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里烏斯?”
麥斯決定聽伊利斯的提案在今天之內翻過山嶺,他們回到停馬車的地方,一個眼熟的大叔正在一旁的敞篷馬車前擦著汗,看起來有些憔悴。
“麥斯先生!果真是你,看到這頭地龍我就這樣想了。你們好,兩位美麗的小姐?!?p> 尤里烏斯同時向麥斯一行人打招呼,伊利斯和克洛尼亞并不認識他,但克洛尼亞還是有禮貌的做出了回應,伊利斯則是提出疑問。
“你、你好?!?p> “大叔,我們認識嗎?”
尤里烏斯笑了笑,他向兩人做了自我介紹,伊利斯和克洛尼亞也報上了自己的名字。
“哈哈,前天我我們有過一面之緣,請允許我自我介紹一下,我是尤里烏斯,是一名商人。”
遇到那群向尤里烏斯買票進城的冒險家時,麥斯早該想到尤里烏斯也會在這了,名義上那群冒險家還是尤里烏斯的護衛(wèi)。他們碰瓷麥斯上演的鬧劇讓麥斯十分糟心,麥斯便向尤里烏斯抱怨他沒看好自己的手下。
“我說呢怎么這么巧碰到那群失禮的家伙,感情是跟你一起來的啊?!?p> “您是指……噢,是向我買票的冒險家們嗎,麥斯先生,進城之后我們的契約就終止了,這次只不過是順路。我是個商人,來這里是為了做生意,我并不會摻和到你們的尋寶活動中?!?p> “做生意啊,難不成你就是那個在大肆收購蔬菜的商人?”
“沒錯,洛斯特領特產的水生蔬菜每年在龍神祭上都備受好評,來這里是我每年的慣例。由于遺跡問題,能夠進出領地的商人減少后,由我一個人來消化整片地區(qū)出產的蔬菜果然有些吃不消呢。趁著午飯的時間,我溜出來喘口氣,讓您見笑了,麥斯先生?!?p> 果然如此,麥斯心想。一開始他并不關心商業(yè)上的事情,不過看到尤里烏斯他就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
進城的時候,尤里烏斯走的是無需檢查的側門,足以證明他是擁有貴族身份的特權階級?,F在洛斯特正處于混亂之中,商人和自由職業(yè)者都被拒之門外,這無疑給了他這種人極大的便利。麥斯不清楚貿易中蔬菜的行情如何,不過他一開始購買的蔬菜價格比諾倫拜爾的市場低了接近三成,尤里烏斯的收購價則比這更低。就是說,尤里烏斯以接近成本價甚至更低的價格壟斷了洛斯特大部分的蔬菜出口,乃至在別處的銷售,其中能夠獲利多少,恐怕只有尤里烏斯自己知道。
加上一開始尤里烏斯向冒險家們出售“門票”,麥斯清楚的意識到這個商人非常擅長在混亂中獲取利益。
“你就偷著樂吧,你們商人對利益的嗅覺比芬里爾還要敏銳,你接近我一開始不也是想從我身上賺錢嗎?”
對此,尤里烏斯不可置否。
“哈哈,我只是為苦惱的人提供合理的幫助?!?p> 麥斯望了望天空,太陽已經偏離了頭頂的位置,他們在小鎮(zhèn)上耽擱了不少時間,如果不現在出發(fā)的話,很可能來不及到山的對面去。
麥斯開始做出發(fā)的準備,并向尤里烏斯道別。
“時候不早了,我們相互都沒有閑聊下去的時間。我要趕在日落之前翻過那座山,就此告辭了,尤里烏斯?!?p> “一路順風,麥斯先生?!?p> 尤里烏斯向麥斯揮揮手,然后他好像想起來什么,又叫住了麥斯。
“對了,在您結束這邊的事情后,不知道您能否來我的領地一趟。屆時應該恰好能趕上龍神祭,我想要好好款待您?!?p> 對突如其來的邀請,麥斯感到有些意外,他和尤里烏斯應該還沒有熟悉到這種程度。天下沒有免費的午餐,麥斯看著眼神閃爍的尤里烏斯,大概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
“這我可是受寵若驚,不過你的眼神告訴我你有事想要我來幫忙。要是遇上麻煩事的話,通過公會指名委托我就好了,我們相識一場,我會特別為你打個折哦?!?p> 麥斯效仿著尤里烏斯最開始對他說過的話,尤里烏斯聽罷便大笑起來。
“哈哈哈哈,您真是有趣,麥斯先生,我期待著您的到來?!?p> 麥斯一行人在天黑之前穿過山谷,按照地圖上的標注,附近并沒有村落,不過實際上沿著道路附近的溪谷旁或是山腳下不時就能看到幾戶人家。麥斯找到其中一間亮著火光的屋子想要借宿,但在屋外劈柴的老人一見麥斯就躲了起來。之后由克洛尼亞在窗口用方言朝屋內喊了兩句,一對老夫婦才猶豫著打開了房門。
老夫婦一開始似乎把穿著鎧甲的麥斯當成了騎士,知道麥斯一行人只是普通的旅人后老人端來了剛剛煮好的蔬菜湯。伊利斯看起來不太滿意,不過她并沒有抱怨。麥斯拿出肉肉干和白天買的蔬菜再燉了一鍋湯,老夫婦感謝麥斯為他們帶來久違的肉食,欣然為麥斯一行人清理干凈地板,供他們休息。
麥斯本想把毯子留給伊利斯和克洛尼亞后,自己到馬車上睡。但克洛尼亞卻拉住了麥斯,越是接近星降之丘,她心中越發(fā)感到不安。伊利斯也趁機搗亂,結果最后變成了伊利斯枕著麥斯大腿,克洛尼亞抱著麥斯手臂睡這樣的情況。
麥斯早就不是會對小女孩產生興趣的年紀了,但為了避免過多的身體接觸,麥斯不由得時不時從克洛尼亞身邊挪開點。再加上伊利斯今晚沒吃飽飯一直在磨牙,麥斯一晚上都沒怎么睡好。
“嗚…哥哥……”
麥斯好不容易來了點困意,又被克洛尼亞的夢話吵醒了??寺迥醽嗊@時緊緊地抱住了麥斯的手臂,整個人都貼了上來,眼角泛著晶瑩的淚光。
唉。麥斯嘆了口氣,他幫克洛尼亞拭去眼淚,不由得開始懷疑起這趟尋寶之旅的意義來。
第二天一早,睡了個好覺的兩位少女神清氣爽,倒是麥斯掛著一圈黑眼圈。麥斯注意著克洛尼亞的反應,除了她一早上起來為自己大膽的舉動羞紅了臉之外,和平時并沒有什么不一樣。
一行人告別了好心的老夫婦,駕駛馬車繼續(xù)深入洛斯特領。
洛斯特領越越往北越是布滿丘陵,麥斯一行人前進的方向是崎嶇不平的山路。至于為什么不從大路走,則是為了避開教會在各個村莊和路段設置的關卡。最初惡魔是從結界的西南方向逃出來,因此目前教會的力量基本都集中在西北的平地一帶。克洛尼亞的家鄉(xiāng)也在西北方向,但她不希望麥斯遷為了就她而去涉險,只好把這件事默默的藏著。
直到兩天后的上午,麥斯一行人經過了只有兩名騎士看守的關卡。在展示了身份,并拿出從諾倫拜爾一直珍藏到現在的麥酒后,騎士沒有為難麥斯便放行了。從這里再往東一段路,便抵達了洛斯特領最為偏僻的一座小鎮(zhèn)。
洛斯特領地西北部多山,當麥斯一行從駛離狹長的山路時,眼前的一切變得豁然開朗起來。
雖然只是一塊山谷間稍微寬敞點的盆地,但對于麥斯一行人來平地已經久違了。伊利斯從馬車里探出頭來,他們前往小鎮(zhèn)的道路是一條較為平緩的坡道,馬車沿著蜿蜒的道路前進,道路兩旁的田地沒人打理,已經雜草叢生。
小鎮(zhèn)的房屋集中在盆地的西邊,背靠森林和山丘,一側空出地來種植莊稼。用于引水灌溉農田的水道沒人疏通堵塞了,一路上常常經過浸水的路段。馬車一直顛簸令伊利斯十分不滿,但實際上由于地龍力氣大馬車沒有陷入泥潭中已經是萬幸了。
先前的鎮(zhèn)子雖說遇上了些問題,但好歹人們還在正常的勞作生活著。而這座小鎮(zhèn)只能說用衰敗不堪來形容,前往鎮(zhèn)子的路
上完全看不到人影,田地也像是荒廢了一段時間,麥斯有些懷疑這座鎮(zhèn)子是否還有居民存在。
不過,離得大老遠伊利斯就開始抱怨著什么,再接近一些麥斯能夠看到鎮(zhèn)口廣場上燃著的篝火堆。
“臭死我了,這個鎮(zhèn)子到底在干什么?。 ?p> “我倒是沒聞到什么,要怪就怪你的鼻子太靈敏吧?!?p> “克洛尼亞!你看看這個麥斯,你一定也聞到了,對不對!”
“誒?我沒……確實有一股很大的味道,聞起來就像是……燒焦的肉?”
克洛尼亞剛想著改口順著伊利斯的意思說,但她突然聞到了一股異味,這時馬車已經接近了小鎮(zhèn),不光是克洛尼亞,麥斯也能清晰的感受到這股惡臭。
“不、混雜著尸體的腐臭和類似毛發(fā)燃燒產生的氣味,原因恐怕就是那堆篝火?!?p> 麥斯從離小鎮(zhèn)不到百米遠的距離看過去,能夠清楚的辨認出來,作為柴薪焚燒的是類似人的生物的尸體。其中還有部分保持著原貌,尸體的皮膚呈現黑色或灰青色,同時還存在著膚色正常的人類尸體。
“圣職者會在惡魔的尸體上撒上圣水,然后將其焚燒讓惡魔永世不得超生……看起來狀況比想象的還要嚴峻啊?!?p> 聽著麥斯的話,克洛尼亞的眼神有些復雜,她并沒有把自己想到的事情告訴麥斯。
鎮(zhèn)口除了那堆不祥而惡臭的篝火,麥斯并沒有看到任何一個人影。麥斯直接驅使著馬車駛入,道兩旁的商戶緊鎖,偶爾有一兩個背著武器的冒險者遮掩著身子從路旁經過,完全看不到居民的身影。
“那邊的哥們,能告訴我冒險者公會怎么走嗎?”
麥斯向一名路過的冒險家招手,對方看起來不太想搭理麥斯。不過走出兩步后,他又回過頭來:
“喂,新來的,你還是回去吧。冒險者公會在隔壁的街道盡頭,但我不建議你過去。”
“公會出了什么問題?”
冒險者搖搖頭。
“有問題的是惡魔,”冒險家停頓了一下,接著壓低聲音說道:“還有教會?!?p> “我能告訴你們的就這么多了,在這里你們不要接近別人,尤其是教會的家伙?!?p> 冒險家冷冷的說道,說完他便轉身離開了這里。
麥斯對冒險家的說法感到有些疑惑,教會和冒險者公會是合作關系,這種情況下教會怎么會找冒險家的麻煩。
這條街道有幾百米長,麻煩的是前面的道路被倒塌的房屋擋住了,麥斯只好倒回去沿田地一側的道路前進。
才走了沒幾步,一批在這條路上巡邏的騎士便攔住了麥斯的馬車。
“那邊的家伙,你是從哪來的?難道你不知道這里有惡魔出沒嗎?”
“我知道,我一路上并沒有遇到惡魔,況且我的目的就是進入遺跡,有惡魔阻撓的話順手清理掉就是?!?p> “哼,送死的話我們不攔你,但是這里的惡魔不一樣,他們有感染人類的能力,我們不能放任你變成惡魔回來危害民眾。如果你執(zhí)意前進,那我們將把你當成敵人處置。”
對方的態(tài)度很強硬,麥斯不覺得亮出S的牌子就能說服他們。而且糾纏下去他們要是追查克洛尼亞的身份的話就不得不來硬的了,麥斯決定不做糾纏,返回了一開始的廣場。三人從車上下來,步行進入右側的小巷。
在巷道里,居民一見有人經過便把窗戶閉緊,在門口玩耍的小孩子想要和麥斯一行人打招呼則被家長拉回了屋子。
這種狀況實在是很奇怪,鎮(zhèn)子上有教會的騎士和冒險家在巡邏,應該在某種程度上保障安全才是。加上鎮(zhèn)口那堆尸體,說明了這里的人有能力擊殺惡魔,又為什么會變成這種草木皆兵的情況?
“麥斯,小心一點,這里有惡魔的味道?!?p> 伊利斯露出了嚴肅的表情,難得她對什么事物感到警惕,麥斯也集中起注意力,并伸出手把克洛尼亞拉近自己。
麥斯仔細觀察著小巷的每一個角落,昏暗的巷道由于氣流閉塞,令人反胃的惡臭遲遲沒有消散。三人走在路上,幾乎沒有聽到除了自己腳步聲之外的聲音,鎮(zhèn)外篝火不時響起的噼啪聲也會分散麥斯的注意力。
就在這時,麥斯察覺到了細微的聲響,像是人在走路發(fā)出的不急不緩的腳步聲,而且在漸漸接近這里。麥斯示意停下腳步,并把手放在劍柄上。
踏、踏、踏……聲音已經十分清晰了,麥斯甚至能夠感知到對方的氣息,在對方即將從旁邊的路口踏入的瞬間,麥斯抽出了秘銀的闊劍,迅速而準確的駕在對方的脖子上。
對方因為突然出現的劍刃停下了腳步,麥斯和伊利斯端詳著對方,對方看起來是一個個子和麥斯差不多高的人類,全身都被黑布遮掩著,就和先前見過的幾個冒險家差不多,由于光線昏暗,麥斯看不清他的臉。伊利斯的嗅覺雖然比人類敏銳,但這里彌漫著的臭味讓后她的感官鈍化了,她總覺得這個人有些奇怪,但又說不上為什么。
“你是這里的居民嗎?還是冒險家?”
“啊、啊,我,我是……”
對方的聲音聽起來像是在緊張,麥斯覺得自己可能嚇到他了,知道是人類之后,麥斯便收回了劍。那個人從旁邊的通道走出來,面對著麥斯。
“啊……我、我是……誰來著?對了,我在逃跑,你也快逃吧,不然的話……咦,為什么要逃呢?”
那個人說的話讓麥斯摸不著頭腦,他好像也不知道自己想說些什么??吹剿麚u頭晃腦拼命想著事情的樣子,麥斯以為只是遇到瘋子了,這樣有些小題大做,他打算推開黑袍人離開這個巷道。
麥斯向他伸出手的時候,黑袍人也主動將手伸了過來,麥斯并沒在意一個瘋子做了什么動作,就在這時,突然響起了一個聲音。
“離那家伙遠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