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壽宴結束后,南予珽便帶著鳳濯纓離開慶陽宮,回到成武王府去了。
說來也是奇怪,自從壽宴過后,皇帝的身體竟然一天差過一天。
先是頭疼,又是胸口悶,接著咳嗽發(fā)燒不斷。
太醫(yī)院大大小小醫(yī)丞醫(yī)官皆來問診,但是誰也斷不出個病癥源頭。
慧妃娘娘衣不解帶地日夜照料,半分不敢停歇。可是皇帝的身體沒有半分好轉。
南予琤和南予珽早早地被召進皇宮,每日守候著他們的兄長。
慧貴妃從內屋出來的時候,眼角還掛著淚痕,可見是剛剛又偷偷地哭了。
站在廳堂的南予珽看見趕緊沖過去問道:“娘娘,我皇兄怎么樣了?”
慧貴妃搖了搖頭,哽咽著說:“還是不好,現(xiàn)在已經(jīng)昏迷不醒了。”
南予珽急得只跺腳:“這到底是怎么搞的?怎么忽然就這樣嚴重了呢?吃壞了什么東西?”
“太醫(yī)查看了陛下飲食起居的所有記錄,并未發(fā)現(xiàn)什么不妥。更何況我與陛下同吃同住,也未有什么異常?!?p> 南予琤安慰道:“娘娘不必過心憂,皇兄乃是真龍?zhí)熳?,有上天庇佑,一定會吉人天相的。?p> 慧貴妃眼圈紅紅的:“我有一事想求與二殿下和三殿下。如今陛下這病癥太醫(yī)院已經(jīng)反復瞧過了,卻始終不見起色。二位殿下見多識廣,若有那避世神醫(yī),請千萬與我請來。多少金錢,什么代價,我都愿意付出?!?p> 這慧貴妃也是真沒了主意,看這宮里的太醫(yī)不好使,便幻想著有什么神醫(yī)從天而降,讓皇帝起死回生。
可是天底下最好的醫(yī)生就在這皇宮里,哪還有什么避世神醫(yī)呢?
兩位王爺也不忍心打破這位可憐的娘娘最后一點希望,便點頭答應說一定搜羅到全天下的能人異士,讓皇兄早日恢復健康。
就在這時,李太妃和蘇太妃也來看望皇帝。
自從先皇去世之后,李太妃和蘇太妃便深居宮中,若無重大慶典儀式,從不出門。
這次皇帝病危,也驚動了兩位老太妃。
李太妃先走了進來,南予琤行了一個禮,可李太妃只用眼角一瞟便匆匆走過,徑直奔著自己的親生兒子來了。
蘇太妃走在后面,低著頭步步小心。蘇太妃比李太妃年紀稍小一些,但是面貌輪廓卻很有相似之處。
只不過與李太妃的又冷又媚相比,蘇太妃多了幾分弱和柔。
“母妃?!蹦嫌璎b見到自己的親生母親,語氣不由得溫柔了許多。
蘇太妃點了點頭,并未說話。
“皇帝現(xiàn)在情況如何?”李太妃問道。
慧貴妃行了一個禮,然后回話說:“施了針,用了藥,卻依舊如此,不見好轉?!?p> “這些太醫(yī)令太醫(yī)丞都是些白吃飯的,只會用一些無用的湯藥糊弄人!干脆都革了完事!”李太妃生氣地說。
太醫(yī)們嚇得跪成一片,一個勁兒地道自己該死該死。
“姐姐不必大動肝火?!碧K太妃勸說道,“相比他們也都是盡了心力的,不敢有半點馬虎?!?p> “那現(xiàn)在該如何?”李太妃又問道,“皇帝昏迷不醒,朝中空虛,若無后繼監(jiān)國之人,恐怕天下也會不太平?!?p> 慧貴妃這才明白了這李太妃是借皇帝病危,為自己兒子某得監(jiān)國之命。
只是皇帝病得太過于突然,慧貴妃不知皇帝最終是何意思,不敢貿然行事,只得默不作聲。
南予琤和蘇貴妃的臉上也是各懷心思,一時間房間里的氣氛竟有一些說不出的詭異。
南予珽眉頭一皺說道:“母妃,現(xiàn)在這個關頭說這些干嘛呢?最重要的是要醫(yī)治好皇兄的病癥。”
李太妃媚眼一瞪說道:“我這也是為了南平著想,若皇帝真有些事情,到時候也不必手忙腳亂,讓旁人鉆了空子?!?p> “母妃!”南予珽想要攔住李太妃的話頭。
慧貴妃看李太妃咄咄逼人,便不得不回應了:“太妃娘娘,您的意思我懂。只是現(xiàn)在陛下龍體欠安,正是需要靜養(yǎng)的時候,這些事不好在這里多說。何況陛下雖然無法親理朝政,但是各位殿閣大學士組成的內閣還在正常運轉,這朝政之事陛下相信他們,簌簌也信他們?!?p> 這慧貴妃看似柔弱實則強硬,但短短幾句便把李太妃啟用監(jiān)國的話堵了回去。
李太妃沒好氣地看了她一眼,櫻唇一撇,然后說道:“既然皇帝早已安排妥當那自然是最好,我也是為南平社稷擔憂罷了?!?p> 李太妃見自己的心思拒了回來,便不想再多待,轉身帶著蘇太妃走了。
南予珽看著慧貴妃,有些尷尬地說:“娘娘,母妃她只是心急,沒有別的意思。”
慧貴妃搖搖頭:“殿下不必掛心,我知道太妃娘娘為了南平著想,只是現(xiàn)在陛下還未清醒,兩位殿下先回去休息一下,免得熬壞了身體?!?p> ===================
南予珽前腳剛回府里,白秉德后腳便跟了上來。
“殿下,不知圣上現(xiàn)在情況如何了?”白秉德問道。
南予珽搖搖頭:“不是十分樂觀?!?p> 白秉德嘆了一口氣:“這圣上雖然龍體一直孱弱,但卻還可維持。這忽然之間病如山崩地裂一般,讓人著實害怕唉。”
“說得也是。”南予珽坐在椅子上,“壽宴那日皇兄精神還大好呢,怎么忽然就……而且這群庸醫(yī)連個病因都查不出。”
白秉德眼珠轉了幾轉,然后低聲問道:“殿下,現(xiàn)在圣上不好,儲位空虛,那咱們……”
南予珽煩躁地擺擺手:“你們怎么一個兩個的都在說這個,我皇兄還躺在床上沒死呢,我就沖上去搶皇位,那我還算是個人嗎?”
“這儲君大事當然要提前謀劃,這并非小人,而是未雨綢繆。”
南予珽哼了一聲:“你這樣,我母妃也這樣。除了皇位,你們眼里還有沒有別的什么?”
白秉德聽了這話頗為震驚:“太妃娘娘出山了?”
“嗯?!蹦嫌璎E自己為自己倒了一杯茶水,“母妃和蘇太妃一起看望皇兄?!?p> 白秉德的臉色忽然有些蒼白,他躊躇了一下,然后問道:“蘇太妃……我是說兩位太妃娘娘沒有說別的什么嗎?”
“只是看望一下就走了。”
“哦……”白秉德眼神飄忽,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哦,對了,白大人。有件事我得麻煩你一下?!?p> “殿下但說無妨,老臣一定殫精竭慮。”
“白大人身居朝中多年,任人唯賢,廣交好友。認識的人,見識的事肯定不少。現(xiàn)下皇帝藥石無醫(yī),我想能不能找找江湖中的能人異士?或許能有一線生機?!?p> 白秉德聽后在屋子里轉了幾圈,最好下定決心說道:“殿下,老臣有一人選,但不知道殿下覺得是否合適。”
“你且說來聽聽?!?p> “老臣機緣巧合之下結識了一位道人,人喚瘋道人。此人有異眼,??垂硇爸隆Jド吓P病已久,無人能醫(yī),這人也許可以一試。”
南予珽卻不是很相信:“這……都說敬鬼神而遠之,你知道我是不信這些鬼神之事的?!?p> “但是這也是沒有辦法的辦法了,老臣說話不好聽,只能死馬當活馬醫(y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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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南予珽沒有照慣例去書房睡覺,而是回到臥房里。
最近的事情太多了,皇兄忽然病倒不省人事,周圍的人又各懷鬼胎蠢蠢欲動。
自己站在這暴風的風眼之中,忽然難以言喻的孤獨感,這讓他夜不能眠,只想身邊有一個說話的人。
雖然這個人對他已就不是很友好。
巧繡見王爺進來嚇了一跳,連忙低頭請安。
“你去幫我倒壺茶來,然后就休息去吧。”南予珽難掩倦容。
鳳濯纓也是有些驚訝:“這么晚了,你來干什么?”
南予珽用手指揉著太陽穴說道:“我今天實在沒有力氣和你爭吵?!?p> 鳳濯纓早就聽說皇帝病得很嚴重,這段時間南予珽幾乎是要住在宮里了。
如今聽著他這有氣無力的聲音,鳳濯纓也知道他心中的疲憊。
“圣上現(xiàn)在如何了?”鳳濯纓問道。
“不好,禮部那邊派人來打聽是不是要準備后事沖一沖,被慧妃娘娘攆了出去。”
“這病來得也太突然了?!?p> “皇兄身子一向不好,多少雪蓮人參吊著,如今積勞成疾,堤潰蟻孔,也是有的。只是皇兄是我親哥哥,就算是下地獄,我也得把他從黑白無常那里搶回來?!?p> 鳳濯纓臉上不露,心里冷笑。這皇帝一去,最開心地不就是你這個成武王嗎?何必在這里假惺惺呢?
“只怕圣上這一病,有多少人活動了心思呢?!兵P濯纓諷刺道。
可是南予珽非但沒有惱怒,反而頗為贊同地點點頭:“你說的是,就僅僅是今天,母妃和白秉德都來和我說儲君的事。我哥哥還在病床上躺著生死未卜,我豈能亂中奪權做這等大奸大惡之事!”
鳳濯纓以為現(xiàn)在皇帝一病不起,這個小王爺一定趁機奪權而上。但卻沒想到他現(xiàn)在心心念念的還是他的皇帝哥哥。
鳳濯纓軟下來語氣,又問道:“那現(xiàn)在怎么辦?我看這太醫(yī)也沒什么好法子?!?p> “白秉德給我推薦了一個什么瘋道人,捉神弄鬼的,我改天帶他進宮試試看?!?p> “這怕不是個老神棍吧!”鳳濯纓說道,“皇宮內院,這樣的人進去不合適吧!”
“你知道我?guī)П蛘蹋姷米疃嗑褪巧?,所以不信鬼神??墒俏一市忠讶蝗绱耍乙彩遣〖眮y投醫(yī)了?!?p> 鳳濯纓沒有再言語,可是她心里卻隱隱地有些擔憂,一種說不清的不祥之感籠罩心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