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武俠”二字,來源已不可察,最早見于司馬遷的《史記》游俠、刺客列傳。自明清時代而來,世人好武,俠客輩出。小說家和說書人便由此演繹,在清末民國時期,俠客之風更為盛行,出現了一大批的白話小說,包括《小五義》,《永慶升平》等經典文學,更有常杰淼的《雍正劍俠圖》,張杰鑫的《三俠劍》,以及玄幻文學的始祖,還珠樓主李壽民的《蜀山劍俠傳》。
而到了上個世紀,港澳地區(qū)又興新派武俠之風,金庸、古龍梁羽生等人更是其中的代表,加上電影之類新型媒體的傳播,“武俠”二字又重回國人眼中。用武林中的話講,是由“北腿”變成了“南拳”。雖管中窺豹,但可見國人好武之風,從民間流傳的各個野史演義里,也能一瞥當時的江湖盛況。
然世事無常,拳腳功夫畢竟比不上洋槍火炮,時光荏苒,技擊格斗的技術不免消沉。更隨著時局變遷,武術之落得個“強身健體”之功效,還被健身房搶走了生意。雖然各地仍有武館體校之類,風光卻大不如前。想來這世間的事大抵都是這樣,道是月有陰晴圓缺,人有虧損滿盈,到近些年來,于承惠老爺子仙逝,金庸老先生故去,徐曉冬引出了“雷公太極”“離合腿”等亂象,又令人對傳武不勝唏噓。話說至此,也愿祖師爺再給造化,令功夫技擊之類不絕于人,再傳人口,也就是了。咱們閑言少敘,且由我來為大家講一位武學宗師,王通王固己的江湖奇事。
書說在清朝乾隆年間,SX省西安府有這么一個雙溪鎮(zhèn)。呵,要說這雙溪鎮(zhèn),好大的鎮(zhèn)子,兩條大河穿城而過,鎮(zhèn)里面吃喝玩樂,水陸碼頭,賭局青樓等地方是應有盡有,真的是麻雀雖小,五臟俱全??h里面有兩家大戶,俱都姓王,兩家相隔不過一條街道而已。街道北面的這家王家,老爺好武,年前時候行走過江湖,闖蕩過字號,人稱“神刀豹子”王聯王老爺。街南邊的這位呢,老爺好文,叫王華王無為,年輕時候入朝為官,學富五車,能言善辯,有定國安邦之能。清朝對漢人呢,講究的是“錄用不重用”,縱有一身絕藝,不得施展。懶罷朝政,回家途中路遇匪人,幸得王聯相救,回到雙溪鎮(zhèn)。別看一文一武,這兩位王老爺之間的關系可是不錯,稱得上是相逢恨晚,意氣相投。
二人擺箱設案,結成了異姓兄弟,王華做了大哥,王聯做了個二弟。過了幾年,王聯也厭倦了江湖事務,就跟著王華一起落戶在了雙溪縣?;貋碇笥肿隽松?,順風順水,兩家如同一家,日子過得和和美美。
又過了幾年,兩家皆添丁進口,各生了個大胖小子,水靈靈的,煞是可愛。王華又給兩位公子起了名字。王華家的公子,就叫王通,子固己,王聯家的少爺,就叫王聞,子仕郎。取個“通家之好,刎頸之交”的意思?!柏亍弊植患蛽Q了個聞字。
兩位公子皆是獨苗,兩位老爺也非常寵愛,各自把文武二藝毫無保留,傾囊而授,直教了十一六年,教出了兩位文武雙全的公子。有道是王家有兒初長成,文武相貌驚世人。尤其是這王聞王仕郎,天生一片風流公子長相,柳眉星眸,鼻挺唇薄,俊美無比,有道是不是潘安勝似潘安,男生女相,日后必有大富貴。王通王固己呢,雖然沒有王聞這一份風流倜儻,卻又英姿挺拔,整個人一團尚武的精神,一身的正氣。
卻說有這么一天,王通王聞練完武術功課,就被家人叫到了書房,家人說老爺子有話要談。小哥倆到書房一看,兩位老爺子都在,正喝著茶聊著閑天,見到二人進來,就把茶杯撂下。王華道:“聞兒,通兒,今日功課溫習已必,我跟你們二爸談論了一些我們年輕時的事務,不免有些處境感懷,想到當年給你們取名時就說,教你二人文章功夫,不管你們學文學武,將來成什么業(yè),皆是你們的造化,你們二人造化好,我們兩個已然沒什么可教的了,如今你們也不小了,我來問你們,日后打算如何呀?”
王聞聽完,上前鞠了一躬,道:“大爸,孩兒我自幼受您二位的文武傳授,武學之路博大精深,學無止境,實在是令人入迷,不過我資質愚鈍,一時之間恐再難精進。更愿意考取功名,在文學之路上更進一步,將來若能考取個功名,也是件光宗耀祖之事,了卻我父親一番心愿。”
王華聽完,和王聯對了對眼,不住的點頭,心說是個孝敬孩子。原來這王聞所說就是老人所想,當年王聯就想讓王聞從文才給了他仕郎的字,如今又愿意讀書,實在是再好不過。
王華笑道:“好好好,明日更要勤加用功的才是,過幾個日我在給你單獨請個朋友,定要我兒有經天緯地之才,治國安邦之策。通兒啊,你呢?是否愿和你聞大哥一起學習,投身功名啊?”
王通聽完搖了搖頭:“回爹爹,孩兒才疏學淺,不敢同聞大哥一般有豪情壯志。”
王華問:“那你是想要習武?”
王通又搖頭:“孩兒不愿?!?p> 王華又問:“不愿習文,不愿習武,那你想干什么?”
王通道:“爹爹,孩兒要錢。”
王華似乎沒聽到的樣子,又問了一遍?!澳阏f你想干什么?”
“爹爹,孩兒愿跟隨您學經商之道,走兩廣,穿云南,掙得銀兩,把錢分給窮苦百姓,先富帶動后富,讓四方的百姓人人有飯吃,人人有衣穿。”
聽完王通這番話,王華面帶怒容。各位您說怎的?在當時那個封建社會,士農工商,這商人社會地位是最低,最受人看不起。這仕人一路,考取功名,等到做官了,自然不缺錢花,而工商兩者,雖不能大富大貴,卻安分守己,自給自足。唯有這商人一路,四處走動,互通有無,對政府來說,不易管理,而且這個仇富心理,自古以來便未斷絕,再加上有些惡商四處刮收貧苦百姓的財產,仗著有錢做些為非作歹的事。故商人之列,人人看不起。那有位讀者問了,王聯王華不也做了商人了嗎?不然,王聯王華雖然經商,但平日里樂善好施,又不做虧心的事情,又時常周濟窮人,早已脫離了商人的檔次,成為企業(yè)家了,正在向慈善家邁進。
企業(yè)家王華聽完就急了,罵道:“我把你個沒用的奴才,我們兩兄弟教你文武兩藝,是叫你出去做生意跑碼頭的嗎?小小年紀,胸無大志,你看看人家隔壁家的王聞?!苯又闶切]出息的小冤家,不爭氣的狗奴才之話。
見勢不妙,王聯只得勸著王華,道:“大哥先消消氣,雖然通兒說的是有些沒出息,不過通兒出發(fā)點是好的,也是本著一份俠義道的心腸,再說經商之事,掙錢嘛,不寒磣?!?p> 罵了一會,王華也稍微消了消氣,捋著胸口,沒好氣的說:“算啦,看你本意也是好的,明日里起,就去跟著柜上的掌柜的,做些雜活,打打下手之類,可不要把文武給耽擱了,我要時??疾煊谀悖潜晃抑滥慊膹U了功夫,家法伺候!”
小哥倆領命下去,王通覺得挺委屈,只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王聞又安慰了王通幾句,說完便吃飯睡覺了。
咱們擱下王聞不表,單說這想要做生意的王通,自從領父親命后,每天又多了學徒這一門事由,小孩聰明伶俐,又是王員外的獨子,賬上的掌柜也就知無不言,言無不盡。不知不覺又是一年過去,這一年,小王通把自家的店面,什么綢緞莊,油鹽店,雜貨鋪,錢莊之類全都跑了個遍,生意經也背了個八九不離十,什么吆買和賣,討價還價,鑒別真假也是樣樣精通。老員外時常抽查,發(fā)現文武兩藝也沒有荒廢,爸爸總是喜歡兒子的,也就隨他去了,又給了幾家店面供他打理。
單說這么一天,王華把王通叫到自己面前,說:“這幾天,我和你聯叔去給一位以前的朋友賀壽,多則一兩個月,少則十幾天,這段時間鋪子收賬的活,你就一并辦理了吧,記住不敢荒廢功課,回來我可要抽查?!蓖跬ù饝獛茁暰拖氯チ恕?p> 第二天一早,王華王聯就帶著家里的老管家出了城,只留下王通王聞在家里。小哥倆一如既往,王聞就在家里讀書用功,王通則在柜上張羅買賣。過了幾天,轉到了月初,王通要去各個店鋪對賬收賬,收了兩天差不多齊了,就剩一下西碼頭的客棧。
這天下午,王通去柜上收賬,到了西碼頭一看,正是人身鼎沸,數目摻雜,做賣座買,推車擔擔,小商小販們不計其數,道路兩邊居民樓房,店面商鋪錯落有致,飯店旅館,各個門前掛著大紅燈籠,跑堂小二站在門前大聲呼喊。由打遠處碼頭正搖過來一艘平底方舟大寶船,呵!船上的漢子各個精氣十足,敞胸露懷,光著膀子,露出堅硬似鐵的肌肉來。其余船只,各個卸貨搬貨,又有快馬運夫,把貨物裝放得當,甩一個鞭花,整個碼頭都聽得清清楚楚,待等運到里城販賣,又是一日進項,買賣漁夫,行路客人更是絡繹不絕,實在是一片熱鬧景象。
國人自古以來就有這么一個好看熱鬧的特點,王通更不例外。來到店里和掌柜的一談,柜上先生在一邊對賬不提,王通就倚在了店門上,手里提溜著一個茶壺,看著西碼頭人來人往,別有一番景象。沒過多久,就見遠處走過來一個人。來人頭頂著天藍色的公子巾,一身冰藍色的公子裳,手里拿著把紙扇晃晃搖搖,一番讀書人家公子的打扮。
王通一瞧,呦!這不是王聞大哥嗎?連忙起身迎了出去?!按蟾纾 苯稚暇陀惺畮讉€回頭答應的,都好占便宜。王聞也一回頭,正看見王通,點了點頭,算是答應了。
王通趕到身前:“大哥,怎么今天不在家里讀書,跑來這個地方?”
王聞稍微有點不好意思“勞逸結合,勞逸結合。我在家中聽說西碼頭這塊最熱鬧,念不進去書,出來晃晃?!?p> 王通往前一讓,說道:“晃晃也好,這兩天忙著收賬,可是沒見哥哥,來來來。”拿手一指客棧,“這家廚子的手藝不錯,咱哥倆進去喝酒談話?!?p> 兩人走進客棧上了二樓,專門找了個雅座,又叫小二準備了一桌子酒宴,一邊看著外面的風景,一邊酌飲談心。
可談了沒幾句,王通就感覺到不對了,平常小哥倆一起吃喝那氣氛是相當融洽,稱得上是天南地北,高談闊論,時不時還要吟詩作對,行個酒令,比劃比劃,當然兩人家教很嚴不會劃拳,無非是石頭剪子布,真心話大冒險之類??山裉觳皇?,王聞一個人坐著喝悶酒,王通問兩句話就嗯嗯啊啊隨便答應幾聲,兩眼睛老往窗外跑,心不在焉。
這酒直喝到傍晚時分,外面都已經掌上燈了,王聞這魂還沒緩過來?!案绺纭薄班拧薄案绺纭薄鞍 蓖跬ㄐ南耄@嗯嗯啊啊的拍毛片呢,實在是忍不住,把酒杯往桌上一蹲,“哥哥,你到底有什么煩心事?”
王聞這才偏過臉來,“啊,兄弟,難不成你看出來了?”
你這是把我當傻子,王通心想“得了吧,您這會是真傻子。咱哥倆親如手足,哥哥你有什么話但講無妨?!?p> “那我可真就講了?”
“快點!我平日里最恨你們這個念書人磨磨唧唧,虧得你好意思還練過幾年武藝?!蓖跬▽嵲诘挠悬c不耐煩。
“好?!蓖趼勀闷鹁票伙嫸M“兄弟啊,我病了!”
王通一看這又是什么毛病,腦子壞了還是怎么了?也沒看見身上帶傷,面色也很紅潤,怎么就病了?“哥哥,兄弟我不懂。您是哪里病了?”
王聞伸手,指了指自己的心臟?!靶募」H??心臟???”王聞?chuàng)u了搖頭,說道“兄弟我問你兩句話?!?p> “哥哥請講。”
“平日里哥哥對你好不好。”
“好啊,那沒話說啊??兹谧尷?,您每次都把小的給我?!?p> “你拿不拿我當親哥哥?!?p> “當啊,別說當,您就是?!?p> “好,兄弟,我既不是頭痛發(fā)燒,也不是外傷流血。你要想幫哥哥,跟著我去個地方,你一看便知?!?p> 王通這會也沒什么話可說,再問王聞,王聞也就是搖頭不語。二人放下碗筷,王聞一路上攥著王通的手,接著燈光,繞了幾條小路,又串了幾條胡同,就來到了一艘大船旁邊。只見得大船之上是燈火通明,滿綴鮮花,鶯歌燕舞。還有幾位漂亮女子,打扮的是花枝招展,沖著王通王聞哥倆是暗送秋波。
“呦!”王通這會已然明白過來“哥哥!你怎么把我?guī)У竭@個地方來了!”
“兄弟啊,兄弟,要救哥哥,只有此處!”說罷,就拉著這王通往里面走。
小哥倆這一走不要緊,才引出來這塌天大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