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吳王城,秣陵,驛站外。
一匹白馬風(fēng)塵仆仆而來,上面一人全身白色輕甲,背后插著一支白色龍旗。
“白龍旗,看來南邊出事了?!苯稚弦桓患夜幽拥哪贻p男子,盯著那剛剛進了驛站的士兵呢喃道。
驛站內(nèi),當白龍信使將大吳南疆總督呂明成的親筆書涵送到驛丞手中時,驛丞眉頭微微一皺,立馬將文書遞交往丞相府。
丞相府。
“文鄉(xiāng),你說這件事陛下知道后,會不會病情加重?”張老丞相看了看這份文書,仔細翻閱了三次,才小心翼翼地又將它整理好,重新封存。
“大人,南邊這件事,已經(jīng)不能拖了,必須要陛下圣裁?!币晃欢鄽q的年輕人,書生模樣,跟張老丞相恭敬地說到。
“可秣陵除了禁軍,已經(jīng)沒有任何兵馬了?!蹦贻p書生皺了皺眉頭,感覺十分棘手。
“除非……”
“除非什么?”聽到事可有轉(zhuǎn)機,老丞相兩邊的魚尾紋都仿佛舒展開來,急忙問到。
“除非由西邊……”
老丞相想了一下,深思后點了點頭,“看來,也只能如此了?!?p> 距離秣陵千里之外有一小城,名曰盧縣。
盧縣在兩條大江會流的交界處,自古都是商人的聚集地。因此,盧縣被稱為江南第一縣。而兩江總督周不煥看中了盧縣的位置,將總督府設(shè)置在此。
此時,盧縣一家小酒館內(nèi),一個中年大漢跟一個雙眼炯炯有神的少年席地而坐。在他們面前,一盞小茶煮得正盛。
“少爺,你說我們當今的萬歲爺一定會重新啟用東營?”那大漢滿臉絡(luò)腮,太陽穴凸起,一看就是個武道高手。
少年悠悠看了看外面的大江,然后接過大漢沏好的茶,淺嘗了一口,放下說道:“他沒得選擇?!?p> “可,西邊襄城依然還有十五萬大軍,如果陛下由襄城征調(diào)五萬黑龍營南下,想必以呂明成的手段,可以保南境無憂?!贝鬂h想了想,有點不解道。
“呂明成善守,天下皆知。可西邊根本沒有五萬大軍支援他。”少年那炯炯有神的雙眼露出十分篤定的光芒,然后繼續(xù)嘗了口茶,“老三不是去西邊了么,仔細算算,消息應(yīng)該快到秣陵了?!?p> 大漢聽到少年這話,心里也放心了不少,“既然是三子去那邊,那可定是沒問題了?!?p> “其實,這么多年也委屈你們了。以你們的能力,各個都可以獨當一面,現(xiàn)在只能陪我在這做這些齷齪事?!鄙倌陣@了口氣,看著大漢的眼里充滿了愧疚。
“少爺,你可千萬別這樣說?!贝鬂h聽到這,瞬間急了。“當年要不是老王爺,我們哥幾個早就死了,哪有今天?!?p> 說完這些,大漢眼里全是堅定。
“老黃,你陪我去一個地方?!鄙倌旰韧曜詈笠豢诓?,站了起來,抖了抖身上的袍子,準備出門。
大漢老黃也隨即起身,幫少年理了理穿著,隨后便跟了出去,也沒問去哪。
對于少年要去的地方,老黃和他的兄弟從來不問。他們堅信,有少年的地方,就是他們要去的方向。
大吳南境,南郡。
“都督,東面發(fā)現(xiàn)大量敵軍進攻,如不支援,恐怕張起將軍支持不住??!”一個灰頭土臉的軍官跑到南疆總督呂明成前面,焦急地說到。
呂明成眉頭一皺,“我軍防御部署居然被對方看的清清楚楚,看來城內(nèi)有能夠跟外面聯(lián)系的奸細無疑?!?p> 他環(huán)視了一周,鋒利的眼神掃得一旁眾將不敢直視。他心里十分清楚,這個奸細,一定就在這些高層軍官當中,不然對方也不會如此清楚己方的軍事部署。
可當他看完眾人后,又隨即搖了搖頭。這里的每個人都跟自己五年以上了,有些甚至多次救過自己的命,可以說都是過命的交情,他不相信有人是奸細,也不愿意相信。
“李忠,你立即率領(lǐng)本部前往東門。記住,耗盡一兵一卒也要給我守到明日。明日我將派人去接替你?!?p> 一魁梧大漢出列,抱拳道,“末將遵命,人在,城門便在。人不在,城門也在?!闭f完,他頭也不回地了下去。
呂明成看向他,心里頓時升起了眾多的不舍,但隨即立馬將它拋之腦后。
慈不掌兵!
他心里最清楚,明天根本就沒有人可以去替換李忠,李忠最終的結(jié)果就是戰(zhàn)死在東門。
即便如此,他依然要李忠去做,而李忠也義無反顧地去做。李忠比誰都知道現(xiàn)在的情況,城里根本就沒有多余的兵馬。這次南蠻盡起舉國之兵前來,已經(jīng)大大超越了呂明成,甚至當今大吳天子的預(yù)料。而皇城的兵馬現(xiàn)在正在北方與北涼作戰(zhàn),秣陵的援軍到底有沒有,誰也不知道。
可他們是軍人,不管有沒有援軍,他們都要守在這里。因為背后是大吳的千萬百姓。
呂明成看了看前方正在源源不斷進攻的南蠻軍,他轉(zhuǎn)身回到了自己的臨時營帳里。
呂明成提起筆,想了想,先在紙上寫到,“呂平吾兒,見字如晤。一別數(shù)年……”
呂明成洋洋灑灑寫了一堆跟兒子交代的話,寫到一半,他猶豫了片刻,思索半天,然后繼續(xù)寫了起來。
在呂明成心里,十七年前的事情,他至今無法忘懷。
十七年前,當今大吳天子之兄被害,才有了如今的大吳天子端坐龍位。而如果,那個意氣風(fēng)發(fā)的大王子還在,哪會有現(xiàn)在的南北犯境。甚至,大吳的國土,早就延伸出去多少倍都不知道了。
呂明成寫完給自己孩子的書信后,并沒有送出去。而是將它交給了自己的親衛(wèi)。因為他知道,里面有些事情,起碼在他死之前,不能暴露出去。
接下來,他拿起了筆,想了想,又放下。從兜里一片隱私的地方,取出一塊綢緞。
那綢緞金黃色,看起來有些老舊,但又十分不凡。
咬破手指,呂明成用血在綢緞上寫到,“與南郡共存亡?!?p> 然后,他將血書收起來,遞給一個親信,吩咐到,“你立馬將此綢緞送到兩江總督周不煥手上。切記,是他本人手上?!?p> 說完,他好像用盡所有力氣一般,靠在了墻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