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雄兔眼迷離

庭前月(六十五)

雄兔眼迷離 嗑南瓜子 2298 2021-08-05 00:01:00

  太醫(yī)終于跨過門檻,卻先理了衣衫跪在地上高呼萬歲。魏塱審視地上尸體,并沒喊起身。太監(jiān)越俎代庖,輕聲道:“何大人趕緊瞧瞧去吧?!?p>  那人起身過來,抖手扶起摸了脈,不死心附耳在胸口,為難朝著魏塱告罪道:“陛下....這....”

  魏塱恢復(fù)如常,吩咐道:“尸體先好生收著”,言罷清甩了手上血跡,轉(zhuǎn)身向里屋而且。人群簇?fù)砩蟻恚嶙酪蔚陌嶙酪?,掃地板的掃地板?p>  片刻過后,太監(jiān)在僻靜處捂著鼻子吩咐底下人:“都燒干凈些,前頭話可提醒著。好東西啊,你們沒那個命摸??蓜e有不開眼的撿去拾掇拾掇自個兒給用上,掉腦袋的玩意兒,還當(dāng)老天爺給你下寶兒呢?!?p>  唯諾聲眾,說的是魏塱房里丟出來的金銀玉器等御用之物,沾血不吉利,擦干凈還是膈應(yīng),當(dāng)然是碎了作數(shù)。

  這些東西收拾來也不過轉(zhuǎn)瞬,戚令一直候在屋外,片刻后被人帶走,問話之后令其留于宮內(nèi),暫不得還家,朝事等一概先行免了。

  王宜在住處來回踱步,本是盼著誰遞個消息。那宅子里的人命官司,他仍沒個頭緒,派出去搜捕兇手的人回了好幾撥,皆是連條可疑的狗都沒抓著。

  長吁短嘆之際,宮里來人一亮腰牌,黃宅里的事才算徹底鬧到了魏塱面前。宮人早伺候他換了衣衫,濃郁熏香遮掩,再無半點血腥氣。

  天還沒亮,外頭又復(fù)夜間靜謐,仿佛這一場喧鬧從不曾有過。只是他再難入睡,坐在榻上久久不發(fā)一言。

  聽到的見到的都不可信,所以尸體洗凈后,他又特意去瞧了一回。說是黃旭堯么,確然有些依稀相像,可說不是好像恰當(dāng)一些。大抵是因生前失血過多,黃旭堯儀容慘白,五官也與魏塱記憶中的樣子出入頗大。

  更重要的是,他想不出黃旭堯費勁心思進宮來死在自己面前有什么意思。

  有什么意思?就算當(dāng)年寧城降了。

  事過去這么久,自己頂多借此震懾一下母家,絕不會真的將人千刀萬剮。黃旭堯非蠢鈍之人,應(yīng)該知道,他活著才是個把柄,死了反倒無用。

  有什么意思?就算他真見著了薛弋寒兒子。

  匹夫而已,當(dāng)年尚不懼,而今大權(quán)在握,四海歸心。如果黃旭堯所言之事當(dāng)真是薛凌在幕后一手早就,那也不過是恰中自己下懷,落個螳螂捕蟬罷了。

  他坐在榻上,想了良久,直到去辦事的人將王宜提到宮里,魏塱才知黃早滿門死絕。

  黃早,黃旭堯.....三年前來京,他仍想不出這場死亡有什么意思,他甚至沒想出黃旭堯為何舍近求遠(yuǎn)先來了宮里。

  薛凌二字確然不足以讓他魂不附體,但多少有些驚恐,以至于魏塱忽略了黃旭堯臨死說的霍準(zhǔn)二字,只想著出了這么大事,礙于降將的身份,黃旭堯該率先往黃家報信,再做圖謀。

  可問過戚令,黃旭堯以有人行刺為由,直直往宮內(nèi)而來,特意避過了黃家,所謂何事?

  這些緣由百思不得其解,底下宮人大氣不敢喘一聲,靜靜候在門外,看著當(dāng)今天子呆若木雞坐在床頭,臉上表情如凝固一般長久未改。

  倒霉事仿佛是往一處擠,這番鬧騰本就不如意,瑤光殿里來了個小宮女,老遠(yuǎn)哭哭啼啼就哭哭啼啼,太監(jiān)兩步并一步趕過去,壓低嗓子勸說趕緊住口。那小宮女哭聲更甚,說是雪娘子胎相不穩(wěn),無論如何得讓皇帝過去瞧瞧。

  推拉間動靜傳到屋內(nèi),魏塱強忍怒氣,甩了手頭東西,讓太醫(yī)滾過去看看,此事也就罷了。

  打更的敲了鑼,看沙漏已是五更正中,朝事輕易罷免不得。魏塱揉了揉額頭,回頭對著虛無處問:“黃家還沒人來?”

  陰影里答:“還不曾,不過人去過命案現(xiàn)場了,想必身份無疑?!?p>  身份無疑,自盡的確是黃旭堯。魏塱遣人往王宜處時,也遣了人去盯著黃宅,果見有人鬼祟查探,一路跟著,是從黃府里頭出來的。

  可見黃旭堯這三四年間一直被藏在京中,不知是自己好母后的主意,還是那位舅舅,亦或是已經(jīng)魂歸天際的外公。

  不管是誰,都足以讓魏塱咬牙。手重重砸在榻邊扶手上,思考到此處,他才對那句祖父死于薛凌之手開始上心。

  然這又是一道難題,祖父早就纏綿病榻,飲食用具俱是小心翼翼,太醫(yī)下人一概如履薄冰,跟伺候活死人一樣的日夜不離身,如何能亡于薛凌之手?

  用毒,薛凌根本沒接觸的機會,更不用說兩三月間宮中御醫(yī)皆輪了個便,不可能半點蹊蹺都瞧不出來。刀劍,黃續(xù)晝遺容亦是宮里人幫著整理,且自己瞻仰過,并無不妥之處。

  薛凌,關(guān)于這名字的記憶過于遙遠(yuǎn)了,也不是什么心腹大患。突然之間聽人說起,連帶著那些事都像是黃旭堯一廂情愿的臆造。思前想后不得其果,魏塱靠在扶手上微闔了雙眼,想再等些消息,或者說,等些人。

  黃靖愢自然是魏塱等的重中之中,黃續(xù)晝已死,能說清黃旭堯為何在京中的,估摸著不多。但昭淑太后穩(wěn)坐江山,犯不著上趕著與自家兒子解釋,那只能是剩下的為人臣子。想必不用皇帝提及,該自個趕著來奉上一番說辭。

  是故魏塱發(fā)問,何以黃家還沒人來。按理說黃旭堯既在京中,定是與黃家常有往來,黃府里頭該第一時間得知消息才是。另來戚令雖未名言,想必也作了個私下人情,又遣誰去與黃靖愢。

  他猜得倒也不無道理,黃旭堯驚醒之后,隨即響鈴?fù)S府里傳信,比敲官鈴還早些。

  可惜黃宅與黃府之間隔著好些大街小巷,原先安排住在各處守著動靜的人歷經(jīng)數(shù)年春秋好夢,早不拿這當(dāng)回事。

  更何況還有江府的人盯的牢實,若非有意,便是官府也不會驚動,又怎會讓消息傳到黃府里頭。

  倒是戚令確然讓自己心腹往黃府里走了一遭?;实叟c黃家打斷骨頭,還得連著三分,不管出了何事,后宮里太后總不至于被廢。

  若在此時上不賣黃靖愢一個面子,日后在朝中免不得要被下絆子。但皇帝這頭也決然不可忤逆,所以直到帶著黃旭堯進了宮門,戚令方叫來貼身跟著的人,耳語幾句,讓其去傳話。

  而黃府里頭,黃靖愢酣眠正盛,這些天喪儀諸事頗為費神,總算將自己老爹入土為安,府上晦氣塵灰掃凈,晚間早早便歇下了。

  皇親國戚,下人架子也足,戚令的人又不能明言說是逮著了黃家昔日降將,廢了好大一番唇舌才勉強得以讓黃旭堯起身。磨磨蹭蹭猶猶疑疑又畏畏縮縮一陣,等黃府里的人去到現(xiàn)場,魏塱的人都到了。

  這廂一碰上,可不就恰好坐實自盡之人是黃旭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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