過不去?!贝淠锬ㄈパ蹨I堅定道,“我們和離吧?!?p> 老陳撲通一聲跪了。
這一句話比他當時被鐮刀指著,還要來的崩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