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雄兔眼迷離

洗胡沙(一百零七)

雄兔眼迷離 嗑南瓜子 2151 2023-07-09 17:36:10

  薛暝上前輕道:“我來吧?!?p>  薛凌未答話,蹲下身極熟練止血扎緊后,露出左手腕到魯文安面前,道:“你看,我只是想走,別無他意?!?p>  魯文安笑道:“我知道,不要緊,咱們走吧,咱們現(xiàn)在可以走了?!?p>  她指了指拓跋銑遠(yuǎn)去的方向。笑道:“呵...”過了一會(huì)才續(xù)道:“你看,他怎么不留人看著,防止我跑了。

  他都知道,我肯定會(huì)跟過去的?!?p>  魯文安漸失了笑意,好像這句話比所有解釋哀求都更具力度,他再找不出任何措辭可以反駁。

  薛凌緩緩起了身,對(duì)薛暝道:“你不要跟著我,替我照看他兩天?!?p>  薛暝為難,魯文安又忙道:“等等....”他看著薛凌,勉強(qiáng)坐起,擠出笑容努嘴往身后屋里,笑道:“你騎馬去追,很快的,今天又進(jìn)不了寧城,就不能在這多陪伯伯一會(huì)兒?!?p>  薛凌目無焦距,失神瞧于別處。魯文安又道:“就在這住一日,住一日,我收拾你小時(shí)候房間,你去看看?!?p>  “城里去歲燃過火,怎么會(huì)有我的房間。”

  “去年的火.....是你?!?p>  “是我啊?!?p>  她笑笑,上前將那只斷臂拾起,走得兩步,小心擱于一處樹籠下,回轉(zhuǎn)來,尋常道:“是我啊,是我一把火燒了平城。我知道霍云旸在城里放了很多糧草,拓跋銑如果拿到了,他說不定會(huì)南下許久。

  我燒了這些東西,他就要停了。

  倒也不是為了不讓他南下,我知道沈元州會(huì)往寧城,如果他們真的打起來了,沈元州就有功可建,軍威更甚,我不能讓他得到這種好處。

  所以,我才來燒的?!?p>  她看遠(yuǎn)處那口井還在,聽的到滴血的聲音。薛凌笑道:“我在找碣族的一個(gè)蠢狗,等我找到他,一定有辦法把他弄回去。

  等我把他弄回去,拓跋銑就會(huì)自顧不暇,他不會(huì)有太多兵力南下的。倒也不是我怕什么生靈涂炭,他南下,我就不可避免要牽扯兵力在此,沒有足夠的人殺回京中了。

  明明我算無遺策,面面俱到,明明我就要贏了。

  為什么你不肯走啊。

  我說了我與他在一處,只是暫時(shí)周旋爾。

  為什么你非要攔在這。

  你以前,不是從來不攔我嗎?”

  魯文安垂頭,半晌道:“薛凌,咱們走吧?!?p>  她喊薛暝:“你替我看著。”說著要去牽馬。

  魯文安忙拉她道:“嘿,等下....等下”,他笑指了指屋里,道:“你真不肯跟魯伯伯走?!?p>  “等我殺了魏塱,我賠給你。”

  “那....那....”他左右無所適從,最后近乎哀求道:“那咱們上前看看,你都沒回來過,是不是好些年沒去看了。

  咱們小時(shí)候不是經(jīng)常上去,你要走,你非要走,魯伯伯哪里攔的住,咱們一起上去看看,看完了你走我也走?!?p>  薛凌停得半晌,轉(zhuǎn)身要往登道上去,魯文安笑開來,道:“等等,等等?!贝α杌仡^,又道:“你去房里,房里,我放了石蜜,你小時(shí)候不是喜歡這玩意兒,我就放在桌上,你去取?!?p>  薛凌看了眼他,又轉(zhuǎn)向薛暝,魯文安道:“你去取,還擔(dān)心魯伯伯騙你不成?!?p>  她確有這個(gè)擔(dān)心,終還是自己邁了步,順著魯文安指的方向,以劍柄推開門,又細(xì)聽了片刻,方謹(jǐn)慎往里進(jìn)。

  魯文安坐在原處,看著薛暝道:“你是她什么人?!?p>  薛暝稍頷首,道:“尋常下人?!?p>  魯文安笑笑:“我看她和你甚是親近,小時(shí)候,她躲她爹,就是拽著我往身前擋,不要了,又推往一旁去?!?p>  薛暝亦覺些許心酸,別開臉道:“你不該留在這為難她?!?p>  魯文安哈哈笑過,傷道:“你看她....你看她.....你看她,哎呀....”他撐了撐身體“哎呀,我又勸不來她?!?p>  薛暝偏頭無話,薛凌在桌上找著了一包石蜜,就是尋常糖塊,她并不怎么喜糖,無非是這東西幼時(shí)難得,見著了要往嘴里丟兩塊爾。

  她拿起紙包往外,看見魯文安和薛暝在說什么,到了近處,又沒見兩人出聲。

  魯文安看她手上拿著東西,笑著強(qiáng)撐站起,道:“走,咱們上去看看?!?p>  薛凌面無表情往上,薛暝伸手要扶魯文安,又被他推開。血還在往外滲,斷臂處殷紅越來越濕,開始往下滴,一路滴到了城墻上。

  站在哨崗處魯文安開懷不減,指著遠(yuǎn)方道:“你看,是不是和小時(shí)候一模一樣?”

  一個(gè)時(shí)辰前,跑馬才過,可原子上蹤跡蕩然無存。春草年年生,好像幾十年上百年,城門外就沒變過。

  她不答話,魯文安又道:“哎呀,這日頭,真是不好,又沒雪又沒冰的,你說,咱們在這住兩三月呢,兩三月就下雪了,你不是最喜歡年年剛下雪那個(gè)點(diǎn)兒?!?p>  “只要我夠快,兩三月一定能回來?!?p>  魯文安手扶在墻檐上,笑道:“那老天爺?shù)氖聝?,咱們在這等著,下雪就能出城,不是更好?”

  她喊薛暝:“你看著這?!?p>  魯文安忙喊:“等等....哎呀”他斷臂靠在了城墻上:“你急什么,你就不能再陪魯伯伯說說話?!?p>  薛凌握著拳頭,咬牙不語,又聽魯文安道:“哎呀,我沒讀過書,啥都不知道,好多事,你要問你爹的啊。

  是不是?”

  是不是?幼時(shí)不是,現(xiàn)在也不是。

  “你昨晚說那個(gè)斬衰,你說兒子要給父親穿,三年不得走遠(yuǎn)什么的,魯伯伯也不知道,哎呀,好多事,魯伯伯都不知道了。你看,洗,什么?

  什么東西能洗?”

  她錯(cuò)愕了片刻,才在大片的經(jīng)年舊事里尋到答案。是哪年哪月的豪情壯語,要挽銀河仙浪,西北洗胡沙。

  魯文安聽不懂文辭隱喻,揪著馬繩問,什么什么,什么河,洗什么,從來沒聽過沙子能洗。

  “銀河就是天上的星星,書上說,星星都飄在天水里,天上有一條大大的河,胡沙不是沙,只是胡狗的代詞,就是...哎呀,就是將胡狗驅(qū)逐到很遠(yuǎn)很遠(yuǎn)的地方,把西北洗的干干凈凈?!?p>  “這個(gè)好,這個(gè)好,是怎么說,再念一遍?!?p>  “要挽銀河仙浪,西北洗胡沙。”

  她站在這,覺得可笑。

  魯文安右手撐在墻頭,催道:“哎呀,是什么東西能洗?”

  她與舊時(shí)心境迥異,漠然嗤道:“要挽銀河仙浪,西北.....”語間停頓,是這三四年旦暮明晦。

  她未抬頭,微笑著將話續(xù)完:“洗.....洗胡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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