乙齊放開了捂著萬梓的手,憋的難受的少年長出了一口氣,看著陷入沉思的少女,反倒是搶著回答,“我母親也告訴過我什么叫方術!就是利用自身的優(yōu)勢來溝通養(yǎng)育你的天地,借她的大勢來擊敗你的對手的一種術法。師尊,我說的對不對?”
少年的眼前飄過一絲自得。
老燭龍搖了搖頭,“你說的有幾分道理,但并不完全正確,具體如何待我們聽過你師姐的話再說,乙齊,你可想好了?”
少女有些遲疑的點了點頭,小聲說道,“天地需要平衡來孕育萬物,鳥翔于高空,魚潛于深淵,這天地間或許有可以移山填海的強大種族,但生命的基礎卻都無比簡單,但最簡單的生命形式,所可以做到的事情,往往更加不可思議。舉個例子,大澤有一種奇異的魚,名為石鏡,這種魚全身無骨,五彩斑斕而無定形,有劇毒,傳說在遠古時代,石鏡族乃是稱霸一方的天地至尊之一,因為它們極其簡易的天賦形態(tài),敵人往往很難抓住它們的實體,而抓住了之后,那天地獨步的劇毒又有可能令敵人命喪當場。但如此棘手的種族自然也不是無敵的,在南方有石人族,由土地精靈修煉而成,巨石構筑身軀,力大無匹,不畏劇毒,他們把當時幾乎舉世無敵的石鏡當成了后院飼養(yǎng)的牲畜,吃得就快要滅族之時,石鏡好不容易才隱姓埋名潛于水底,多少年都不敢再出來現(xiàn)身,到了后來毒性也就慢慢減弱了,以至于后來發(fā)現(xiàn)它們的胤國人將石鏡一族圈禁在大澤中,日日研習其劇毒以求成術法,最后在春秋末期以毒攻奪取了將近一半的天下,可謂獨步九洲。以上我想要說明的是,不論是人類還是其他種族,方術的由來除去天賦,都是從模仿開始,越是弱小的種族身上可能越有可取之處,但是強大之后若是過于強勢與天道相悖,就有可能走上被天敵抹去的末路??傊?,方術來源于模仿天地大勢而自成一派,本質上其實不是用來殺敵,而是維護天地平衡的一種手段?!?p> 這一番話引經據典,說來條理清晰,聽得老燭龍連連點頭,“這是他告訴你的嗎?”
少女點點頭說道,“不是的,是我在如此多的歲月的禁錮中得出的結論,若是我的血脈不是那么強大,需要我傳承的使命沒有那么重,我又何至于被同族覬覦,落得小小年紀便被本族同胞屢屢暗害,迫不得已將我外放族外的命運。所以我相信天地是不能違背的,方術也是一樣,你模仿修習得來了強大的力量,那么要不然你就需要付出一些常人難以忍受的代價,要不然你就會得到天地自身的懲罰?!?p> 九陰慢慢的走上前去,抬起手摸了摸看上去有些悲傷的少女的腦袋,長嘆一聲,“你說的對啊,這世間沒有絕對的力量,任何強大到不可思議的人,背后一定都有著弱點,付出著常人難以忍受的代價,天地是絕對的,我們都是它的仆人,也都是它的奴隸……”
老燭龍話還沒說完,站在身后沉默了有一陣的少年,突然踏前一步,大聲喊道:“我不同意!”
稚嫩的嗓音,卻帶著聲震寰宇的豪氣,讓有些低迷的一魚一龍,為之一振,紛紛轉過頭看向了他。
剛才還滿面春風的九陰轉向少年,瞇縫著眼看著這個一臉青澀又大無畏的少年,壓低了嗓音說道:“你說什么?”
被九陰尖銳的目光刺得向后退了幾步,萬梓卻依然保持著他的姿勢說道:“我覺得你們說的不對!”
老燭龍愣了一下,突然氣極反笑起來,“給你至理名言你不聽,還說我們是錯的?那好,我今天就聽聽你這混小子有什么高見。要是給我說不出個一二三四五來,我今天就要教教你師門的規(guī)矩!”
說完一甩袖子扔出一道漆黑勁風,打得一旁的吳叔一陣劇烈的搖擺,甚是嚇人。
萬梓眼中有淚珠在轉圈圈,乙齊趕緊上前拉住他要他認錯。
少年這回卻沒有聽眼前的少女的話,仍是上前一步,吸了吸鼻子,朗聲道,“吾等和天地同在一片空間下,本就不分尊卑,強弱乃是自身天賦修為所限,哪來的什么三六九等,這天想要平衡,只能說明它恐懼這些由它產生的生命的強大,它越恐懼,就越弱小,此時我們應該站起來與它爭斗,就像師父你故事里所說的我人族先輩一般。他們在荒原一般的世界里成為先行者,用雙手開辟出我們這一弱小種族最初的文明之火。他們遭受的種種磨難難道不是天地的考驗嗎?如果他們也逃避了,躲藏了,為了那什么所謂的平衡而失去了血性,屈服在了困難之下,人族怎么會有多如繁星一般的天才人杰,又怎會在遭受大難之后依然可以蔓延生息。我段萬梓決不做那會逃避之人,這方術要學我就要學那最強最烈的,為了有一天,能夠用自己的手,來保護所有自己心愛的人,為了有一天,我要完成和乙齊姑娘的那個承諾,為了有一天,我要讓人族,再一次站在眾星之巔!”
慷慨激昂的話語早已經甩干他眼中的淚,取而代之的是閃耀著的群星,甚至隱隱有著持劍的虛影在少年的頭上露出笑容,似乎在為他的這番話語而感到欣慰。
老燭龍沒有說話,只是定定的看著眼前的少年,目光好像穿越回了不知道多少年前。
一對青年男女,身下騎著一條黑色的巨龍,巨龍頭生四角,全身漆黑,長長的龍須在天空中掀起暴風,左眼明凈如琉璃,右眼卻是如同燃燒的火焰一般熊熊。
他們一行來到一座奇異如同一根直插云天的柱子一般的石山上,那龍長笑著,吼叫道,“看老龍我給你們變個戲法!”
說著閉上了左眼,方才還灼灼刺目的太陽轉瞬消失無蹤,天空陷入了死一般的黑夜,這龍又閉上右眼,太陽又不知道從什么地方猝然跳了出來,那對男女和黑龍一起狂笑著,用粗鄙的語言咒罵著蒼天,一路向著不知道什么地方又繼續(xù)飛去。
“師父!師父!師父?你怎么哭了?”
九陰耳邊傳來了萬梓的聲音,驚得他一顫,用手摸了摸濕潤的眼眶,說道:“沒甚沒甚,還不是你小子的混蛋話搞的。”
萬梓縮了縮,“那師父你要懲罰我嗎?”
老燭龍深深的嘆了口氣,“算了算了,誰還沒有個年輕氣盛的時候,你總歸也會有明白的那天的,你先慢慢跟著學罷,我也懶得罰你了?!?p> 少年高興的蹦了起來,繞著乙齊手舞足蹈起來,惹得少女翻了個大白眼。
老燭龍眉毛皺著,對這個沒皮沒臉的徒兒很是沒有辦法,“今天你們入了師門,按照拜師慣例,為師我是要送你們些拜師禮的,你們誰先來?”
聽到這話,兩人眼睛都紅了,正在瞎蹦著的萬梓趕緊向后一轉,沒成想腳一崴,摔了個狗啃泥,半天沒爬起來,只能眼睜睜的看著少女從他旁邊做著鬼臉跑過,湊到師尊面前去。
九陰沒有理會倒在地上揉腳的萬梓,打量了一下乙齊,看得少女捂住了胸口,全身有點發(fā)毛。
老燭龍被搞得老臉一紅,說道,“你以為你師尊想干嘛來著?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也?!?p> 嘟囔著吹了一口氣,眼前出現(xiàn)了一個小小的,剛剛容得下一只手的空間裂縫,九陰伸出手去往里面掏了掏,摸出一顆石頭來。
這看上去確實就是一顆普普通通的石頭,通體灰色。
日光照在上面也沒有泛出一絲誘人的光澤來。乙齊歪著頭看了師父一眼問道,“師父,這是什么寶貝嗎?弟子怎么看不出來?”
九陰笑了笑,把石頭伸手遞給她,少女好奇的一接,猝不及防的一股巨力從這顆小小的石頭上傳來,直直的將少女的手像地面壓去。
乙齊嚇得花容失色,使勁的想要往上抬,卻絕望的發(fā)現(xiàn)自己根本就沒有辦法阻擋這可怕的重量。
老燭龍笑了笑,從下面輕輕的托住少女差點著陸的手,說道:“現(xiàn)在你知道這是個寶貝了吧?”
少女大大的喘著氣,一副心有余悸的樣子,“這卻是什么石頭,怎么會這么沉重?”
九陰答道,“這是我燭龍一族早年得到的一顆死去的活星辰的星核,那位星辰自己修煉得靈,強橫的不可一世,但還是毫無還手之力的敗在了一個體型不知道比自己渺小多少倍的人類手中,星核輾轉到了我族手中。這塊星核雖然看上去只是一塊粗劣的頑石,實則妙法無窮,可以自行吸收星辰之力,且集合了整個星辰的重量,強度大到不可思議的地步,我想要給你打造一件護身軟甲,一來可以做防身之用,二來以后我教那小子專修星辰方術,你也可以輔助他一二,你可還滿意?”
乙齊高興的點點頭,半跪著行了個禮,“徒兒謝師父大禮!我一定好好利用,不辱師命?!?p> 九陰滿意的點點頭,向著一旁伸長脖子看著的少年說道,“輪到你了,你過來罷?!?p> 萬梓嘿嘿的摸著腦袋湊過來,就往燭龍袖子里看,九陰嘆了口氣,小聲嘟囔道,“段星怎么有你這么個沉不住氣的后人,得虧你的母族還是一群大王八呢。”
聽了這話,少年臉都綠了,連忙站到一旁乖乖候著,生怕再出點什么錯又要挨師父一頓臭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