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半夜雞叫

　　莫慌？

　　莫慌！

　　這老頭子不慌可是前身小姐姐慌啊，慌得魂都沒了！

　　所以前身小姐姐就是這樣擔心死的，然后換她來接盤的咩？

　　看著這段記憶的阿綾也慌得跟得了帕金森似的，正在以某個不規(guī)律的頻率左右搖擺?。?p>　　畢竟要是被砍頭，第一個就是砍她的狗頭，要丟命，也是第一個丟了她的狗命。

　　可是，她來這里是為了完成任務(wù)的，不是為了丟命的。不僅要完成任務(wù)，還要回到她原來所在的時代。

　　......不過，瞧這老僧入定般的姿態(tài)，瞧這江湖術(shù)士般的神叨，這老頭兒想也是賊有能耐的，居然敢在明知道她是個姑娘的份兒上，先讓她入仕，后讓她高攀，按照這套路再發(fā)展下去，保不齊就是搶奪帝位改朝換代啊！

　　小說上不都這么寫的嘛╮(╯▽╰)╭。

　　然而，玩笑歸玩笑，若是仔細想來......這天下之時，如何能逃得過那位人上之人的眼睛。

　　只怕，這一切都是他默許的吧。

　　許她入仕，許她駙馬。

　　不過就是因為，以貞陽公主的脾性和作風，如若是真招得一個夫婿來，怕是任何人都受不了的。到時真弄出個什么魚死網(wǎng)破來，誰的面子里子都掛不住，反倒不如一開始就把這個隱患給消除了。

　　當然作為交換，她自然也必須一輩子將自己性別的秘密瞞得死死的，若是有一天露餡兒了，元帝估計連個全尸都不會留給她。

　　興許還有些別的打算吧，不過，作為棋子身在其中，阿綾并不能做絲毫反抗，也做不到去反抗什么，爭取什么。正相反，以她如今所處的情況，加上她被系統(tǒng)要挾完成的任務(wù)，統(tǒng)統(tǒng)指向一個方向，那就是，她要順勢而為，應勢而動。

　　只是......司馬喜這老頭子對自己的親孫女兒可真是狠吶！為了司馬家的延續(xù)，居然敢做出這種博弈，多大仇啊。

　　倘若她這輩子進了公主府，就真的再也出不來了。

　　而這代，司馬家就獨留她一個姑娘，他這么做，究竟是為了她好，還是想坑死她。

　　阿綾再一睜眼，兩個笨手笨腳的丫頭已將她一身朝服拾掇停當，她們確實不擅長這種事情，只不過阿綾自己更加不擅長，于是她全程背著手閉著眼睛眼不見為凈。如今，她不得不對著鏡子正了正衣冠，將自己捯飭得至少能見人，這才一甩袖推門而出。

　　“哎，姑......”小姐、姑娘這類稱呼是被禁止在這扇門之外的，春杏一急，差點脫口而出，“少爺，您不吃早飯嗎？”

　　“車上吃！”說話間，阿綾的聲音便從遠處傳了過來，聽來已不甚真切。

　　黑心的太史大人腳底抹油走得飛快，仿佛是要處理什么緊急災情一般，朝雞窩走去——她要趕在出門前，把窩里還沒打鳴的雞，統(tǒng)統(tǒng)給弄醒！

　　她沒睡飽，又兼之心情不好，自然也就不想讓那些睡著的好過了。

　　于是這一日，太史府的雞叫得比別家早了小半個時辰，而且異常凄厲。再加上天還沒亮早晨清靜，那叫聲便傳得很遠很遠，以至于小半個京城的雞都跟著早起打鳴，不少人都從雞叫連連的噩夢中驚醒，驚出一身冷汗。

　　而后，在發(fā)現(xiàn)是自家院子里的雞抽風后，二話不說下令拔毛的拔毛，剝皮的剝皮，活埋的活埋，紅燒的紅燒。

　　——雞：多大仇？！

　　這日早朝無事，頭一次上朝的阿綾懾于元帝的龍威，一邊低著頭縮著脖子在下面偷偷打哈欠，聽元帝把東南西北的藩屬小國挨個兒像親孫子一樣點了個遍兒。他說幾十句眾大臣附議幾句，就這么一來一回一個時辰之后，約么到了辰時剛過一點兒，他才大發(fā)慈悲揮手退了朝。

　　和眾老油子老狐貍大臣們一起，在下面裝作一個“除了點頭說是，其余啥也不知道的傻叉”的阿綾，嘴上一邊說“諾”，心里卻一邊笑，單憑一張嘴就能氣吞山河的皇帝佬兒這么點來點去，別說能多點出個親孫子，就是連個親兒子也多點不出來。

　　皇族百里家和他們司馬家是一樣兒一樣兒的，數(shù)代飽受著被“X染色體掉落max”和“Y染色體掉落min”魔咒支配的恐懼。哪怕是曾經(jīng)賊能生、飯后不用倒著走就能活到九十九的武帝，到頭來也就活了一個手能數(shù)得過來的兒子，和這些兒子手腳加起來都數(shù)不過來的女兒。好在這種經(jīng)典案例多得數(shù)不勝數(shù)，就算沒有現(xiàn)代醫(yī)學常識加持，這群唯我獨尊的古代皇帝好像也意識到了，百里家生不出兒子的鍋，妃子們背不起。

　　當今這位元帝則是為勵精圖治的好皇帝，端看他年過半百卻仍意氣風發(fā)的模樣就可知曉一二。少年登基的他并不貪慕女色，后宮嬪妃據(jù)說還沒地方某土財主的一半兒多，故而孩子也不多。如今已過天命之年的他，統(tǒng)共也就六女一子成活。

　　阿綾要娶的，就是元帝這最后一個女兒，與皇后隋氏所出的幺女貞陽公主百里瑾。而這位公主之所以得寵，除了她是嫡幼女之外，還有一個原因——與她同出的是元帝乃至整個漢朝黎明百姓盼望已久的嫡長子，睿王百里臻。

　　在古代，龍鳳胎本就被視為吉兆，再者這一胎里又有個男嬰，自然而然地，這兩個孩子自小便獲得了更多的寵愛。

　　要說百里臻貴為嫡子又是獨子，理應直接立為太子，即便元帝以后再有子嗣，只要他不失德行，這帝位便自然而然落在他頭上了。更何況這位殿下文治武功樣樣出色，除卻身子有些孱弱外，真是挑不出一點兒毛病。而元帝子嗣里自從出了個百里臻，其后有回復到了“在X染色體中無限循環(huán)”的窘境，且?guī)讉€公主都未成活。

　　而官（元）方（帝）對此的回應是：“前車之鑒。”

　　意思是說，前幾代也有這么個類似的例子，然后那位太子殿下因為壓力太大，最后出家了。好在他留了孩子下來，才沒使百里王朝限于危難。元帝甚憐獨子，生怕他一時想不開出了家，那可真就玩兒完了——眾所周知，這位殿下如今可是個連侍妾都沒有的孤家寡人。

　　話說這種統(tǒng)治階級沒倒閉還真是奇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