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現(xiàn)實總是無情的

　　二人你來我往，雖然聲音收的很低，可吳禮還是聽得真真切切。

　　他很奇怪，王爺怎么會聽信了青禾的話，難道他真有什么隱疾。

　　“頭頂那物”到底是什么？

　　還沒等他想清楚，風(fēng)宇就把方子丟過來，命他送到廚房，請個專人煎藥——今晚他就要試一試。青禾要敢騙他，首先遭殃的便是那一腿毛，他定要用火統(tǒng)統(tǒng)燎去！

　　雖然方子上蜈蚣讓他有些猶豫，可去掉好人光環(huán)刻不容緩，這點小小的考驗還是可以忍受的。

　　王府的效率很高，先是有小廝按照方子去藥局，將每一味藥都抓回來，送到王府的大廚房，有個專門兒分派來的廚娘負(fù)責(zé)煎藥。

　　到底是不放心，吳禮會時不時地過去一趟。

　　至于青禾，在風(fēng)宇面前站得是腰酸腿軟，偶爾會趁著他不注意，倚著身后的廊柱休息片刻。

　　看不得那賤兮兮的笑容，風(fēng)宇選擇無視，躺在廊廡下面，腿肚子底下擱著懶架兒，享受廚娘做的茶點兒，幾乎將王府僅有的話本兒翻爛，卻沒有一本兒稱心如意的。

　　在這同時，嘴上還呶呶不休地，一直在敲打青禾，“河西村的大柱兒，欺騙了本王，用爛果子以次充好，賣到王府上，你猜最后怎么著，被本王直接架到火上烤，烤得一身肉皮都焦了?！?p>　　相似的范例，講了不下七八個，都是風(fēng)宇杜撰的，為的就是提醒青禾——敢騙他，大刑伺候！

　　每每青禾都是打個哆嗦，明明驕陽如火，仍是感到?jīng)鲆獠蛔〉赝蠹沽荷细Z。從烤火到淹水再到分解，這簡直是一場精神上的笞撻。

　　雖然腹誹不斷，面上卻是笑嘻嘻的奉承：“烤得好，王爺英明神武，不愧為大岳當(dāng)今俊杰?！?p>　　說的好像真的一樣，真俊杰要是聽了，怕是會憤憤不平。

　　風(fēng)宇瞇了一覺，過去兩個時辰，一碗黑乎乎的藥湯這才熬好。

　　親自端來藥碗，吳禮顯得心事重重，“王爺，真要喝？”

　　刺鼻的藥味沖到鼻底，還沒喝呢，風(fēng)宇便覺得喉嚨泛苦，胃酸不住地往上沖。

　　“不就是一碗藥，沒什么大不了?！?p>　　端著藥碗，風(fēng)宇的余光帶到一旁的青禾，小聲嘀咕了一句“沒規(guī)矩”，也不知道什么時候，人直接蹭到眼前來，好奇地往藥碗里巴望。

　　二人視線剎那間撞擊到一處，青禾羞赧地垂下頭，“王爺請喝，保準(zhǔn)是藥到病除。”

　　風(fēng)宇遲疑了一下，忽然將藥碗遞到他面前，“你先喝，將藥湯喝凈，殘渣都不許剩！”

　　青禾不出意外地怔了一下，面對黑乎乎的藥湯，面上發(fā)苦，“王爺，草民沒有痼疾，這藥也不對癥啊?！?p>　　風(fēng)宇發(fā)狠，高聲道：“讓你喝你就喝！”因用力過猛，湯藥灑出來一些。

　　怎地變臉比變天還快？

　　覷見風(fēng)宇眼底閃現(xiàn)的殺意，青禾抖得不能自持，回想風(fēng)宇自述折磨人時的狠辣無情，不是架在火上烤，就是穿了簽子釘木棺里，眼前便一陣一陣的發(fā)花。迫于無奈，只得將藥碗接下，仰頭，一碗喝盡。

　　“王爺你有所不知，草民自小被蜈蚣蟄過，最怕這個東西，光是想著這湯藥里面，就……”

　　喝過藥，雖干嘔不停，青禾還不忘擼起袖子來，讓風(fēng)宇查看自己的胳膊，竟是密密麻麻的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風(fēng)宇很嫌棄地避開。

　　之所以逼青禾喝藥，自然是怕人心不古，怕這個身份成謎的老頭兒有加害之意。

　　一開始，面對自己的逼迫，青禾表現(xiàn)的很恐懼，該是膽小所致，至于關(guān)于蜈蚣的說辭，看起來也不像作假。

　　到現(xiàn)在，風(fēng)宇才徹底放下一顆心。對吳禮命令道：“再去熬一碗藥給本王端來?！?p>　　藥熬好的時候，已是傍晚。

　　察覺到風(fēng)宇已經(jīng)多少放下些戒備，青禾的話復(fù)又多起來，“王爺總不至于像草民這般，幼時被蜈蚣蟄過吧，灌下去也就是眨眼之間的事情，若是怕這味道，草民倒可以斗膽幫王爺捏住鼻子?！?p>　　他的手剛要伸過去，風(fēng)宇的眼刀子便刮過來。

　　“草民也是一番好意?！鼻嗪涛剞窍麻L眉，就差將兩根食指對在一起戳來戳去了。

　　人啊，就怕有個比較，青禾這種畏手畏腳的，都能將藥喝干，風(fēng)宇自然是不甘落后，一仰頭，就將藥全部灌了下去。

　　“王爺，沒事吧？”

　　“糖，快些?！?p>　　吳禮麻利兒地遞上糖塊兒，風(fēng)宇接了就囫圇往嘴巴里面塞。

　　然而，苦味兒依舊讓他不復(fù)往日沉著俊逸，五官皺成一團(tuán)。緊接著，喉嚨口一陣陣的發(fā)癢，就好似那多足的蜈蚣，順著他的喉管正朝上爬，惡心的感覺便一陣一陣的朝上涌。

　　“不知王爺可曾雨里跌跤？這喝藥就好像啃了口爛泥，難受勁兒過去，也就好了?！?p>　　青禾擺出一副前人的姿態(tài)，不斷傳授經(jīng)驗。

　　差不多將苦味壓下去，風(fēng)宇急忙跑到鏡子前查看。

　　心說受了這么大的苦，一次成功雖然是癡人說夢，總會消淡一些吧？

　　然而，現(xiàn)實卻是無情的。

　　好人光環(huán)依舊在。

　　甚至，光亮也沒有任何減弱的趨勢。

　　“哎，看來少不了要受十天半個月的折磨?！?p>　　風(fēng)宇無力地癱回榻上，不能回想，一回想就犯惡心，晚飯怕是都要省下了?？上Я舜髲N房今日才采買回來的鮮魚，運(yùn)河里現(xiàn)補(bǔ)的，正是肥美的時候。

　　瞧見風(fēng)宇的臉色逐漸緩和，青禾這才敢上前，扭捏道：“王爺少說也要喝上一個月的藥，每日藥方子都有不同……”

　　“有話直說！”

　　被風(fēng)宇嗓音一震，青禾臉上掛著僵笑，急急忙忙將自己的意思表達(dá)出來：“這段時間，小的總要有個容身之所，才好盡心竭力的為王爺服務(wù)?！?p>　　說完，他便直白地朝恢弘的戟王府眺望了一眼：東邊那邊好像不錯，花木蔥蘢，水汽騰騰的，宛似人間仙境。

　　風(fēng)宇卻指了西邊道：“吳禮，本王記得那邊有個破院子，你這就將青禾帶過去吧?！?p>　　吳禮不好駁小王爺?shù)拿孀樱幢阈闹腥杂幸蓱]，可還是聽令將人帶了過去。

　　“哎，可憐一個行走江湖的卜卦先生，能住進(jìn)王府已是三生有幸，又怎么敢奢望去住東邊的院子。只是，西邊院落鮮有人煙，看樣子，王府的小廝丫鬟也未盡心打理，荒了不說……”

　　青禾正絮絮說的起勁兒，走在前頭的吳禮猛然剎住腳步，回頭瞪他一眼。

　　訕笑兩聲，吃了教訓(xùn)的青禾只得緊緊將嘴巴閉住。

　　吳禮愈發(fā)不悅，回想方才小王爺喝藥的時候，他看得分明，看似膽小如鼠的青禾，卻露出了得意的表情，雖然只短短一瞬，可對自己的眼力有絕對信心的吳禮可以確定——他不會看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