啾咪和玄笙面面相覷,直愣愣的點了點頭,說道:“好像是的,現(xiàn)在算是明白師父為什么會帶他進門了,預言之子的身份,果然也有著不可以常理度之的實力啊?!编边湟粋€小腦袋上下翻飛著,爪子在地上刨著土,嘴里念叨著:“撿到寶了撿到寶了,貓爺以后就不會因為無敵而感到寂寞了?!?p> 幾人在這說得是熱火朝天,卻不成想好一會兒沒有動靜得少年,突然手中一動,捏起一個書中并未寫過的法訣,大喊一聲:“昆吾!”那一座曾經(jīng)用來抵御喜面的巍峨大山,再次憑空出現(xiàn),只是這一回,似乎有些不同,昆吾山的峰頂呈現(xiàn)出尖銳的劍形,一棵棵凌厲的雪松拔地而起,竟是形成了自然的劍勢,令人望而生畏。
那幾人眼中的驚色更濃了些,昆吾本應是一座平和而包容的山巒,在這套山岳投影術中,也是用重量和從天而降的動能來砸人才對,雖然有些理解深刻的修士可以將自身已經(jīng)修煉的功法融入進去。
但眼前的萬梓還并未真正修煉貫通過任何一種功法,也就是說,能夠引動這種現(xiàn)象的就只剩下唯一的一種解釋了,那就是萬梓乃是天生的劍靈之體。
而傳說中,這種體質(zhì)的人,從古至今,不足百人,包括人族的上古十圣,個個均是驚才絕艷之輩。
玄笙歪著頭想了想,說道:“那個預言在人族中傳來何止百代,段氏一門本來就是天生的星辰玄體,連分家幼兒都可以未卜先知,段師弟不僅是段家宗家獨子,還是應運而生的預言之子,能同時身為劍靈之體,倒也不足為怪了。”
啾咪搖頭晃腦的嘆了口氣,說道:“咱知道他必定是個潛力無窮的小崽子,沒想到是這樣一個怪物。不過這倒也說得通,他們那十圣的十把劍,怕是也只有這樣的后輩,才有資格拿起吧?!?p> 像是呼應幾人口中的劍靈之體一般,萬梓背上的龍衣刺青紅光大盛,投影出一把飄飄忽忽的劍形,和昆吾山的天然劍勢交相輝映,引動四周的靈氣卷起一陣陣風暴。
玄笙右腳一踏,四周的沙土翻卷起來薄薄的一層,將三人和萬梓隔離開來,白望辰扁扁嘴,不屑道:“老王八我看你是越活越回去了,段小子就算是有什么通天本領,難不成還能傷得了你我?guī)熜值軒兹朔趾敛怀桑课铱茨氵@就是小題大做了?!?p> 玄笙臉色卻沒有那樣好看,臉色凝重得可以滴出水來,說道:“小師弟這點道行,自然是不足為懼的,但他身后那把名為龍衣的小劍,卻是不可小覷的。
傳說那十圣之中,便有一位專門以獵龍為生的強者,并且專以那傳說中能焚盡萬物的火龍為目標。
火龍一族被他追得無處可藏,憤而迎戰(zhàn),全族傾巢而出,也沒能在他輕描淡寫的一劍中走出一個回合。
那人將火龍滅族后,靜靜的取走其族所有皮毛,鑄劍一把,插在家鄉(xiāng)一座墓碑旁。后來有傳說,他的小兒子外出玩耍,被一條火龍誤食,才導致他大開殺戒。
那把插在墓前的劍,正是號稱單憑揮劍便可燃燒虛空,破碎星辰的龍衣。雖然小師弟身上只是那柄劍的一小塊碎片,但祖境大能所鑄就之武,當是不可輕視的。”
白望辰的眼中雖然還有些疑惑,但總歸是沒有多嘴,幾人只是凝重的看著面前的赤紅小劍,如臨深淵。
龍衣和劍勢凌厲的山巒虛影,像是一對天塹冤家一般對峙在空中,龍衣的鋒利是一種帶著火爆的犀利,似乎一陣風沙刮來,吹出的劍風就能將人的皮膚刮掉一層。
而昆吾不同,萬畝倒立尖聳的雪松仿佛一座不停涌動著的劍陣,鼓動的生命力浪潮一般拍打著,令人心神蕩漾。
雙眼緊閉的萬梓臉上露出痛苦的神色,似乎平衡兩種截然不同的劍勢是一件非常困難的事情。
僵持許久,萬梓的口中發(fā)出一聲痛苦的尖嘯,雙手一合,龍衣的虛影和巨大的昆吾轟然對撞,空氣瞬間就像被點燃的干柴一樣,爆出巨大的響聲,肉眼可見的沖擊波向著四面八方散落開去。
早有準備的三個師兄弟臉上浮現(xiàn)出后知后覺的神情,這氣流自然是不可能傷到已經(jīng)到達上境的幾人,但若是被其猛然一撞,自然幾人的形狀不會有多好看。
萬梓有些茫然的睜開了眼,那數(shù)不清的險峻的山峰帶著獨有的生命力,在他的腦海中相繼浮現(xiàn),即使身處九陰的小天地中,他也能感受到這些山巒在外界的微弱氣息,就像是急切呼喚他回家的父母一般。
眼中出現(xiàn)了些濕潤的液體,少年輕輕的將其抹去,說到底這只是一個養(yǎng)尊處優(yōu)的十歲小少爺,和父母失去聯(lián)系似乎只有一年時間,但這一年似乎像是兩個相愛的人,站在了無邊無際的海的對面,霧里看花,不知所蹤。
感受著多出的澎湃力量,突然萬梓發(fā)現(xiàn)在所有的山巒之中,有一座生命力像是在噴發(fā)的活體火山一般的山峰,就在自己的身側涌動著,那是令人心悸的強大和威嚴。
轉(zhuǎn)過頭去,帶著長發(fā)的面孔笑瞇瞇的盯著自己,玄笙的眼神中溫和中還多了一絲意義不明的意味,似乎是敬佩,又或者,是隱藏的很深的恐懼。
萬梓沒有察覺到這一點,反倒是皺著眉頭上下打量著自己這位師兄。
回想起他親口陳述過自己的來歷,以及修煉了山岳投影術之后自己對他的氣息的強烈感受和天然的親近,有一種奇怪的違和感涌上少年的心頭,他抬起眼睛和玄笙對視著。
穿著白袍的男人沒有躲閃,只是笑著對視回去,氣息一如往常的溫和,沒有任何破綻。搖了搖頭,放下心中似乎沒有意義的戒備,萬梓向著玄笙深鞠一躬,說道:“多謝玄笙師兄傳授此等秘訣,師弟感恩于心?!?p> 白望辰再一次搶過剛要開口的玄笙話頭,“行了行了,這山巒大地本就是他的親眷,在這一方面我倒是承認無人能出他右,別得了便宜賣乖。”
啾咪往上躍到白師兄的腦袋上,“師尊給我們的任務便是幫助你修行磨練,沒什么好謝的,你若是真的感謝,不如以后出去了去那南方的小龍?zhí)兑惶?,聽說里面有一種戈魚的味道甚是鮮美……”
一腳把壞笑著的白望辰和啾咪一起踢開,玄笙笑瞇瞇的說道:“師弟還請不要和這兩個不成熟的師兄計較?,F(xiàn)在師弟山岳投影術略有小成,肚子也有些餓了吧,請和吾等一同,來享用一頓晚餐如何?”
少年的肚子不爭氣的咕嚕了一聲,距離上次和乙齊初見時吃的幾個窩頭和稀粥,也過去了有些時日了。
雖說方術運行靈力可以強身健體,延年益壽,但在未能到達中境徹底洗刷身體辟谷之前,每日的基本新陳代謝依然是不可缺少的一環(huán)。
有些不好意思的點點頭,萬梓跟在罵罵咧咧拍著灰塵跑回來的白望辰,啾咪和氣定神閑的玄笙后面,向著更北方走去。
桃源附近,遍體鱗傷的乙齊半跪在地上,裙子上泛起了微微的波紋和鱗片的樣子,在猛烈的攻擊下,就連維持基本的化形都成了一種奢望。
輕輕的咬住下唇,鮫人姑娘額上的頭發(fā)被細密的汗珠粘連在臉上,本來紅潤的臉上失去了血色。
乙齊本來以為在和師姐一番血戰(zhàn)之后,她要帶著自己去稍息片刻,沒想到從一個入口極其狹窄的洞口鉆入之后,來到的卻是一片布滿鮮血的世外桃源。
“熱情”的居民們從四面八方圍了過來,遞過來的不是美味的飯菜和溫暖的新衣,而是一把把心態(tài)各異的刀槍劍戟。領路的之華背著手漂浮到半空中,臉色像是白雪一般慘白,緩緩說道,“這里是師尊早年從你們?nèi)祟愂澜缰修D(zhuǎn)移而來的一個完整的村莊。他們因為聽信讒言,尋寶進入到這一有著可進不可出的結界的山洞,對生存的極度渴望和對財寶的貪念致使本來團結的人們互相攻擊,直到全部死在最信任的朋友手中。師尊發(fā)現(xiàn)這一人間煉獄之后,對人性失望透頂,施加有大恐怖的不死詛咒,將桃源鄉(xiāng)中的所有尸體的靈魂從黃泉召回,賜予其永世不得轉(zhuǎn)生的刑罰,令其守衛(wèi)自己的世界。今日,你的任務,便是從這第一波“友善”的村民中,活下去?!?p> 乙齊看著面前密密麻麻惡鬼一般的活死人,本就因為失血而顯得蒼白的面頰,更加失色了幾分。雖說感覺希望渺然,手中的動作卻是沒有絲毫怠慢,手中的水鞭如同靈蜂飛舞一般穿梭著,打在面前的村民身上發(fā)出皮開肉綻的聲響。
奇怪的是,這些人似乎并不知道疼痛一般,即便是皮肉被撕裂,雙腿被折斷,深陷的雙眼中依然存留著狂熱的光芒,就好像眼前的女子是他們狂熱追求了數(shù)千年的巨大財寶一樣充滿誘惑,直盯得乙齊全身發(fā)毛。
就這樣,下方水花飛濺,皮肉開花,乙齊手中的動作從快得只剩幻影,到雙手舉鞭,累得氣喘吁吁,快要動彈不得。面前的村民們舉起殘破的肢體,依然在源源不斷的沖過來。斜倚在天空之上的之華甚至沒有正眼看過師妹一眼,老神在在的打著盹。
第一個村民抓住了乙齊雪藕一般的手臂,一口咬了下去,痛的她差點大叫出聲,使勁揮動手中若隱若現(xiàn)的鞭子將他打開,然而這只是大潮的第一滴水。
第二個,第三個……無數(shù)只手抓住了她,一張張散發(fā)著腥臭的大嘴撲面而來,而鮫人姑娘甚至連叫喊師姐幫忙的力氣都失去了,就這樣軟軟的倒了下去。
人潮在地面圍起了一座塔,嘰哩哇啦的叫聲震耳欲聾,天空之上的之華突然睜開了眼,看向最中央被淹沒的那一點,一絲絲的水靈氣正在天空中涌動,最下層傳來像是心臟跳動一般的聲音,強而有力,像是有什么難以想象的生靈正在破殼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