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酒正胡思亂想著,卻瞧見工部尚書朱浩從對面走上大殿中間。他長的有些胖,腰帶已經(jīng)很松,也掩飾不住他那突出的腰部。人到中年,他皮膚也有些皺紋,因為肉多,顯得還沒說話就自帶笑容,他皮膚微黑,一臉誠懇的樣子跪在大殿,“皇上,小兒朱桂云今年17,一直未娶妻,今日老臣斗膽,還請皇上為小兒賜婚?!?p> “哦?”皇帝眼睛微微一瞇,似乎很高興的樣子問道,“可是有喜歡的女子?”
朱桂云從后面慢慢走出,他是朱浩的兒子,卻沒有遺傳朱浩那臃腫的身材。他長的其實不差,皮膚干凈,五官也還算周正,不過這大殿上的男子個個都是英俊無比,尤其那上方的睿王葉莫離,和下方四大家族里面的男子。顏無虞即便坐在那里一句話沒說,可是那身氣質和那容貌也是讓人無法忽視的,所以這么一看,朱桂云便顯得遜色許多。而且朱桂云乍一看還不錯,但走到大殿時,正好離慕容酒的距離較近,能夠看到他臉色略微有些浮腫,眼底也有著淡淡的青色,雖然他低著頭,但還是能看出來他有些萎靡不振,仿佛是縱欲過度的樣子。
好在他故作恭敬,一直低頭,皇帝坐在高處,倒也沒有細看他的臉色。他走到大殿行禮說道,“回皇上,臣子愛慕陳家的陳玉清許久?!?p> 陳玉清本來在那里好端端的坐著喝茶,被這么一提到,頓時一愣,臉色也有些發(fā)白,她抬起頭看著大殿中間的朱桂云,再看看上方的皇帝,她心里頓時如同冰窖一般,生怕皇帝點頭答應了。
慕容酒對陳玉清的印象不錯,看到朱桂云這么說,也有些驚訝,便悄悄問慕容宇,“這是怎么回事?”
慕容宇還沒開口,顏無涯便一副他什么都知道的樣子率先回答,“陳玉清是禮部侍郎陳剛的嫡女,陳剛比朱浩要低一個品級,所以兩家也算的上門當戶對,要是皇上答應了,估計這婚事恐怕很難拒絕?!?p> “朱桂云人品如何?”慕容酒急忙問道,雖然和陳玉清接觸不多,但在她看來,陳玉清算是個知書達理女子,長的也很好,而且又才華,卻不是恃才傲物之人。在這個時代,女子的婚姻基本上是由不得自己做主的,皆有家中父母說了算,可看著陳剛那一臉興奮的樣子,估計陳剛就等著皇帝賜婚,他便會立刻答應了。
問起朱桂云的人品,慕容宇和顏無涯同時搖頭,慕容宇說道,“朱桂云可是出了名的小霸王,陳剛雖然也有其他子女,但朱桂云是嫡子,而且是老來得子。他父親特別寵他,幾乎是要什么給什么。他好的習慣沒有,脾氣卻非常暴躁,而且他若是看上的女子,就會娶回去,只是他很聰明,從來不明目張膽的強搶民女,而是拿著聘禮,找個媒婆上門提親。被他看上的女子要么就是普通百姓,有些還是窮苦人家,那些女子能嫁給他,后半輩子衣食無憂,父母還能得一筆聘禮,反而高興,所以他雖然沒有娶妻,但小妾可是不少?!?p> 慕容酒皺著眉頭,有些擔心的看著陳玉清,她緊緊抿嘴,看著很是難過。這會在大殿上,慕容酒也不好直接當面的幫她出主意,想了半天,便讓聽雨過來,悄悄寫了個紙條交給聽雨,讓她趁機拿給陳玉清。
聽雨做事穩(wěn)重,借著自家小姐喝了些酒,想要過去拿些醒酒湯來的名義,倒是順利的繞到了陳玉清的背后,這會大家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殿中朱桂云父子身上。而陳玉玲剛好不在位置上,那紙條便順利的交給了陳玉清。
她認識聽雨,見她遞給自己一個小紙條,一臉疑惑,不過她為人聰明,立刻接過紙條后藏在手里,然后趁著大家不注意悄悄打開,上面寫著,“以考廬天書院為由,暫時拖住,后面再想辦法?!?p> 陳玉清冰雪聰明,瞬間明白了她的意思。她和慕容酒同歲,都還未及笄,而廬天書院剛好有一個不成文的規(guī)定,便是書院學子不能為已經(jīng)成親的人。
廬天書院定下這條規(guī)矩,也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主要也是因為書院本身離錦安城就遠,若是成了婚的人,事情也就多了,時常請假,那還讀什么書啊,學什么東西啊。這規(guī)矩是顏家的老爺子顏峰定下來的,他是個對學術文化特別講究的人,創(chuàng)立書院時便設了大大小小好幾百條規(guī)矩,就是為了教育出來更多真正有學識的人。
當然,這規(guī)矩定的極早,過了這么些年,書院如今是顏無虞做主,管理的也沒那么嚴格了,但慕容酒看著朱桂云一副二世祖的樣子,就篤定他對廬天書院的事情壓根不清楚,這才會給陳玉清出了這么個主意。
朱桂云還在自導自演著一番情誼,陳玉清的父親一臉喜悅,他有些動心,若是和朱家搭上關系,那只賺不虧啊,說不定在朝廷上對他的仕途還有幫助呢。
陳玉清收好紙條,看了父親一眼,便知道父親的心思,她穩(wěn)了穩(wěn)心神,低聲說道,“父親,女兒如今還未及笄,聽說廬天書院年后三月會招生,女兒想試試。”
陳剛眉頭一皺,頗為不贊成,“你去考廬天書院做什么?那書院雖然名聲高的很,可你一個女子,總歸是要嫁人的,考來又有何用?”
陳玉清心里滿滿的失望,整個青越國都知道,廬天書院名聲極大,男女都可參加考試,若是在里面讀書,哪怕是個普通女子,出來后也是受人尊重,就算是要嫁人,也不會是嫁個尋常人,有更多的選擇權。而且有些學生學的極好,便申請留在書院里當老師,也是一個歸宿。
可以說,廬天書院的一些制度,為這個時代的女子爭取了很大的權利,慕容酒剛知道那些的時候,總覺得自己很幸運,幸虧沒穿越到一個什么女子無才便是德的地方。
陳玉清心里失望,但面上卻保持著禮貌的微笑,“父親,早年母親在世的時候,便教導女兒讀書寫字。女兒參加廬天書院的考試,若是考上了,咱們陳家也更有臉面,想來父親也會為女兒驕傲的。況且女兒現(xiàn)在還未及笄,如今哪怕皇上賜婚,可女兒畢竟年齡還小,到時候定會有人背后說閑話。女兒明白父親是為女兒考慮,可若是女兒考上了廬天書院,難道還愁找不到好人家嗎?”
這話說到了陳剛的心坎上,陳玉清雖然是嫡女,可她的母親早早過世,所以如今陳家當家的便是陳玉玲的母親。雖然陳玉玲是個庶女,享受的卻是和她一樣的待遇,甚至比她更好,這還要歸功于陳玉玲愛撒嬌的性格,和陳玉清這種略微清高的人是完全不一樣的。
見陳剛猶豫半天才答應,陳玉清總算松了口氣。陳剛緩緩站起來,走到大殿中間說道,“皇上,朱尚書,多謝朱公子對玉清的一番情誼,不過玉清如今還未及笄,加上在準備廬天書院的考試,恐怕朱公子的這番情誼,玉清承受不起了?!?p> 朱桂云有些不悅,這陳剛居然敢拒絕他?
朱浩也是一愣,這陳剛平日里可從不關心他這個女兒,今日居然還硬氣了起來,要不是看他平時根本不怎么管陳玉清,他怎么會信心十足的在晚宴上請旨。
皇帝在上方沉吟幾秒,看著下方的顏無虞問道,“無虞,你說呢?”
被點到姓名的顏無虞站起來,溫和有禮的答道,“旁人家的姻親之事,無虞恐怕無法多說?!彼戳艘谎勰饺菥疲灰娝樕嫌兄[隱的擔憂,便又說道,“不過廬天書院的確有學子不可讀書期間成婚的規(guī)矩,這規(guī)矩延續(xù)多年,一直沒有更改?!?p> 皇帝笑了笑,問道,“陳玉清,你的意思呢?”
陳玉清站起來,舉止大度有禮,語氣溫和,“回皇上,臣女向往廬天書院已久,如今只想一心一意的考上書院?!?p> 皇帝臉色平淡,他很隨意的接過說道,“那邊好好準備考試吧,朱尚書,朱桂云的婚事就暫且不論了?!?p> 朱浩和朱桂云心中不忿,但也只得點頭答應,而陳玉清則是向慕容酒投去了感激的眼神。
慕容宇和慕容酒坐在一起,自然也看到了陳玉清的眼神,他有些不解,問道,“阿酒,我可不知道你什么時候這么樂于助人了?”
“她人不錯,我愿意交她這個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