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瀾殿下于你很重要?”
和尚信步走在前面,不斷回頭看著她緊張的神色,看來是認(rèn)真了。
晴初不知道該如何作答,她內(nèi)心甚至覺得有些對不起和尚,可是和尚自己好像沒什么,竟還是這般泰然自若的神情。
或許是自己自作多情了吧。
和尚見她不作答,也不追問,只淡淡地提點道:“你可知此行兇險?”
“不過是偷個洛書而已?!?p> 和尚搖頭:“蘇容手中可有鬼兵符,能調(diào)來幽冥萬千陰兵,甚至……”
“甚至什么?”
“貧僧也不敢肯定,但陰兵符的作用遠(yuǎn)不止此!傳說他戰(zhàn)無不勝,手底下一半的勝仗都是靠著陰兵符打下來的,現(xiàn)在又多了洛書,改川易海,行云布雨,只怕他是要封神了?!?p> 晴初笑了:“這就要好好論一下人神的區(qū)別了,難道擁有了神力便能成為神,壽短且力弱者便只能稱之為人?若是如此的話,人于我而言是人,我于海鮫神龍而言,豈非也是人?”
“佛曰生而平等……”
“平等嗎?那又為何稱之我為妖呢?若不是那日我為了飛升成龍而遠(yuǎn)尋龍門,只是賴著不走,一直跟在你身邊,也不會歷經(jīng)這么多事,遇到這么多人!你口口聲聲說著命中劫數(shù)難逃,難道不是你一味推脫才釀成的苦果嗎?”
晴初有些憤然,大概是不滿他的所作所為。
她要為二殿下拼命,他應(yīng)該慍怒才對,最起碼也要站出來阻止,可竟是這般無謂的淡漠,兩人之前也算是有過約定的,雖然她沒有等到他的回答,但也沒有拒絕吧,如今這般不冷不熱的回應(yīng)還真是讓人寒心。
虧得桐花林的那夜之后,她一直滿心的負(fù)罪感,倒顯得自己自作多情罷了。
或許和尚沒變,變的只是她的心境。
“公主,貧僧并非一味推脫,若那時再來過,貧僧依然是同樣的選擇。”
“你!”晴初瞪著溜圓的眼睛,“你這是要氣死我!”
“氣大傷身,嗔為三毒之一,是為煩惱之本,乃是佛家大忌,望公主以后……”
“以后什么?”晴初只覺得心煩意亂,“你們佛家不能結(jié)婚生子也就算了,連生氣都不可以,人生豈不太過沒有滋味?倒想問問你們遁入佛門造化修行究竟是為了什么?成佛之后的萬世香火?如果是這樣的話跟我一躍成龍的目的又有何不同?”
“原來公主知道佛家弟子不可娶妻生子,那便不要為難貧僧了罷……貧僧修行乃為普度眾生,世間萬般皆苦,苦海茫茫無涯,貧僧當(dāng)以懷慈悲救濟(jì)之心,度世間一切苦厄?!?p> 晴初不置可否地一笑:“說得倒是義正辭嚴(yán),還不是十八頌往生咒才斷了亡魂的怨念?竟大言不慚說度世間一切苦厄……”
她轉(zhuǎn)身至和尚面前,飛起一個白眼道:“你連我的苦厄都度不了,還妄言天下,真是自不量力。”
“貧僧并非自不量力,我佛……”
“好了好了,張嘴閉嘴都是你佛,佛祖若是顯靈,還會任憑你被海鮫追殺?別說我了,你連你自己都度不了……還有,我是在跟你講道辯法嗎?”
“不是?!焙蜕袚u搖頭。
“既然不是,就不要妄圖在口舌之上勝我,果真沒意思透了?!闭f罷撇著小嘴快步先走了。
和尚傻傻地愣在原地,他錯了嗎?沒有啊!怎么就不明不白地領(lǐng)了一通教訓(xùn)呢……
想不通想不通,女子的心思果然不是一般人能猜得透的,饒是神力通天,也架不住這樣的攻勢,幸虧入了佛門無須婚喪嫁娶,否則真真要被折磨瘋了。
“公主,要不貧僧送你一程,直接去西南邊陲如何?這樣走下去不知何時才能到?!焙蜕锌此呗沸量?,建議道。
誰知晴初不領(lǐng)情不說,反而又生了一肚子火氣:“你還覺得我走得慢了?你還想讓我快些見到蘇容?你是不是巴著我早日偷得洛書,好獻(xiàn)給二殿下,從而讓他納我為妾嗯?”
和尚又懵了,擦著腦門上的汗。
“公主,是你自己決定要去,貧僧才會幫你,這、這話又是何意?”
“沒什么意思,你別管我,我就要自己走,哪怕走到天荒地老也不干你的事!”晴初任性地說道。
“那就別怪貧僧無禮了?!闭f著就把晴初扛了起來,像離弦的箭一樣奔赴西南邊陲。
不能由著她任性,路上萬一遇到什么危險,就像之前埋伏在水中的海鮫那般,豈不后悔莫及!
“放下我!快放下我,你這樣算什么出家人?”
一陣叫喊掙扎之后,和尚終于把她放下了,晴初正準(zhǔn)備算賬,可是抬頭一看,這里的景色甚是陌生,遠(yuǎn)處一處處軍營好不醒目!
“這…這就到了?”她看向和尚,“還真是厲害!”
“公主,你想讓我送你到這里,還是直接帶你去見蘇容?!?p> 晴初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自己聽到了什么:“你帶我去見蘇容干嘛,告訴他我要來偷洛書了?”
和尚汗顏,又說錯話了。
晴初看了看遠(yuǎn)處戒備森嚴(yán)的軍營,上次和尚救了她的命,可是卻惹上海鮫,這次不能再拖和尚下水。
“你走吧?!鼻绯醪簧岬乜戳怂谎?,卻故作生氣道,“我一個人就可以辦妥?!?p> 和尚雙手合十,深深鞠了一躬:“公主,傳言蘇容極愛飲酒,若要偷取洛書,可趁他醉酒之時下手,切莫以身犯險?!?p> “你這是在…擔(dān)心我?”
“是。”
晴初聽到他回答,掩飾不住的笑意掛在臉上。
“同樣也擔(dān)心著萬千敵方萬千兵卒的性命,恭王野心擴(kuò)張,已經(jīng)有太多人成為其疆城的祭品,貧僧不想再有無辜者喪命,雖都是沙場戰(zhàn)士,可也是天道蒼生,蘇容僅憑一紙洛書便可兵不血刃,已經(jīng)破壞了規(guī)則,是為不恥之舉,公主此番……”
“好了,你別說了?!鼻绯醪挥煞终f地打斷了他,“我只要你那句‘是’就行了,無須再說其他?!?p> 和尚愣了片刻,道:“那…貧僧就告辭了?!?p> 晴初氣鼓鼓地先轉(zhuǎn)身走掉:真是的,這個和尚怕不是個榆木腦袋!
她沒有忍住,還是回頭看了一眼,后面果然只有和尚的背影。
不是吧,讓他走就走?也不客套一二的么,真放我一個人進(jìn)去龍?zhí)痘⒀ǎ?p> 果然和尚不能娶妻,娶多少個都要被他氣死!
晴初郁悶地向前走去,不急不慢地數(shù)著步子。
一步,兩步,三步……已經(jīng)二百九十九步了,三百步的時候該回頭了吧。
三百步!
晴初回頭,后面已經(jīng)空無人影了……
正要埋怨一二,不曾想低頭一看,身前腳下正是一條蜿蜒的河道,下面黑漆漆的卻沒有水。
她好奇地往前探了探,又探了探。
她可能還不知道,這河道下面,藏的什么了不得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