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女兒
“鳶兒是在擔心我嗎?”顧丞野輕聲問道。
“……”顧鳶唯抿了抿唇,心中不置可否,嘴上卻怎么也說不出來“我擔心你”這四個字。
或許七八歲以前的顧鳶唯可以,可是十八歲的顧鳶唯卻再也說不出口了。
“別擔心,不會有事的。”顧丞野輕聲說道,語氣也沒了一開始的那種帶著些玩笑意味,輕柔卻有力,讓人不自覺的就被他的一句話說得冷靜了下來。
“誰管你有事沒事?!鳖欨S唯于是咬牙說:“別自戀到我這里來?!?p> “誒……”顧丞野輕輕的嘆了口氣,又說:“還是一樣喜歡刀子嘴啊?!?p> “閉嘴?!鳖欨S唯幾乎要沖過去揍他一頓了。而后她心中暗暗深呼吸了幾次,這才讓自己冷靜了下來,不冷不淡的說:“你敢去家長會,直到高考結(jié)束我都不會回家的?!?p> “哇……”顧丞野大概沒想到過事情會變得這么的“嚴重”,顧鳶唯聽著聲音就幾乎可以想象得到那個男人委屈巴巴的嘟著嘴的樣子了。
“鳶兒的懲罰越來越重了?!比缓箢欨S唯就聽見那個男人說道。
“這不是懲罰,這只是警告?!鳖欨S唯對顧丞野那一套委屈巴巴的“攻擊”已經(jīng)完全免疫了,再也不會像小時候那樣被他哄得團團轉(zhuǎn)然后乖乖的像只小羊羔一樣了。
“可我真的要去那里一趟的?!鳖欂┮鞍l(fā)現(xiàn)自己越來越?jīng)]辦法讓自己的寶貝女兒像以前一樣被他哄騙過去了,只好輕聲說道,準備打一打“溫柔感情牌”。
“做什么?”顧鳶唯淡淡的問。
“出現(xiàn)了“傀儡”。”顧丞野輕聲說道。
“藥?”顧鳶唯眉頭下意識的蹙起,傀儡藥在她心里已經(jīng)成了頑固扎根的刺,無論何時何地,只要有人提起,那根刺便會發(fā)了狠的、像是不怕她心中血流成河一樣的惡狠狠的扎著她的心,拔拔不掉,按又不能讓它完全沒入血肉之中。
那根刺永遠處于半邊刺入顧鳶唯的心里,半邊裸露在外頭的狀態(tài),無論她是想要把它拔出來還是要將它全部按進血肉之中,它都紋絲不動,比定海神針還要穩(wěn)固。然而當它發(fā)了狠的時候,卻也比孫悟空的緊箍咒發(fā)起狠來還要狠上百倍。
“嗯,搜查傀儡藥線索的人昨天打了報告回來,在你們學校附近出現(xiàn)了傀儡藥的蹤跡?,F(xiàn)在還不能確定你們學校里面、學校周圍包括御景苑附近是否有人已經(jīng)是“傀儡”,我不能不去?!鳖欂┮罢f道。
“我去查就好,你別過來?!鳖欨S唯沉默了片刻之后說,不等顧丞野拒絕就又說:“只是出現(xiàn)了傀儡藥的蹤跡,而不是出現(xiàn)了“傀儡”,沒必要過來?!?p> “不行?!鳖欂┮暗恼Z氣輕柔,完全沒有一點兒的嚴厲,可就是讓人覺得,他說的完全沒有讓人違抗的余地。他是溫柔的下達不溫柔的指令的君王。
“顧丞野。”顧鳶唯再次咬牙,她悠的握緊了拿著筷子的手,以下犯上的喊了父親的全名,又說:“是我在查“傀儡”不是你,也是我自己下的這趟渾水不是你,你干嘛非要自己把自己丟進爛泥地里?!”
顧鳶唯少見的生氣了,她生氣的時候眼睛里血絲也浮現(xiàn)出來,有些像是快哭了一樣的,咬牙切齒的低吼著,身上如果有毛也許會當場炸成刺猬。
“鳶兒?!鳖欂┮拜p輕的喊道,顧鳶唯低低的喘了兩口氣,情緒也隨著父親輕柔的聲音而穩(wěn)定了大半,然后她聽見那個男人輕柔而認真堅定的說:“因為你是我的女兒,我最愛的女兒,你不是別人,你是我顧丞野的女兒,唯一的、最愛的、最寶貝的女兒?!?p> “如果你是別人,哪怕是攀了點什么關(guān)系的什么親朋好友,我都不會管你??墒悄悴皇牵闶俏业呐畠?,唯一的女兒。我不可能會在明知道危險重重的情況下還讓你獨自一人去披荊斬棘?!?p> “鳶兒,你不是一個人,不要拒絕我,也別拒絕身邊親近的好友的好意,偶爾讓人幫忙、偶爾與親近的人一起并肩作戰(zhàn)不是什么丟臉的事情,相反,這是一種很好的體驗,有人陪著你一起走比沒有人陪著你一起走是更加獨特的感覺?!?p> “這么多年來我沒什么地方能夠幫你,現(xiàn)在只剩下這么一件事情可以幫你,別拒絕我好嗎?你拒絕我,我會認為你是在討厭我、在撕離我們之間的關(guān)系,我會很難過,很難過很難過?!?p> 顧鳶唯發(fā)現(xiàn)今天她似乎一直都處于隨隨便便就能被別人的一番話打動的境地。她的手微微顫抖著,抬起另一只手捂住了左邊的眼睛,卻驚訝的發(fā)現(xiàn),手掌心沾了一片濕。而后她輕輕的眨了一下眼睛,手掌下移,摸到了一臉的濕|漉。
那是什么?
她為什么……會哭?
顧鳶唯的嘴唇微微顫抖著,連同著手和身體,顫抖不已。
她緩緩的蹲了下去,一只手拿著手機一只手捂著一邊眼睛,另一只眼睛瞪得大大的,盯著地面。她看見那兒“啪嗒啪嗒”的不斷有名為眼淚的東西落下。
“鳶兒?”顧丞野久久的沒有得到顧鳶唯的回應(yīng),他于是又輕輕的喊了一聲,依舊沒有什么回應(yīng),于是他著急了,語氣都變得有些急促的又喊了一聲:“鳶兒?!”
“隨便你?!鳖欨S唯隱忍著聲音簡短的說了一句就掛了電話,而后她一屁股坐在地上,雙手環(huán)抱著屈起的腿,將頭埋進臂彎之中,身體的顫抖久久無法停止。
這都算什么事啊……
莫名其妙的簽了那份保送協(xié)議,又莫名其妙的哭,全都莫名其妙。
等顧丞野從顧鳶唯那句“隨便你”中回味過來的時候,他才突然想起,她在說這三個字的時候,是帶著有些重的鼻音說出來的。
他于是垂下拿著手機的手,而后又握緊了手機,嘴唇幾乎要抿成一條直線,他的心里浮現(xiàn)出一個連他自己都要心跳加速的想法:她……哭了嗎?因為他的話,所以她……哭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