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會(huì)了,不會(huì)了……嗬……”那女子仿佛一口氣不順,咳了一聲,嘔出了些什么東西來。
“你聽好了,他家,他家戒備森嚴(yán)得很,但每月初二、十二、二十二,有幾人休沐換班,在寅時(shí)有片刻的空當(dāng),嗬……嗬……你可記住了?”那女子問道。
“記住了,記住了?!迸炭鸵呀?jīng)帶上了哭腔,聽起來非常悲痛。
“救……我……他下手太重……”地上的女子神志又不大清晰了,口中胡亂念叨了起來。
她們是想要害何府上的人?謝恒安在驚恐之余忽然想到。
不,不可能,若是想要何府上某個(gè)人的命,那何佳人現(xiàn)在不會(huì)好好的在那里開宴會(huì),何家上下也不可能如此風(fēng)平浪靜……
那她們?yōu)楹螘?huì)在何家后院湖畔出現(xiàn)?也許是被人追殺至此,追殺之人也是認(rèn)定了這人活不成了才放棄追逐。
她們的目的是什么?這樣豁出命的深仇海恨,關(guān)系到的人、事,絕對不會(huì)小,還有自己前世的死……
“同枝會(huì)巨門部十四隊(duì),第一號,卒于京城何府?!焙谝屡炭陀眯《[忍的聲音,一字一句說道。
同枝會(huì)?巨門部?謝恒安隱約聽到一些自己從來不曾聽過的詞。
那刺客說完話之后便霍然起身,環(huán)顧一圈四周之后,從身上卸下一條長長的繩子,將地上的人用黑布兜住,拴在了自己背上。之后她又仔仔細(xì)細(xì)地在地上灑了些許粉末,那點(diǎn)血腥氣便很快散去了。
刺客左右一望,奔跑幾步,一躍而上何家墻頭,幾下兔起鶻落,便消失了蹤跡。
謝恒安不知自己在地上究竟蹲坐了多久,她腦中千回百轉(zhuǎn),從生前想到身后,最后才跌跌撞撞起身,朝著來時(shí)的路走去。
“呀,謝小姐這是怎么了?”何府一個(gè)丫鬟瞧見神情恍惚的謝恒安,趕忙上前問道。
“我……哦,我……小日子?!敝x恒安斷斷續(xù)續(xù)地說道。
那丫鬟也是十五六歲的人,知道月事磨人的滋味,見謝恒安臉色蒼白,頭發(fā)也被汗水黏在了臉上,知道她可能痛苦不淺,便道:“謝小姐可需要些什么?奴婢為您準(zhǔn)備?!?p> “啊……我,我有些肚痛?!敝x恒安反應(yīng)過來一些,緊緊握著那丫鬟的手,顫抖著說道。
她手腳冰涼,上面全是冷汗,更讓那丫鬟覺得謝恒安是痛極才會(huì)如此。
“謝小姐,奴婢帶您去那邊小間歇了,馬上就去稟明我們小姐去?!毖诀邘еx恒安,一步一步走向一旁的一間下房。
讓謝恒安坐在下房實(shí)在不合規(guī)矩,但那丫鬟瞧謝恒安實(shí)在痛極,也不敢讓她多走路,只能如此了。
“謝小姐,您在這里稍微休息一陣,奴婢叫小丫頭來,再去跟小姐通氣。”這丫鬟急匆匆出了門,只留謝恒安一人坐在房間里,惶惶然不知所措。
謝恒安覺得自己說不上是怕,卻也不能放松,那雙眼睛對她而言意味著死亡,看見她,就仿佛看見了自己的死亡。
她全身都有些痛,那痛仿佛是隨著血液流向四肢百骸、五臟六腑的,不知從何而起,亦不知何時(shí)才能終了。
謝恒安靠在床邊,昏昏沉沉地睡了過去。
“謝小姐,謝小姐?”
一個(gè)溫柔的聲音混合著一陣香沖進(jìn)了謝恒安的世界。
“??!”謝恒安驚起,卻發(fā)現(xiàn)何佳人正握著自己的手。
“謝小姐可是痛得緊?方才已經(jīng)找人去找送你來的小廝了,沒想到謝大公子也到了,謝小姐是想要在此休息還是……”何佳人關(guān)切地問道。
“我回家去……”謝恒安扶著自己的頭,有氣無力地說道。
何佳人不敢強(qiáng)留,便差人來扶了謝恒安,由她親自送到了何府偏門處。
謝靖和聽說妹妹身體不適,趕緊親自來迎接,何佳人瞧見滿臉擔(dān)憂的謝靖和,臉沒來由的又是一紅。
“多謝何小姐照顧?!敝x靖和對何佳人微微頷首:“我與妹妹俱是感激不盡?!?p> 何佳人搖搖頭:“也怪我未能盡早察覺,讓謝小姐耽擱了這么久?!?p> 謝靖和輕輕嘆了口氣:“何小姐也不能左右此事。”
二人對視一眼,又各自將目光移了開去,謝靖和帶著謝恒安上了馬車,踏上了回謝府的路。
謝恒安早忘了自己此次主要是為撮合大哥的婚事而來,在馬車上也心思不能定,眼前亂七八糟,飄過的都是往事和故人。
在謝靖和眼里,妹妹這豈止是在痛,簡直是中了邪。
她忽而發(fā)笑,忽而哽咽,有時(shí)口中囈語陣陣,卻聽不出究竟在說什么。
謝靖和無法,只能拉住謝恒安的手,讓她將頭靠在自己身上,低聲叫著“阿珠”。
他認(rèn)為謝恒安大了,便不能再喚她小名,自打回來之后便總叫她“恒安”,現(xiàn)下謝恒安病得詭異,他也只能暫且相信一次那些怪力亂神之事,一聲聲叫著謝恒安的小名,讓她快快回魂。
……
謝恒安是在自己的床上醒來的。
琉璃打著地鋪睡在她床邊,李嬤嬤也在一旁架起了一張小床,十二時(shí)辰不間斷地收著謝恒安。
現(xiàn)下她在半夜醒來,這二人卻也因?yàn)樘^勞累而睡熟了。
謝恒安覺得自己腦中還有些混亂,便伸手在額角輕輕一摸,果然,還是燙的。
隨后她又感到了一陣焦渴,口唇有些干裂,鼻子里也火辣辣的很有些痛。
“琉璃……琉璃……”謝恒安有氣無力地喊了兩聲。
琉璃是從自己的鋪蓋上彈起來的。
“小姐醒了!”她眼睛還沒睜開,嘴上就已經(jīng)嚷嚷起來了。
那邊躺在床上的李嬤嬤也應(yīng)聲而起,奔到了謝恒安床邊。
“我有些渴……”謝恒安說道。
她身體里是冷的,身體外卻不斷在發(fā)汗,一陣一陣,又冷又熱之下,身上換好的中衣也濕了一片。
李嬤嬤倒了杯溫水來,謝恒安痛飲了幾口,這才緩緩倒了下去。
背后的衣裳濕了,驟然躺倒貼在背上,又是一陣涼。
“幫我……換身衣裳……”謝恒安大口喘著氣,斷斷續(xù)續(xù)說道。
“快,快讓玉馨去取來?!崩顙邒邤[擺手讓琉璃快去,自己則在一旁陪著謝恒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