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站在婦女一步遠開外的少年,只是微微的低著頭,什么也沒有說。
片刻后,婦女的叫罵聲稍稍停了些,少年這才抬起頭淡淡道:“說完了?”目光深邃而平靜。
婦女一時氣結,捂著胸口,哆嗦著嘴,指著少年,緩緩吐出兩個字:“你滾!”
少年漠然的轉身,撇開一切議論,就像是忽略了這世間的一切一般,轉身離去。
靜靜的腳步聲只留在長長的走廊里,那樣分外清晰。
圍觀著的眾人議論紛紛,看著這戲劇性的一幕,竟都噤若寒蟬,默不作聲了。
婦女看著少年邁出醫(yī)院的堅決身影,忽然跪地,泣不成聲。
思思再也看不下去,迎著少年外出的身影,推開藏匿著自己身形的門,拉著行李箱就往醫(yī)院里面跑去。
剛剛跨出醫(yī)院門口的少年微微偏了偏頭,看著思思往里跑的身影,猝不及防的竟開口道了一句:“多管閑事。”
冷冷的語氣,寒透了思思一顆陽光般天真的心。
二人擦肩而過數(shù)米,思思也不轉頭,只是自顧自念到:“我自走我的路,管我想管的事,和旁人何干?”
字字鏗鏘,落地有聲。
離去已有數(shù)米的少年腳步仿佛有那么一剎那的停頓。
但那一剎那,也讓人仿若未聞。
深呼吸幾口氣,思思拉著行李箱,向跪在地上的婦女慢慢走去。
人群散的已經差不多,有幾個熱心的大爺大娘圍著婦女好言相勸道:“閨女啊,起來吧,別哭了,沒用的……”
這一幕幕,一樁樁,竟看的思思心里發(fā)緊。
可家家有本難念的經,誰又能斷清這些俗事債務?
輕輕把行李箱放在一邊,任它自己無方向的滑了兩步。
思思蹲下,輕喚:“阿姨?起來吧?!鄙斐鍪?,思思微笑。
跪在地上的婦女淚流滿面,妝容已花的不成樣子。
淚眼婆娑的看著面前仿若帶著神圣之光的女孩兒,木木的任她將自己拉了起來。
“別哭了?!彼妓继统黾埥?,為婦女輕輕拭去眼淚。
婦女哆嗦著唇,握著思思的手,喃喃:“孩子啊…好孩子啊……”
兩個好心的老人家看到思思過來,婦女起來后,也已經悄無聲息的離去。
相互攙扶著,也不知道他們的目的地又是在哪一個病房里…
剛剛還熱鬧的醫(yī)院大廳里,瞬間又恢復了寧靜,剛剛的一場鬧劇,簡直就像在夢里。
“阿姨,你在哪個病房里?我扶你過去吧?!彼妓紨v著婦女,向旁邊走了兩步將行李箱拉在手里。
“嗯……”婦女也未多做推遲,以袖掩面,啜泣著緩緩向前走去。
思思攙著婦女,拉著行李,一步一步的緊緊跟在婦女身后。
穿過大廳,走進一個回廊,進去電梯,婦女按下上樓的按鈕。
一直到電梯門開,婦女的那顆心才算平靜下來。
跟在婦女的身后,思思看見那一間標著“重癥監(jiān)護室”的病房。
隔著透明的玻璃,思思可以清楚的看到里面的情況。
躺在床上的是一位中年男子,戴著氧氣罩,插著很多的管子,沉沉睡著。只有那旁邊的心電圖一高一低滑動的軌跡還顯示著這個人的生命是存在的。
思思呆立在門口,心念急轉之下,不禁吃驚,莫非,付山歷是想來看自己眼前這個人的?
思思微微抬眼看了看婦女紅腫的眼眶,遲疑著開口道:“阿姨……這是……”
“哎……”婦女無奈的嘆了口氣,拉著思思向走廊里設置的座位邊走去。
思思乖巧的同婦女坐下,將行李箱輕輕推向一邊放好,靜靜地聽著婦女接下來的講話。
“你是個好孩子,有善心。不像我們家那吃里扒外,忘恩負義的狗東西?!眿D女平靜的說著一切的緣由,平靜的讓人心顫,就好像現(xiàn)在講故事的她只是個旁觀者,而和故事里的人沒有半點關系。
思思安靜的聽,她雖愛嬉鬧,可有些時候不該講的她也是一句都不曾亂講過。
婦女繼續(xù)道:“里面躺著的就是他父親,而我,是他的母親。哦不,也不能算是他母親,是養(yǎng)母吧……”
“我和他父親是2000年結的婚,那時他才三歲,也不懂事,我呢,帶著我七歲的女兒。我倆都是二婚,都帶著孩子,不容易。我家里人是不想讓我嫁給他父親的,說上一樁婚姻吃的苦已經夠了,不想讓我再累??晌覉?zhí)拗,嫁了,也答應好好帶著兩個孩子?!?p> “捫心自問,他,哦,你還不知道那混賬東西的名字吧?!眿D女頓了頓,看了眼思思,繼續(xù)說道:“他叫付山歷,是付日升,也就是那現(xiàn)在躺著人的親生兒子。他媽當年難產,生下他就去了。他爸和我結婚后,一直是我?guī)еO駥τH兒子那樣對他。”
“哈哈,也真是奇怪?!眿D女苦笑:“自我過門后,我發(fā)現(xiàn)這孩子也不知道為什么,特別安靜,把自己關起來,不待見我,也不待見他父親。不管怎么對他好,都不待見我。哎……我想啊想的,也想不出個所以來,只道應該是沒有血緣關系才這樣的,可原來,不是……”
婦女嘆氣,搖了搖頭:“三歲的孩子啊,可能當時都記事了,知道我不是他親生母親了,因為我,連帶著恨起了他父親。不應該啊……”
“那…叔叔怎么變成這樣了?”思思看著滿面愁容的婦女思量著開了口,問出了這個她一直想知道的問題。
婦女愛憐的看了看病床上的人,緩緩道:“是一場車禍……”
“那天,他和日升吵架了,他質問日升,他的母親是真因為難產死的嗎?又為什么給他找了個后媽什么的,一氣之下摔門跑了出去,三天三夜都沒回來。當時我在上班,回來后聽說了這件事,就勸著他去找找兒子,日升對我很好?!眿D女說到這里,難得的露出了幸福的笑。“他很聽我的話,去找他了。在一個酒吧里找到了他。可能父子倆又大吵了一架吧。反正最后他沒回來,我卻接到了醫(yī)院里打來的電話?!?p> “電話里說,是從日升口袋里找出的一張照片上有我的電話號碼,就打了過來。問我是不是他的家屬,還說付日升因為車禍,所以失血過多,需要急救什么的……當時我就覺得,天要塌了……我的女兒還在外地上大學……這些都沒敢讓她知道……”
“嗯……”思思點點頭,聽著婦女說的這一切,心里感到一陣陣悲傷。
這,重組的家庭,對一個孩子的影響是會這么大的嗎?
“那他,額……付山歷,和他姐姐關系好嗎?”思思追問。
靈蝶掠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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