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的雪要比燕山來的遲。京城的屋宇與別處不同,只因京城多名門望族。而皇宮中更加。就算是一場雪,它們?nèi)圆皇A美。
噗——
一口滾燙的血灑在了將軍府潔白的雪地上。馬進中腳下不穩(wěn),扶著柱子。原本擋雪的傘被扔在了地上。昔日愛穿玄衣的少將軍,如今身著白衣似雪,面色蒼白,如弱不禁風(fēng)的文人公子。
“少將軍!”趕來的流風(fēng)連忙將手中的披風(fēng)披到了馬進中的身上,“我才離開去拿件披風(fēng),你怎么就……”流風(fēng)一邊說一邊搓著馬進中雙手,對上了他的眼。感覺怪怪的……
馬進中笑著甩開了流風(fēng)的手,調(diào)侃道:“我還沒虛弱到這種程度——莫要讓他人以為我兩有斷袖之癖?!薄靶辛税?,少將軍居然還有力氣調(diào)侃我?!?p> “別再叫我少將軍了……我現(xiàn)在這身體當(dāng)不了什么少將軍了?!瘪R進中黯然神傷地望著天。
“少將軍別那么說,大將軍現(xiàn)在只是讓你在府中好好養(yǎng)病,并未……”
“進中!”馬焱的聲音從身后傳來,嚇得流風(fēng)一個激靈趕緊踩住了馬進中的那口血。馬進中意味深長地笑了一下——馬進中對馬焱隱瞞病情,流風(fēng)嘴上說不行,身體卻很老實。
“父親大人。”馬進中彎腰作揖。
“你氣色不太好啊?!瘪R焱蹙眉道。只見馬進中指了指衣服,道:“這衣服襯的?!瘪R焱將信將疑地點了點頭。
“父親大人找進中所為何事?”馬進中提醒道。
“哦對了!”馬焱差點忘了自己此行目的,“傳國玉璽,恐怕是找不到了,皇后怕夜長夢多,三日后便讓新帝登基,到時候你也得去。記住,不可像上次那般無禮?!?p> 馬進中心中是不愿的,但在馬焱面前又不得不裝出樣子,弱弱地點了點頭。
馬焱走后,馬進中便感覺胸口一頓翻江倒海,緊接著又是一口殷紅的鮮血。嚇得流風(fēng)又趕緊扶住他。
“少將軍,我求你了,別這樣折磨自己了。公主肯定不希望你這樣。”流風(fēng)難過地說。
“流風(fēng)。”馬進中還是那般神傷的樣子。
“嗯?”
“我感覺我撐不過這個冬天了?!瘪R進中很絕望。流風(fēng)心里隱隱作痛,卻不能說什么。
祭天壇。晴空萬里。
文武百官皆著禮服,恭敬嚴肅地站在祭天壇下。
韓仕軒身著明黃色的長袍,衣袖被風(fēng)吹得高高飄起,稚氣未脫,臉上卻帶著天神般的威儀,周身散發(fā)出一種能威震天下的王者氣派,臉上出現(xiàn)了一抹得意的微笑。
他徐徐走上祭天壇的最高臺,仿佛是于天最近的凡人,隨時聽候天命。
一名身著怪異的巫師出現(xiàn)了——他左肩坐著一直令人作嘔的癩蛤蟆,右肩纏著令人頭皮發(fā)麻的蟒蛇,腰間掛著人骨,臉上戴著色彩斑斕的儺面具。他嘴里念叨了一大串聽不懂的話,仿佛在和天帝對話。
“他就是上天派來的統(tǒng)治我們的人啊!”那巫師便轉(zhuǎn)向韓仕軒磕起了頭。周圍一大群百姓便也跟著他磕頭。
“既然如此,新帝繼位大典開始!”
轟轟——
剛才還萬里無云的青天,此時竟出現(xiàn)了一大片黑云。電光火石間,一道閃電劈中了不遠處的一座宮殿。
“天神顯靈了!”那巫師又轉(zhuǎn)向了閃電的方向磕頭。他害怕了。他為虎作倀,便以為自己要遭天譴。
彼時的韓仕軒臉鐵青。這好端端的怎么回事。
“十四弟,看來,天神都不給你面子——”一個聲音從人群中響起,回蕩在殿宇之中,經(jīng)久不衰。
皇后母子二人霎時間如失了魂般。
一個女子身著玄色鳳尾交領(lǐng)大袖上襦,下圍絳色蒼龍翻江倒海裳,頭戴赤金二龍戲珠冠,面龐妝容精致華美,盡顯皇家威儀。
站在禁軍隊首的馬進中一眼認出了她,是術(shù)清!就算她有多大的變化,他也能認出她——那個他日思夜想盼望的姑娘。他有好多話想和她說:
你這段時間去哪了?過得好嗎?你知道我去找過你嗎?為什么我找遍了燕山附近都沒找到你?你知道嗎?就算是上窮碧落下黃泉,我也一定要再見到你!
“是……是鶴門公主!”馬進中旁的馬極才發(fā)現(xiàn),“我明明看到她墜下懸崖的!有鬼??!”馬進中望著韓術(shù)清,眼里說不盡的深情,也沒聽見馬極在說什么。
“馬極副將,這大白天的,哪有什么鬼啊。我看是你心里有鬼吧?!绷黠L(fēng)哂笑道。
眾人只見韓術(shù)清步態(tài)輕盈,拾級而上,筆挺挺地站在韓仕軒的面前,笑得好似她才是勝利者。
這是——一個活生生的九姐姐。韓仕軒心想。韓仕軒終究是個十一歲的孩子,當(dāng)韓術(shù)清如此氣場強大地逼近他身邊時,他如被石化了一般,冷汗直冒。
“十四弟。”韓術(shù)清仍未收了她的笑容,“九姐姐曾經(jīng)告訴過你——不是你的東西,不要搶。”最后三字,她湊近了他的耳邊,生怕他聽不見般。
“你……你……”韓仕軒踉蹌地后退了一步,吃驚地一時組織不了自己的語言。自己離皇位只差一步,憑什么?憑什么韓術(shù)清總是要和他作對!
韓術(shù)清沒有管他的反應(yīng),而是從衣袖里取出了傳國玉璽。
“此乃天人!”她還未說話,巫師便見風(fēng)使舵。這大昭皇宮,最不乏的,就是見風(fēng)使舵之人。
大臣們皆跪了下來:“吾等定誓死效忠于公主殿下,請公主殿下快快登基,成為吾等之女帝!”
韓術(shù)清竟覺得有點好笑。
“十四皇子不顧手足之情,戕害皇姐,迫害皇兄,欲謀權(quán)篡位,罪不可赦,御林軍聽令!”韓術(shù)清字字鏗鏘,不容置喙。
“是!”十萬禁軍齊聲回答。這禁軍看來只聽令于擁有傳國玉璽之人。
“將十四皇子韓仕軒,趙氏皇后,連同他們的黨羽,押入大牢。另,速速放出大牢里受到十四皇子迫害的八皇子,十一皇子。將重傷的八皇子速速醫(yī)治!不得有誤!”
“領(lǐng)命!”
“等一下!”趙皇后的聲音傳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