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酒吧一別后,宋祁就沒見過周恒。
每次去公司總是被告知周恒不在,他也闖過幾次辦公室,還真的沒有人在。而自己的電話那天之后也被周恒拉黑。
所以宋祁郁悶了,他不知道周恒是刻意安排還是真的有事。
實在沒辦法了,宋祁決定守株待兔,一大早就開車到了周恒最?;氐摹叫恰?。
左等右等,也沒等到周恒出門。
烏云籠罩,雨滴降落。宋祁索性把車停在門口,打著雙閃,調(diào)低座椅靜靜地等候著。
前幾天梁清到家里吃飯,又旁敲側(cè)擊的打探周恒,他沒有多說。
那晚周恒慍怒的聲音還飄蕩在耳畔,他深知周恒的個性,斷然不敢繼續(xù)賣弄他。
至于梁清嘴里的‘前女友’,宋祁腦中也充滿了好奇與疑問。
他清楚的知道周恒那晚就在女衛(wèi)生間里,那走出來的女人跟周恒到底是什么關(guān)系呢?
夜幕降臨,雨勢轉(zhuǎn)小,宋祁等了一天,沒有守到‘兔子’的他準備打道回府。
關(guān)掉雙閃,發(fā)動引擎。一輛黑色大奔穿過轉(zhuǎn)角直奔公寓,車速很快,像在發(fā)泄著什么。
宋祁眨了眨眼,大奔駕駛座里的人可不就是自己等了一天的‘兔子’。
他連忙拔掉鑰匙打開車門快步迎了上去。
細雨沙沙,沾濕了行人的衣衫,在心頭覆上一層煩悶。
周恒沒有下車,宋祁拉開車門直接坐了進去。
駕駛座上的男人沒有說話,眉目間盡是疲憊。
兩人都沒有說話,時間點點滴滴的走著,天空像一塊黑色的幕布,所有情緒都掩蓋其中。
宋祁的手機響了起來,他拿起手機看了一眼打開車門走出去接聽。
簡單的報備之后宋祁又回到車里,周恒活動了下手腕,聲音低沉,“幾點了?”
宋祁把手機伸到周恒眼前摁亮,周恒掃了一眼然后松了松袖口。
車里沒有開燈,小區(qū)內(nèi)路燈的光圈打在車上,映著車內(nèi)男人半明半暗的側(cè)臉。
“去荼靡?!敝芎阏f完開始打火,宋祁也沒有回答,只點點頭。
“放心,我同阿笙說過了。”對著周恒的目光,宋祁解釋道。
阿笙名叫夏笙,幼時和周恒宋祁長大,前不久和宋祁訂婚,周恒算是他們感情的見證者。
到了荼靡,周恒直奔三樓專屬包間,宋祁緊跟其后。
片刻后,李想拎著幾瓶酒也進了包間。
三個男人圍著桌子各據(jù)一方,宋祁和李想目瞪口呆的看著周恒一杯接一杯的灌酒。
李想看著宋祁,眼里充滿疑問,‘怎么回事???’
宋祁眨眼回應,‘我也不知道?!?p> 毋庸置疑,周恒是來買醉的,可惜借酒消愁愁更愁。
一瓶烈酒下肚,頭腦卻是前所未有的清晰,往事一幕幕眼前掠過,最后所有畫面都匯成兩個字,‘馮陳’。
他想著,嘴里也念著?!榜T陳,馮陳,馮馮......”
宋祁看著周恒趴在桌子上,閉著眼睛,嘴里不停的說些什么。
于是起身湊近周恒,待聽清那個名字的時候,充滿訝異。
“馮馮是誰?”聽到宋祁發(fā)出的疑問,李想一口酒哽在喉頭,整個人瞬間就不好了。
一邊是周恒情難自已的低聲呢喃,一邊是宋祁滿臉震驚的耿直發(fā)問,說還是不說?
李想碉堡了。
正當李想猶豫不決的時候,周恒攸的一下坐直身體。
只見周恒從皺皺巴巴的衣服里掏出手機,手指在上面使勁的戳著,整個人滑到地上,佝僂著脊背,拿耳朵貼近手機。
不止宋祁,李想的眼里也充滿了震驚。
他眼里的周恒,永遠都是處變不驚,一絲不茍的,仿佛天大的事在他眼里都如螻蟻般渺小。
哪怕是創(chuàng)業(yè)期間拉不到投資,被對手打壓,周恒也只是淡淡的說了句沒什么了不起。
現(xiàn)如今那個可以站在高峰睥睨對手,人人稱羨的周總正對著手機一遍遍,一遍遍的叫著馮馮。
那么卑微,那么狼狽,又那么可憐。
宋祁和李想對視一眼,默契的起身離開包間,留周恒一人默默的發(fā)泄。
這大概就是男人跟女人對待感情的區(qū)別。
大多數(shù)男人的傷心是一個人的,把女人放在手心或揉捏或敲打,在黑暗的角落里獨自舔舐傷口;
而大多數(shù)女人的傷心是一群人的,叫上閨蜜,三兩成群,再點上幾杯咖啡,對男人群起而攻之。
每當這種時候,身為兄弟的男人會默契的離開,而親如姐妹的女人會自覺的留下。
包間外,李想和宋祁趴在欄桿上向下看。
酒吧新來了一個駐唱,坐在舞臺中央的高腳凳上拂著吉他。
射燈閃爍著五顏六色的光,明明是喧鬧的場所,此刻卻異常的安靜。
只聽女孩啞著煙嗓輕輕吟唱,“愛是折磨人的東西,卻又舍不得這樣放棄。不停揣測你的心里,可有我姓名...”
宋祁挑著眉玩味的笑,“這歌可真應景,以前沒見過,這小丫頭新來的?”
“在街頭擺了個牌子賣唱,說是給妹妹治病,我看她唱的還可以,就拉過來了?!崩钕氩[著眼睛,手指在欄桿上敲打。
“有點兒意思,你倒是菩薩心腸?!?p> “換個風格嘛,現(xiàn)在不是流行什么文藝風,你看他們,就喜歡那種頹廢勁?!?p> 李想抬起手指點著卡座里的人群,唱歌的小姑娘像是有所感應,抬頭朝他看來,目光沉沉。
宋祁沒再多問,轉(zhuǎn)過身朝包間揚了下頭,“恒哥念叨的那個馮馮,你認識?”
雖是疑問,但語氣充滿篤定。
李想深知宋祁和周恒的關(guān)系,也沒再隱瞞,徐徐地說了起來。
聽完周恒這一段逝去的戀情,宋祁腦子里一群羊駝飄過。
“那幾年我們出去玩,他說女朋友打電話來查崗,我們還調(diào)侃他是第幾個,弄了半天,直接被拿下啦?!彼纹詈喼庇X得自己是個傻瓜。
從前被忽略不計的細節(jié)拿出臺面,無處不彰顯著周恒對這段戀情的認真與用心。
半夜在KTV喝酒,周恒每次接到女朋友的電話都要求全體靜音,還一本正經(jīng)的對著電話那頭的小姑娘說自己睡著做夢夢到她了。
還有周恒每次從A市返校都要買點小玩意兒,美其名曰女生要靠哄。
當時宋祁說了什么,他說周恒是做賊心虛,說周恒隨便在街頭買個東西是敷衍。
現(xiàn)在想想,一言不合就提分手的周大爺何曾為了顧忌女朋友會生氣而放下身段去撒謊;
出手闊綽的周公子何曾為了買一件小禮物而大街小巷的奔波尋找。
在這種種反常的表現(xiàn)下,掩蓋的不就是宋祁等人皆以為周恒永不會動的真心。
李想沒想到,宋祁沒想到,甚至連周恒自己都沒想到。
不知情為何物的真心在那一年毫無準備的栽進了名叫馮陳的小坑里。
情之一字最難解,不知從何興起,不自覺間卻又如此之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