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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歡賦舊詞

第四十六章:黑云翻墨未遮山(捌)

清歡賦舊詞 童裔落羲 690 2019-11-26 04:50:15

  我抿著唇,“現(xiàn)在是什么時辰了?”

  他抬眸看了看窗外的夜色,月白風清,“估摸著該子時了?!?p>  我淺笑道,“我想再睡會兒,你也去梳洗歇息吧,如今這副模樣,委實不像是平日里的太子殿下?!?p>  他怔怔地看了我一會兒,被我好言相勸了一番,才依依不舍地掩門出去了。

  我隔著昏暗的燈火瞧他的身影,朦朧隱錯,與方才夢中那個消逝在花海中的子孤重疊,可燭光一閃,便只剩那關(guān)閉的房門。

  剎那間,心下有一處地方空了。

  我又昏昏沉沉地睡去,再醒來時,已是第二日午時,屋內(nèi)已一片亮堂,那榻側(cè)的火燭已消燃而盡,窗外的陽光透過床幃撒進來,影影錯錯,甚是溫煦。

  身上的厚褥已被人拿了去,寢衣也已換了一身,許是躺得太久,我剛動身欲起,全身卻是累乏無力,腦仁亦是悶疼得緊。

  幾番掙扎后,復(fù)又落倒在榻上。

  彼時,屋門被輕輕推開,如嬋領(lǐng)著解語打著洗漱的湯盂和換洗的衣裳進來,見我此舉,立即促步而來。

  解語忙上前扶起我,一手將軟枕置在我背后靠著,喜極欲泣道,“姑娘可算醒了?!?p>  如嬋接問,“姑娘可覺的身子好些了?!?p>  我唇角牽起一絲笑意,“好多了,就是睡久了,腦仁悶疼得緊。”

  如嬋一聽,急忙撂下手上的活,一面用指腹輕輕覆在我的太陽穴間揉著,一面道,“姑娘這場病,我將東宮上下給嚇壞了。連國母都派了七八個太醫(yī)過來為姑娘診治?!?p>  我默然著未作聲,其實,我也未曾想到自己會病得這般急,這般眼中,那時我只覺得身體發(fā)冷而已。

  沉了須臾,轉(zhuǎn)頭問解語,“殿下呢?”

  “太子殿下今晨看到姑娘燒退了,才敢去上朝,估摸著此時該在回的路上了?!?p>  我眉頭輕顰,“我病的這幾日,殿下都沒有上過朝嗎?”

  如嬋點頭,“自那晚姑娘病倒后,殿下就遣人去宮里告了假,日夜守在姑娘榻前,一步也不曾離開?!?p>  我點點頭,不再作聲,那晚亓官謖的話猶似在耳畔回響,他如今待我,竟已看不清到底有幾分真,幾分假。

  不知何時開始,他的每次好意,每次歡喜,我都要思量好一番,唯恐被傷筋動骨,再無后悔的余地。

  思及此,我忽心中一窒,忙問,“這幾日溫嬰公主可來尋過我?”

  亓官頤這般烈性的女子,如若不是她真心喜歡的,縱是圣旨亦是敢違抗不遵的。

  何況,她明知亓官陵是在利用她。

  如嬋思酌須臾,緩緩而答,“未曾,自那晚端陽宮宴后,公主殿下就和蕭王出城游玩了,不過昨日公主府上倒是送來了好些補品。”

  “那這幾日宮里可曾發(fā)生過什么事?”

  如嬋有些二丈和尚摸不著頭腦,“沒有啊?!?p>  我心下忽才緩了口氣,這般看來,亓官頤多半是未曾答應(yīng)這門親事。

  解語一旁啐道,“說來也不知溫嬰公主如何想的,平素里與姑娘這般要好,隔三差五就來噓寒問暖,可如今真到姑娘病重時,她竟和蕭王出城游玩了?!?p>  如嬋立馬撇目橫了解語一眼,她才恍然大悟,怏怏住嘴。

  我已無心理會,轉(zhuǎn)眼望了望窗外,云收雨過,綠樹陰垂,明媚得緊,是個好天氣。

  原來歲華如流,我嫁來鄞國已滿半年了,可為何,我卻覺得恍若隔世。或許,世上早已沒有江令詞,只余赴鄞和親的瞻慶公主。

  心頭泛起一股酸楚,忽想起歲首時解語從花匠得來的那盆胭脂點雪,如今是否熬過春寒。

  我淡淡道,“天晴方好,扶我出去走走吧?!倍嗳崭C病在榻,身子著實虛軟。

  二人忙扶我套鞋起身,接著又喚了幾個侍奴進屋,凈面,漱口,正衣,梳妝,一絲不茍。

  剛妝畢,此時容淺從外而入,手上提了好些東西,解語立馬上前去接,滿臉疑惑,“容姐姐不是去買蜜糖了嗎?怎的帶回這么多東西?”

  容淺未答,徑直朝我走來,“姑娘可覺得好些了?可有哪處不適?”

  我微微一笑,“好多了,不過是身子虛乏得緊?!?p>  “那便好,”聽罷,她那蹙緊的眉頭這才平展開來,又指向那一大提包裹,唇角一牽,“信莊主讓奴轉(zhuǎn)告姑娘,他已為姑娘備足夠了蜜糖和果餞,這幾日,姑娘可要乖乖進藥,好好將身子養(yǎng)妥。”

  我撇眸看去,大大小小該有十幾個油紙包裹,油紙上三個“聽意樓”的小篆字尤為醒目。

  聽意樓是奉陵山莊早年開在晁都的酒樓,我最喜歡酒樓廚子做的果子蜜餞和綠豆糕。

  信肴知我怕藥苦,所以每次得知我生病時,他都會去聽意閣,將各種果子蜜餞和點心悉數(shù)打包一份送來江府。

  我心下一暖,似乎,他總是擋在我前面,提前將一切打點妥當,不論何時何地,他都是如此。

  都說病來如山倒,病去如抽絲,待我將身子將養(yǎng)好時,已是水晶簾動微風起,滿架薔薇一院香。

  因我大病初愈,不能吹風,故而亓官陵怕我孤悶,亓官陵除卻早朝,幾乎寸步不離我,連公文集冊都一并搬來了棲虞院閱理。

  間空時陪我描畫,對弈,彈琴,看書,對我百般體貼,千般依從,甚至請了御膳房的廚子學藝,每日變著法地給我做各種菜式點心,雖是新手,但他學得認真,做出的菜式模樣雖抵不過御廚子,但味道卻是甚好。

  眾人都說,亓官陵將我捧到了心尖兒上。我似乎也信了。

  午膳才畢,宮里便遣人來請亓官陵進宮,說是要事商議,我方聞時,捧在手中的書啪嗒落了地,是定奪亓官頤與信肴的婚事嗎?

  說來,亓官頤平日里待我體貼極好,我自也早已將她視為友人,不論是作為嫂嫂,還是身為友人,我都不愿讓她淪為政治利益的工具。

  她這般的女子,合該擁有一份純粹的婚姻,縱使不是她心中歡喜的,但必定要是十分歡喜她的。

  而信肴,終究不是她的良人。

  亓官陵聽到聲響,立即俯身將書冊撿了起來,見我微楞,溫聲問,“怎么了?”

  我淺淺一笑,“無礙,只是書看久了,眼皮子有些乏?!?p>  他執(zhí)著我的手仔細打量了一圈,方才緩緩笑道,“這幾日粗補細補,面上終于有些氣色了,如今你已好得差不多,若是覺得待在屋里乏悶,可以去外頭走一走?!?p>  我輕輕點頭,“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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