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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歡賦舊詞

第四十三章:黑云翻墨未遮山(伍)

清歡賦舊詞 童裔落羲 638 2019-11-23 23:55:00

  我頓覺身子冷的厲害,攥緊容淺的手心已浸滿了冷汗,唇角微顫,“后來呢?”

  “后來,”他帶著幾分譏笑迫著我,“后來我便借溫嬰之便,處處挑你難堪,那日春宴,我知你不會飲酒,所以才故意激你與我賭酒,不過你投壺的技術(shù)委實不算好,我本想趁機殺你一程,但顧及你的臉面,最后才故意偏了矢,與你打平?!?p>  “所以,你特意將消息放給了亓官陵。”看他一副不置與否的模樣,我才恍然洞明,難怪那時亓官陵來得這般巧。

  他目光一凝,笑道,“不錯,與你賭酒時,亓官陵正留在御書房替父皇處理公差,剛聽到你被我為難,竟真急急撂下一干差務(wù)趕來了。聽聞隔日便被父皇訓(xùn)斥了一番。”

  我方還寒意刺骨的身子這才暖了幾分。如今的我便似被棄在了水中,或沉或浮,唯有亓官陵這塊浮木決策。

  “我那涼薄寡情的皇兄,確是對你下了幾分真心不假,但嫂嫂也要明白,外人傳太子冷酷暴戾也不假?!?p>  亓官謖笑容愈盛,卻看得我心下惴然,凝眸問,“蕭王這是什么意思?”

  他忽得笑意漸淡,卻并未答我,漫不經(jīng)心地從懷中掏出兩塊飴糖,剝開畫有墨畫的油紙,放入口中含著,又將另一顆糖遞給我,我微皺眉,并未接。

  他也不惱,將糖收回,復(fù)安妥地放回懷中后,才撇眸定定瞧了我一眼,微笑道,“我能有什么意思,左右不過是點醒夢中人,好早些清明。”

  心下冷冷一滯,仿若一潑冷水傾盆而下,將方起的暖意澆得一干二凈,我將他上上下下重新打量了一遍,忽才覺以往是我輕瞧了他,他那目光深不見底,甚至比亓官陵還要沉上幾分。

  “蕭王到底想要說什么?”我低聲一橫,對亓官謖這一番拐彎抹角,含糊其詞的話頗為不滿。

  他測測睨了我一眼,“嫂嫂當(dāng)真想聽我說個明白?”

  我冷哼一聲,“蕭王已將話說到這個地步,不就是想讓我知個明白,縱我今日不想聽,你也會將話一字不漏得塞入我耳中不是嗎?既然如此,你又何必再明知顧問?”

  他聞言,依然笑著,面上絲毫辨不出喜怒,只躬身就著旁側(cè)的一方矮石坐下,手中拿著那糖油紙皮把玩著,語氣沉緩,“嫂嫂可知,今晚母后為何留了亓官陵和溫嬰敘話?”

  我搖搖頭,“為何?”

  亓官謖輕飄飄地答,“商討溫嬰的婚事?!?p>  婚事?我頓然眉心一蹙,素來公主的婚事都是王庭乃至朝中之大事,而亓官頤又得圣寵,自然更是要一定三奪,重重篩分,細細挑選,最至放榜昭告天下。

  縱再如何嚴密,婚事定奪前,宮闈朝堂亦會先傳出幾絲風(fēng)聲??扇缃瘢南乱慌娠L(fēng)平浪靜,并未有放出絲毫有關(guān)亓官頤婚事的口風(fēng)。

  “溫嬰的定選駙馬是誰?”

  正滿腹疑惑時,亓官謖才沉沉道,“正是你的青梅竹馬,奉陵山莊莊主信肴?!?p>  心口頓時被抽緊,難怪鄞國國主對信肴這般熱情之至,又有意將他宿他宮中,原是早有籠絡(luò)信肴之心。

  若亓官頤真嫁了信肴,那亓官家與奉陵山莊便成了直戚,日后攀上信肴這顆大樹,于鄞國,定然是大有便益。

  但這東洲各國,哪國不是想方設(shè)法地將公主送到奉陵山莊,他鄞國國主縱然想讓亓官頤做奉陵山莊的莊主夫人,自也得信肴愿意娶才行啊。

  如此想來,國主倒頗有幾分自負,自以為仗著鄞國是東洲第一強國,便覺得一頓宮宴,幾句逢迎,便能將信肴攬為己兵。

  亓官謖似看出我心下之意,冷嗤一聲,“你以為我父皇會這般迂腐?再之,我父皇一向疼愛溫嬰,自是舍不得用她去換一國之利,若不是亓官陵向父皇薦意,誆父皇說溫嬰近日來出入飲風(fēng)居甚是勤快,與信肴早已郎情妾意,私定終身,父皇才能這般放心地將這門親事定了下來。”

  轟——

  腦袋忽的一聲響,砰然空白。

  余下之意,亓官謖不必多說,我便已然明白。

  方才宮宴上,信肴故意說他此次來思陵,一是游走生意,二是看望故人,而眾人皆知,信肴與我乃是青梅竹馬,他口中的故人自然是我,而我已是亓官陵之妻,如此一來,信肴既成功誤導(dǎo)國主,讓國主以為信肴已成了亓官陵的門客,又撇盡了與亓官謖私下往來的嫌隙。

  亓官陵本是儲君,而國君早知,蕭王等人早已私下處處彈劾,為難亓官陵,想趁機將他推下太子之位,他與信肴結(jié)黨,左右不過是替他鞏固儲位,自然就不存在什么謀權(quán)奪儲的嫌疑。

  再然,若亓官陵真攀上信肴,日后對鄞國,無疑是有好處的,既是如此,國主自然而然,也就默許了。

  而亓官陵索性就將計就計,想趁機借亓官頤架座橋梁,讓信肴能為己所用。

  但依信肴的性子,定然不會平白接受這樁平白無故的親事,縱然信肴接受了,亓官頤脾性烈得很,最不愿為人擺布,斷然也不肯答允。

  可亓官陵一向行事穩(wěn)重,若沒有十足的把握,定不會鋌而走險。

  彼時,思緒萬千,一片紊亂,攥緊的兩手已冒了一層又一層的冷汗。

  忽的,身后傳來一個無比熟悉的聲音,“令詞?!?p>  我瞬間一顫,轉(zhuǎn)身去看,亓官陵正提著一籠燈火朝我徐徐走來,清冷的眸子暈出幾絲溫意,可我卻越看越怕,微微顫問,“你怎么知曉我在這里?”

  他唇角微掀,“方才聽宮人說,你來御花園看花了?!闭f至此處,他已到眼前,正欲牽我的手,我見之,忙得退了兩步,一臉惶恐地望著他。

  亓官陵一頓,眸間溫意瞬時化為冰刃,頗為疑惑,“怎么了?”

  我急忙搖頭,竭力平淡地說,“方才蕭王殿下同我講了一個故事,甚是可怕,正好那是又出現(xiàn)了一只夜貓,被驚怕了?!?p>  他撇眸冷冷看了一眼旁側(cè)的亓官謖,方才面色漸霽,“原是如此,不過是只野貓亂嘶,不必怕。夜色漸晚,我們回去吧?!?p>  話方落,便執(zhí)住了我的手,愈要抬步,可我如今心下對他除了恐便僅剩懼,所以當(dāng)我觸及他那熾熱的手掌,我就被嚇得忙從他手心掙脫出來。

  “你的手好燙?!奔奔睌咳ロ械幕艁y,快步往前走著。

  此時的我,只想離他遠些,再遠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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