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這蘇遠(yuǎn)蘅的事,到底沒繞過去。
只是蘇姈如要說道,怎么也不能跟自己說道吧。薛凌干笑兩聲,只當(dāng)沒聽出蘇姈如話里意思,道:“我受的罪多,不差這兩樁,夫人省點(diǎn)心,就免了吧?!?p> 蘇姈如沉默一陣,終沒再提。閑話兩句,又喚丫鬟送來些小物件,讓薛凌早些歇息。
人走之后,外頭風(fēng)聲一陣大過一陣。薛凌早早臥在床上,卻是遲遲不能入睡。蘇府用的炭餅里加了香粉,甜膩膩的跟蘇姈如一個味。
她翻來覆去,用被褥捂住腦袋,心頭焦躁默怨:“難聞死了。”
如此折騰到第二日早間醒來,感覺比從壑園過來還疲憊些。天上月亮還掛著,晨間未下雪,但是霜重的很??雌饋恚律Ыz萬縷在往人頭上落一樣。
薛瞑撐了傘擋住星輝,一路到了隱佛寺。見罷慧安又換罷衣物,總算到了霍云婉處。為求她安心,薛凌這次直接將兵符的模子帶了進(jìn)來。
倒也討巧,不知用的什么材料作的,上頭紋路纖毫畢現(xiàn),走向深淺絲毫不差。關(guān)鍵就在于,碰不得水。一碰水,立即散稱一堆糖粒,連手汗都沾不得。
逸白用一層薄薄油紙封了,薛凌細(xì)心擱在里衣一個內(nèi)袋處。僧衣寬大,冬日穿的又多,十分好遮掩。
真有個萬一,也不懼,她手腕處有串珠子,里頭盡是清水。捏破了撒上去,一切便消融于無形。
薛凌在霍云婉處坐定,先將東西拿了出來,提醒道:“小心些,沾水就沒了,”
霍云婉早得過逸白提醒,這東西本該最先到她手里。然過于緊要,不敢假手于底下人,還是耐著性子等了幾日薛凌。
這廂接到手上仔細(xì)瞧了好一會,霍云婉道:“是這么個東西嗎?我也.....認(rèn)不出來啊?!?p> 薛凌喝了口茶,輕聲道:“我看是八九不離十,你要問確不確定,那實(shí)在是沒法子了?!?p> 霍云婉一聲嬌笑,將糖做的兵符整個捏手里,仰臉討好一般看著薛凌,得意道:“我有法子?!?p> 薛凌茶水在喉頭還沒咽下,原是想提醒霍云婉別捏。聽她一說,又是一驚,唯恐霍云婉認(rèn)出這東西的紋樣不對。
登時佯裝嗆水,捂著嘴咳了幾聲,才道:“捏不得,你有什么法子能確定?!?p> 霍云婉攤開手掌,好似依依不舍又看了幾眼。兩只手指拈起兵符擱桌子上,不等薛凌反應(yīng),轉(zhuǎn)而拎了旁邊茶壺。
一汪水澆上去,轉(zhuǎn)瞬什么都不剩。
薛凌輕咂了下舌,心疼道:“不要也別毀了啊,做出來不易,我拿回去再看看也好,萬一又記起哪處不對來?!?p> 霍云婉“噗嗤”一聲,笑道:“說你笨哉,你又聰明的緊。說你聰明罷,老見你犯蠢。拿回去看,又能看出個什么來。
叫你進(jìn)來,就要與你說說這事。你不識得,我也不識得,該找個識得的人來看看才是?!?p> 薛凌腦子轉(zhuǎn)了一圈,仍沒領(lǐng)會這話的意思。道:“那誰識得,怕是沈元州也識不得。他跟霍云旸只拿了半塊麟符,從未見過虎符。”
“瞧你,如何舍近求遠(yuǎn),想到千里外去了?!被粼仆裉?,對著外頭一揮:“你我眼皮子底下,不就有識得的人了么?!?p> “你說........魏塱?”薛凌試探道,又快速道:“你想用假的詐一詐他?怕是不妥吧。
如果他將計(jì)就計(jì),指著假兵符問罪一干人等,說是泄露機(jī)密。然后趁此機(jī)會,直接重鑄虎符,到時候,我們可是再難拿到新的了?!?p> 霍云婉越發(fā)笑的嬌艷,輕嗤道:“你真是愈加的犯蠢了,怎想這么一出來。罷了,也不是蠢到了頭,難為你還知道不能詐他。
這事是與你說不通了,待我另起個頭子,你且聽了。若再想不過來,那咱”,她指了指桌上已然全部散開的砂糖:“也白費(fèi)功夫造著東西?!?p> 薛凌正了正身子要聽,霍云婉跟著往回做了些,撥弄著指甲懶懶道:“你瞧黃靖愢,是不是該死了?!?p> “他倒是該死,可小鬼怕惡人,不敢拿它,有什么辦法啊?!?p> “惡人還怕惡人磨啊,小鬼不敢拿,可不是你我要找個大鬼送。”
“鬼不好找,天子的舅舅,閻王到了也得給兩三分顏面吧。”
霍云婉又是一聲笑,道:“什么天子,那是個假.......的?!?p> 薛凌也跟著笑,道:“別扯這些啞謎了,上回能刨了黃續(xù)晝祖墳已經(jīng)贏了一局。為仁為孝,魏塱不可能再在近期動黃家,你怎么把主意打黃靖愢頭上去了。
再說了,黃家一灘爛泥,近京的兵權(quán)雖還有半數(shù)是他家人。但到時候,京中主家沒了,估計(jì)也是樹倒猢猻散。
又是..名正言順的太子登基,好歹也是留著黃家的血,你我在壓著西北,不信有人敢在那時舉兵?!?p> 霍云婉耐著性子等薛凌說完,才道:“我與你所想有差?!?p> 她忽而臉上笑意盡隱,眼尾斜挑,鬢角飛揚(yáng),威勢撲面而來。薛凌倒未生懼意,只突然記起霍準(zhǔn)。
她一直覺得霍云婉很多時候像蘇夫人,此時才明明白白的看出,霍云婉跟霍準(zhǔn),才是一個模子刻出來。
父女就是父女,氣度長相,哪哪都像。
霍云婉道:“黃家一群酒囊飯袋,本宮從不懼他。要他死,是有他死的理由。魏塱不肯能殺他?難不成,你殺不得他?”
薛凌也換了臉色,挺身正坐,直朗朗對著霍云婉輕抬下頜,俯視道:“我如何殺不得他,黃府而已,今晚便可走得一遭。
不說能把他項(xiàng)上人頭帶進(jìn)宮來,至少見血封喉,還不算難事。那又如何,他死了,又如何。明兒京中人仰馬翻,后兒朝廷雞飛狗跳。
于你我何益?說不準(zhǔn)魏塱還會因?yàn)槔⒕?,對黃家大肆加封,好不容易拔掉的一些人,又得回去,豈不更麻煩?!?p> 霍云婉起了身,伸手將窗棱往外推了些,看過一圈回來,才道:“我自有辦法,讓魏塱想殺了他母氏全族。
他動不得手,你就幫幫他。養(yǎng)了御林統(tǒng)領(lǐng)李敬思這么久,該用上了吧?!?p> 薛凌記起逸白說的冬至后不好見霍云婉,忙問道:“冬至?這也太急了些,如何不早些知會于我?!?p> 霍云婉又復(fù)先前笑意,輕聲道:“哪有那么快,你莫焦心。我自有功夫與你細(xì)細(xì)說來,今兒叫你,主要就是為著.....”
她手指在桌上糖漬處輕點(diǎn)了兩下,道:“這東西。你不是不能確定么。本宮要用,從來就只用真東西。這真東西,不在皇帝手里,不在霍家手里。
難道,不應(yīng)該在黃家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