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實證明文笑笑的直覺還挺靠譜,她剛敲了兩下門,里邊便傳來莫非墨“進來”的聲音。
這正是書房,而莫非墨一身西裝靠坐在一把皮制椅子上,面前的黑木桌面擺著一份報紙。這人一邊看著報紙,一邊端著茶杯時不時品幾口,好一個悠閑。
看到文笑笑進來,他并不驚訝,只是抬了抬眼,目光短暫停留在文笑笑那一雙一點兒也不優(yōu)雅的腳上。莫非墨勾了勾嘴角,指了一下身邊的沙發(fā)示意文笑笑坐下,自己重新讀起了報紙最中間的版面。
文笑笑心生一絲感激,一瘸一拐地走去沙發(fā)的方向,然后一屁股坐下。脫下鞋就開始揉自己的腳。
“為什么會有人喜歡穿這種東西?”她小聲嘀咕,仰頭看著一旁高椅上坐著的莫非墨,近乎哀求,道,“哎,那個?!?p> 她不知道怎么稱呼他,莫非墨?莫先生?不太對啊。墨爺?他想得美!
文笑笑干脆不稱呼了,“那誰,我能不能換一雙鞋?”
“不能。“莫非墨倒是回得利落,他沒有抬頭,繼續(xù)讀著報紙。
文笑笑嘆了口氣,至少她爭取過了。
“我來了?!蔽男πΩ砂桶偷溃馑际悄阌惺裁词戮驼f,沒事兒我就走了。
“嗯。”
“所以?”被無視的文笑笑有些抓狂。
“你有事兒?”莫非墨報紙翻了一頁,繼續(xù)讀著。
“應該我問你吧,你讓我來書房,難道就是想測驗我能不能找到地兒?”
“嗯?那你說我有什么事兒?”莫非墨勾了勾唇角,他終于放下報紙,端起茶杯品了一口。
“有意思嗎?你你你能不能正常一點兒?!蔽男πψ郊钡穆曇袈詭硢?,莫非墨真的好讓人煩躁?!拔以趺磿滥阌惺裁词聝海矣植皇悄愣亲永锏幕紫x!”
“不知道有什么事兒,就敢過來?”莫非墨轉過身來,椅子輕松旋轉九十度,正好面對文笑笑。
莫非墨靠坐在椅子上,桃花眼中笑意盡散,十指交叉擱在腹前,輕輕敲打。他靜靜打量文笑笑,姿態(tài)頗像一位至高無上的王者。
“有有有什么不敢的?”文笑笑挺直了背,直視莫非墨的一雙眼睛。她之前只是懷疑,現(xiàn)在基本可以確定莫非墨叫她來沒什么好事兒了。
“那就行?!蹦悄玖似饋恚瑥臅裰腥〕霭肫肯銠?,手指彈了一下瓶壁,玻璃上便出現(xiàn)了薄薄的冰霜,他把香檳遞給文笑笑,道,“喝吧?!?p> 莫非墨的氣勢不容拒絕,文笑笑只得伸手接過酒瓶。瓶子是冰涼的,由瓶口向下流下幾顆凝聚的水滴,將她的手掌打濕。
文笑笑狐疑地看著莫非墨,露出一個嘲諷的笑容,道,“你覺得我還會再喝你給的東西?”
“不敢?”莫非墨故意將尾音上挑,眨了眨眼,那表情好似小姑娘在玩真心話大冒險,而他是贏的一方。
“是不傻?!蔽男πσ皇州p輕搖晃著瓶中的液體,低頭看著地板上光光的一雙腳丫,道?!拔椅椅易吡恕!?p> 說罷文笑笑便一手撐起身子,繞過面前的莫非墨從沙發(fā)上站起來。
“你說,如果我今天遇見應沖鋒,要不要抓他?”莫非墨清冷的聲音從耳后傳來,他并沒有阻止文笑笑起身的動作,只是兩手插在褲袋,腦袋一歪,似乎在抉擇什么。
文笑笑彎腰提鞋的動作頓了頓,她放下鞋,慢慢直起腰,就那么光著腳丫站在地板上。書房是沒有鋪地毯的,只有一層木質地板向上散著涼氣。
“你你答應了的。”文笑笑一臉不可置信,她的語氣充滿指責,急得連話都說不利落?!澳阏f過不會找他麻煩?!?p> “對,我是說過?!蹦悄淠囊粡埬樕蠝囟雀土耍湫σ宦?,道,“我不會主動找他麻煩。”
莫非墨向文笑笑靠近了一步,他伸出左手,“啪啪”拍打了兩下文笑笑的小臉蛋兒,哼了一聲,道,“但是,文公主,如果他來找我麻煩,你指望我就這么立著挨打嗎?”
“他不會——”文笑笑說了一半就止住了自己,“你答應留他性命,你要反悔嗎?”
“我?反悔?”莫非墨似乎受到莫大的侮辱,但他很快壓制住自己的不悅,“這么不配合啊,我還以為是你,想反悔?!蹦悄醚凵袷疽馕男πκ种械木破浚爱吘?,要我說,那姓應的可不值得用烈焰之心來交換,哼?!?p> 文笑笑臉色越來越難看,她倒不是要維護應沖鋒,只是不喜歡外人插手他們家的事,插手爺爺?shù)氖隆?p> “我看,給點兒錢,幾句好話,就能把他打發(fā)了?!蹦悄耆珱]有停下來的意思?!安唬B那點兒錢都不值得,一個破叫花子,最合適的歸處就是把他埋在我這院子里施肥。你說?!?p> 莫非墨漫不經心地撩開幾縷文笑笑耳邊的散發(fā),“后院那塊草坪怎么樣,現(xiàn)在埋了,等開春可以種點兒名貴的植物,勉強算他做了點貢獻。”
這倒是像把文笑笑當成了這兒的女主人,還征求她的意見。但實際上文笑笑知道,莫非墨想做的事沒有人能阻止。他這樣,是故意激起文笑笑的憤意。
“我沒有反悔?!蔽男πσе勒f,“也希望你能遵守承諾,放他活路。”
莫非墨眼中出現(xiàn)一抹恨意,隨機被調侃和玩味取代。
“那就好。”他輕飄飄地回了一句,語氣輕松得讓人毛骨悚然。
“請吧?!蹦悄?,他讓開身子,指了指黑色木桌后那把椅子,“為了你的……鋒哥哥?!闭f罷口中露出一抹狡猾的尖牙。
文笑笑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腳丫,也不去穿鞋,就向那黑色木桌走去?!芭九尽钡哪_步聲像是為她想起的喪鐘。
應沖鋒,我就為你做這一件事,你活命,我便再不欠你的。
“等我喂你?”莫非墨懶洋洋做到旁邊沙發(fā)上,從下而上看著坐在高椅上的文笑笑。
他在下,文笑笑在上,他卻不輸任何氣勢。
“不必。”文笑笑苦笑一聲,她端起酒瓶,想都沒想,將里面的液體像喝礦泉水一樣大口灌下。不一會兒瓶子就空了,文笑笑啪一聲將酒瓶擱在黑木桌上,一手支起頭,一手揉著眉。
她又有什么選擇呢?莫非墨總是讓她以為自己擁有選擇,而到頭來,她還是按照了他的要求去做,這也是這個人的可怕之處。
和他相比,無論是法力還是計謀,文笑笑毫無勝算。她的所有反抗,到頭來還不是毫無意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