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猴子背后的人臉見徐立遲疑,不禁露出笑意。
這世間唯有人性不可違背。
貪婪、自私便是人性最本質(zhì)的表達。
一村子不認識的人換一顆價值千金的寶珠,九成九的人都會選擇做這一筆生意。
別人生死與我何干?
徐立也笑了。
“苦水村與我無親無故,他們生死與我無關(guān)……”
鬼猴子興奮道:“那就請上仙稍作等待,我知道這山間有一山谷,風(fēng)景秀麗,只要……”
徐立打斷他道:“可我為什么要答應(yīng)你?”
“你,我要殺,寶珠,我也要!”
“我從來不需要選擇!”
“死!”
死字出口,一道煌煌劍光就如同最熾烈的太陽,將玉璧的光芒完全奪去,連空間都隱約見到扭曲之感。
那是視覺接受的信息被劍光打斷所導(dǎo)致。
念劍術(shù)!
徐立最強手段。
獅子搏兔,亦用全力。
未免夜長夢多,不如一擊斃命。
“你不想要寶珠了嗎?!”
鬼猴子大吼道。
他面上涌上一陣黑色紋路,就好像經(jīng)絡(luò)一樣密布,原本恐怖的鬼猴子臉龐變得更加猙獰。
吼!
他發(fā)出暴吼聲。
但劍光比他的話音更快。
念劍術(shù)斬人神魄,鬼猴子本就是半人半鬼,更是被這念劍術(shù)所克制。
劍光掠過,一道光劍直直刺入鬼猴子身體之中。
也不見任何外傷,就好像是鬼猴子主動把光劍給吃了下去。
然而下一刻,就講到鬼猴子身子一頓,猛地僵硬起來,一聲凄厲的悲鳴之后,就轟然倒地。
盡管一縷縷綠光不住升騰,但也不見絲毫效用,反倒是黑色的光點好像螢火蟲一樣向四處飄散。
鬼猴子在溶解!
一劍之下,鬼猴子已然神魂俱滅。
“果然,你根本沒有能力煉化寶珠?!?p> 見到鬼猴子身死,但石臺上的寶珠一點動靜也沒有,只是被動地釋放出寶珠里面似乎無窮無盡的綠光,不見絲毫黯淡。
徐立正要上前將寶珠取下,就見到鬼猴子溶解之后,竟又出現(xiàn)了一道虛幻的鬼魂,隱約露出迷茫神色。
碧芒劍光芒閃耀,就要將鬼斬于劍下。
那鬼魂面露恐懼之色,朝著徐立跪地求饒起來。
“上仙饒命,上仙饒命,小民是無辜的啊!小民是無辜的啊!”
“哦?!?p> 徐立突然饒有興趣地問道:“你是誰?”
他認出來了這鬼魂和鬼猴子背面出現(xiàn)的人臉竟有五分相似。
只不過這鬼魂面相更加憨厚老實一些,就像最普通的淳樸山民。
“小民原是這山中一獵戶,苦水村人,一日上山打獵,偶遇一黑毛怪面的猴子,心中生奇,本想抓住這猴子,下山賣個好價錢。
可未曾想到那猴子兇性大發(fā),掙脫了我布置的陷阱,還一路追殺小民。
小民慌不擇路,一路奔逃,無意中跌入這洞穴之中。
那猴子追殺而至,與小民一起在這洞穴廝殺,最后與小民雙雙喪命于這石臺之上。
等到小民醒來之時,便已經(jīng)身不由己,魂魄被囚禁于那鬼猴子體內(nèi),只能每日見他作惡食人。
就在剛才,一道亮光突然撕破了天空,等小民回過神來,就發(fā)現(xiàn)一直囚禁小民的囚籠不見了。
再然后,就見到了上仙。
上仙饒命??!小民與那鬼猴子不是一伙的?!?p> 鬼魂滿腔冤屈,此刻訴說,情感真摯,真是聞?wù)邆?,聽者流淚。
徐立卻是不為所動,一副爺早已經(jīng)看穿一切的模樣。
其實他又哪知道其中到底有什么蹊蹺。
反正凡事多思考一會兒總不會錯的。
既然轉(zhuǎn)生為鬼,不外乎兩個下場,一是自己抹了脖子,去尋那不知道存不存在的陰曹地府,二就是被他斬個魂飛魄散。
凡是長久逗留于活人之世的鬼物,總是每一個好東西的。
但這鬼魂顯然是料差了。
見徐立不言,反而眼神逐漸冰冷他,他驟然神色怨毒起來,破口大罵道:
“我只不過是吃了幾個人而已,這天底下誰不曾做過幾件壞事,那些高門大戶,整日想著提高我們的田賦稅收,又害死了多少人,埋下了多少白骨。
江湖上,到處都是仇殺,動不動就是滅門,邊境上又在打仗,多少人都無端端死在了沙場之上。
既然他們都可以死,為何苦水村的人不能死,還有,你以為他們真的都是好人嗎?
若不是他們,我又怎么會落得如今這個下場?”
鬼魂顯然心理素質(zhì)不強,又或者剛才被打崩了心態(tài),只不過稍稍一詐,便露出了狂態(tài)。
“殺了我吧,殺了我,你也不會有好下場的。你以為那些人會感謝你嗎?不會,你會得到報應(yīng)的!”
鬼魂大叫道,鬼體都因為激動有了潰散的表現(xiàn)。
徐立微微點頭,“如你所愿?!?p> 碧芒劃過,鬼魂直接崩潰,化作一縷煙塵,隨風(fēng)飄零。
這件事并沒有被他放在心中。
這世間有多少煩心事,總不能事事都去管吧,無論這鬼魂生前與苦水村有何仇怨,有怨報怨,有仇報仇就是了,又何必要去圈養(yǎng)著苦水村,還要傷害那些無辜的旅人。
所以他死得不冤。
反而倒給他提了個醒。
似乎念劍術(shù)也沒有想象中的那么強,這一只鬼猴子因為人和猴子的魂魄相融,有了一體兩魂的特征。
他的念劍術(shù)反倒是幫了人形鬼魂一把。
以后若是有人刻意制造分魂來抵擋他的念劍術(shù),豈不是輕而易舉就破解了,就算被念劍術(shù)殺死,也傷不到主體。
但念劍術(shù)他現(xiàn)在還沒搞清是個什么原理,想要改進就更難了。
將此事暗暗記在心里。
他走上石臺,該收獲戰(zhàn)利品了。
鬼魂說他與寶珠一體,現(xiàn)在他掛了,寶珠沒事,顯然他說謊了。
沒有太出乎徐立的意料。
這洞穴如此明顯,連苦水村的村民都能發(fā)現(xiàn)端倪,鬼魂只敢在外面布下瘴氣,卻不把寶珠帶走。
要么他自信沒有人能夠把寶珠搶走,要么他根本沒有把寶珠帶走的能力。
前者以鬼猴子雖然強悍但面對徐立弱雞的實力,顯然不太可能,那么后者的可能性就大增了。
而且據(jù)徐立所知,越是強悍的寶貝,想要煉化就越難。
這寶珠如此奇特,以鬼猴子約等于煉氣后期的實力,又不懂修行法門,想要煉化,十有八九不太可能,頂多因為日常親近,產(chǎn)生了幾分氣機牽連而已。
這種氣機牽連,只要一個洗塵術(shù)就能完全洗去。
也就是所給寶珠洗個澡就行了。
徐立一手摸上寶珠,冰冰涼的,很光滑的樣子。
顯然,寶珠是無毒的,否則鬼猴子也不敢大咧咧地趴在寶珠上面。
靈力輸入寶珠,寶珠的光芒微微一亮,而后就沒有其他反應(yīng)了。
徐立不驚反喜,一般的法器只要靈力就能略微驅(qū)動,只有那些上了品級的法器,才需要靈力和靈念的結(jié)合。
至于更高的靈器,就需要一種更強大的力量,那是靈念和靈力的蛻變力量。
徐立先是掰了掰,試圖把寶珠給掰下來。
但很顯然,失敗了。
若是能隨便掰下來的話,鬼猴子早就帶著珠子跑路了。
不能掰,那就撬出來。
碧芒劍充當(dāng)了一回工具。
但中品法器的碧芒劍斬在石臺之上,只見火光四射,竟然連一道劃痕都沒有。
這怎么可能?
徐立心中很是吃驚。
這平平無奇的石臺竟如此堅硬,他即便沒有用全力,但中品法器的碧芒劍就是百煉精鋼也能一劍斬斷。
默運靈力,碧芒劍上亮起微光,再次斬下。
嘭!
一抹細細尖銳的物體崩飛了出去。
徐立臉色一苦,看著劍尖被崩斷的碧芒劍,感覺自己買了假貨。
法器有缺,威力起碼大減三成。
甚至碧芒劍上自帶的靈術(shù)回春術(shù)都會因為劍身上的符文禁制的不完整變得時靈時不靈。
盡管沒有試過,但徐立猜測,今后,憑借著碧芒劍,一天能夠施放兩次回春術(shù)就很厲害了。
虧了!
徐立看著腳下如同烏龜殼一般的石臺,心里驀然出現(xiàn)了一個猜測。
難道這石臺跟寶珠是一體的?
嘶……
徐立為自己的想法倒吸了一口涼氣。
光是憑著比碧芒劍還要堅硬的材質(zhì),這石臺就能躋身于中品法器,就算它什么特點都沒有,拿著做個盾牌都是好的。
而加上了石臺核心的寶珠,這價值就更加不可想象了。
徐立輕吐了一口氣,為自己突遇橫財表示淡定。
可淡定不起來啊,就算之前有所猜測,但猜測是一回事,實際見到是另一回事。
極品,靈器?
徐立為自己內(nèi)心的想法感到驚奇。
可下一刻他就煩惱了。
這石臺這么大,他帶不走啊。
先是搬了下重量,反正搬不動,也不知道具體有多重,但此刻他怎么說也是個煉氣后期接近圓滿的修士,加上靈力輔助,千斤力氣還是有的。
可這千斤力氣放到石臺上,連個水花都沒濺出來。
而且么大的石臺,光憑他一個立方米的儲物袋,裝個角都不夠。
怎么辦?
路遇寶山,卻要空手而回?
又或者要跟鬼猴子一般,守著這個寶貝?
徐立趕緊搖了搖頭,讓自己冷靜下來。
一定會有辦法的。
徐立坐在石臺上,摩挲著碧綠的珠子,腦海中突然閃過一個詞。
血煉法器!
這是一種足以越階煉化法器的竅門,也是本命法器的變種之一。
原本本命法器的祭煉是以精血每日祭煉,所需量不多,但需要長久的時間,知道法器與修士的心念合一,達到人器合一的地步,便算初步功成了。
而血煉法器則更加粗暴,以精血熔煉,粗暴地控制住法器,消耗地也不是正常的靈力、靈念,而是自身的精血,堪稱一種魔道手法。
但與此帶來的,是巨大的威力。
血煉法器的手法是徐立在趕路途中,在一個小坊市中意外獲得。
這種法門流傳很廣,因為對自身傷害太大,除了一些劍走偏鋒的修士,大多數(shù)拿來都是研究一下,為自己祭煉本命法器做準備。
要知道精血乃是人體根本之一,精血大虧,很有可能導(dǎo)致修行的根基都會受到損害。
但寶貝當(dāng)面,拿不走,比要了命還慘。
徐立想了想,不管怎么樣,必須先帶走再說,
再說,這血煉法器只不過是使用時消耗自己的精血,祭煉時消耗的精血卻不算多,因為可以用其他的精血代替,只要保證里面有自己的一點精血作為種子,能夠控制住法器就行了。
想到就做。
徐立出了洞穴,洞穴外面還是暗色調(diào),一片寂靜。
這里是鬼猴子的地盤,虎死威未散,短時間內(nèi),這里會繼續(xù)保持寂靜,直到一個大膽者的闖入。
不多時。
徐立就從遠處拖著兩頭野狼走進了洞穴。
他圍著石臺開始用狼血刻陣,兩頭野狼被抽得很干凈,但對于龐大的石臺來說,這點血液還遠遠不夠。
繼續(xù)!
……
半個月后。
苦水村。
村長正殷勤地伺候著一頭驢子,給他喂著玉米、白面、大豆。
驢子毛發(fā)黑亮,神采奕奕,懶洋洋地躺在干凈的驢房里,嘴邊放著許多零嘴,一張嘴,旁邊的老頭就會主動給它喂食。
從一頭被壓榨干活到吃肉的驢子,到如今有專人伺候。
蠢驢已然達到了驢生巔峰。
作為仙人的驢子,雖然看起來和普通的驢子沒什么不同,但肯定也是仙驢,得伺候好了。
將仙驢喂得飽飽的,村長出了驢房。
路霸隊隊長李滿倉帶著青年阿光走了過來。
“找到了嗎?”
村長迎面問道。
“沒有?!眱扇硕际菗u了搖頭。
“阿光,仙人是你帶出去的,你也不知道他去哪了?”村長又問。
阿光答道:“我真的不知道啊,村長,那天晚上,我給仙人指了鬼猴子的洞穴之后,仙人就讓我躲了起來。
我遠遠聽見鬼猴子洞府那邊好像有爆炸聲傳來,這些日子鬼猴子也沒出來,別是仙人和鬼猴子一起……”
“不可妄言!”
村長斥責(zé)一聲,嘆息道:
“再找找,這仙人的驢子還在我家呢,他要是還,應(yīng)該會回來的?!?p> “鬼猴子是死是活我們也沒見到,要是鬼猴子只是受了傷,等他再找上門來,我們恐怕……哎!”
村長的話,讓幾人的臉色都憂愁起來。
“村長,村長!”
屋子外面?zhèn)鱽砗奥暋?p> “仙人回來了,仙人回來了!”
緊接著是一連串的歡呼之聲。
這些日子,經(jīng)過在場幾人的傳播,村子里的人都知道了有一位仙人來幫他們?nèi)コ砗镒恿恕?p> 半個月鬼猴子不見蹤影就是最好的證據(jù)。
他們心里都開始有了希望。
村長憂愁還沒來得及散去,臉色又有了歡喜,看起來說不出的怪異。
“回來了!真的回來了!”
“走走,我們一起去迎接仙人!”
村長老當(dāng)益壯,一馬當(dāng)先,帶著李滿倉和阿光出了院子。
而后驢房門口突然偷偷探出一個賊頭賊腦的驢腦袋,緊接著一張寬大的手掌附在驢頭上,溫和的笑聲傳來:
“你這蠢家伙,日子倒是過得瀟灑,跟我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