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羽同雪和飲天,離開了這方大陸。
“你怎么還記得我生日的。”雪依偎著他,滿面滿眼都是滿足,修者從不以己之生辰為重,連她自己都不放在心上的東西,竟被玄羽如此惦念著,怎不叫她觸動(dòng)。
“你在之前說離十八歲還差剛好三個(gè)月,我就以兩千一百六十支為記,一點(diǎn)點(diǎn)數(shù),然后就到今天了啊?!?p> 雪聽笑了,“一點(diǎn)點(diǎn)數(shù)?你沒有日歷的嗎?”她問著,兩縷濕意,就在眼眶里打轉(zhuǎn)。
玄羽攬著她,摸了摸那個(gè)柔順的小腦袋,甚至輕印了一吻,令得飲天直接退避百米,這宇宙第一發(fā)光體,除了他還有哪個(gè)敢當(dāng)!
突兀的,玄羽身形一滯,面色一變,放開了雪。
“怎么了?”她雙頰緋紅,有些詫異,問道。
玄羽的臉可謂沉得出水了,他的手輕撫她的背,道:“我去小世界一趟。”
言罷,整個(gè)人徑自消失在了原地。
玄羽踏出時(shí),立時(shí)有人發(fā)現(xiàn)了他,那些沙漠里的收來的村民現(xiàn)在都修為不低,個(gè)別年輕漢子還能稱得上高手,他們對玄羽可謂千呼百應(yīng),畢恭畢敬地向他講說了那突然發(fā)生的異像。
其實(shí)不用他們講,玄羽早就看到了,一座山都被染成金色,這場景,確實(shí)很奇異。
而這玩意出現(xiàn)的原因,實(shí)則呼之欲出。
“不必?fù)?dān)心,你等且好好生活修行,時(shí)候到了,你們中部分人若想離開,我不會強(qiáng)留?!?p> 玄羽對眾人如此道。
那村長老者看著他,只覺這青年身上帶著凌然的領(lǐng)袖之風(fēng),不免萬分感慨。
玄羽直接掠進(jìn)那金光飛揚(yáng)的山脊,幾乎瞬間,就看到了盤膝靜坐的釋空。
他依舊披著進(jìn)來時(shí)的袈裟,此際卻纖塵不染,雙目緊閉,面若冷玉,通身金光明滅,威神如佛,寶相莊嚴(yán)。
見到這樣的釋空,玄羽不由感慨,真佛,果然是真佛。
他手指輕彈,這貨便被直接扔出了小世界。
玄羽后腳跟出來,就見那金光飄浮半空,飲天道人和雪站在他面前,神色肅然。
他走到雪和飲天之間,牽住她的一只手,問:“師父,他是要醒了吧?!?p> 聽得,飲天偏頭瞅了他一眼,這眼目光復(fù)雜深刻,令玄羽微滯。
“嗯?!崩系劳鲁鲆蛔?,旋即身形不見。
玄羽:“……”什么意思,這老家伙難道怕釋空吃了他?
忽感一抹無形氣浪恢宏浩然,玄羽轉(zhuǎn)面望去,就見釋空兩眼已睜,眸中金光墜落,若滄海桑田。
他化坐為站,雙手合十,“羽施主?”
此際念出之音,仿佛從高山遠(yuǎn)處奔卷而來,空茫而神圣。
“釋空大師。”玄羽笑了笑,“恭喜大師重成正果?!?p> 釋空右手捻佛珠,左手向他擺了擺,“正果于我等,盡無止境,當(dāng)需無限追逐?!?p> 他隨即朝玄羽鞠了一躬,“多謝羽施主贈(zèng)予四木浮生,讓小僧真正清醒?!?p> “只嘆釋空已不在,如今只余當(dāng)日佛陀?!彼麖?fù)而莫名嗟嘆,眼神有片刻的迷離。
不過很快,這迷離便化為了堅(jiān)定,既歷過情劫,離佛道則更進(jìn)一步,有何可嘆?
釋空的眼睛掃過雪,已是波動(dòng)全無,只余一絲異常的蕩漾。
“羽施主,你可知你身邊,是真魔?”
他手中佛珠捻得越發(fā)快,面無波瀾,目中意味,卻叫人看不真切。
“什么意思?!毙鹨琅f握著雪的手,兩眼微瞇。
“阿彌陀佛,真魔絕惡,為禍人間,羽施主與之過近,亦會心性受動(dòng),道心不穩(wěn)?!?p> “吾等存于世間,便為滅盡天下妖魔,除卻天下災(zāi)難,羽施主,這真魔,貧僧不得不除去,一為汝身心,二為世間蒼生?!?p> 玄羽眉頭緊皺,他感覺雪的手變得冰涼無比,便加了些力,以作安撫。
“釋空大師,不,應(yīng)該稱你為釋空佛祖,我于你,不說恩情,也有人情吧,你怎會生此等仇報(bào)之念。”
釋空聞言,也是一愣,然而他很快再鞠一躬,“羽施主,你怎覺此為恩將仇報(bào),誅滅她,定利好于萬萬生靈,更利好于你?!?p> “何況……你現(xiàn)已心有魔障,她的魔氣再相引誘,你就是魂力再強(qiáng),正心再穩(wěn),也極易墮入迷途?!?p> “而且,羽施主,七情六欲,往往是修行路上的大遏?!?p> 釋空此話,可謂言真意切,字句中無半點(diǎn)虛假,眉目間也盡是肅穆。
玄羽當(dāng)真是笑了,笑中又難耐憤怒與嘲諷,“她從未做過傷天害理之事,只憑一身血脈,你就要?dú)??那你等于魔人,又有何區(qū)別?”
釋空的面色微變,“阿彌陀佛,羽施主莫要低估真魔的影響力,何況她更非普通真魔,吾等殺一惡而造百善,何以不能為?”
玄羽“呵”了一聲,“禿驢,不可理喻!”
“你若真要?jiǎng)铀?,那就從我的尸體上踏過去!”
釋空色變更甚,“羽施主,吾可不將她徹地誅滅,到時(shí)放她轉(zhuǎn)世,你有一通天師父,要會她來世,也并非很難……”
玄羽抬手,“要?dú)⑺?,必先殺我。”他斬釘截鐵,不留余地。
聞言,釋空深吸一口氣,面色恢復(fù)了肅然,他左手驀地生出根金色法杖,其上光紋流轉(zhuǎn),玄異如天機(jī)。
“自古佛魔不兩立?!?p> “既然如此,羽施主,對不住了?!?p> 釋空一杖驟然前指,一道刺目金光,閃電般,直朝著雪奔騰掠去。
銳利金芒下,她的臉被映得極致蒼白,幾乎透明。
“蹭——”
一聲長響,玄羽龍血?jiǎng)σ讶绲稊爻?,伴著空間崩出的口子,那金光赫然斷成了兩截,隨即無力散去。
釋空的手握緊了法杖。
“羽施主,當(dāng)真決定了嗎?”
聽此一句,玄羽站在雪的面前,身影頂天立地般偉岸,“釋空佛祖,當(dāng)真決定了嗎?”
他的聲音法天相地般,竟令真佛止水般的心,跳快了一拍。
釋空握緊了法杖,話語蒼然靜穆,“南無阿彌陀佛,羽施主,汝非吾之對手。”
語落,那法杖猝然金光大盛,釋空的雙目,也綴起了浩似海洋的金芒,不同于玄羽的熾熱浩蕩,而是佛陀的空茫高然。
他而后,一杖下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