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誰有酒,給我酒!給我酒!”光頭正準備好生地挑逗一番眼前這個嬌俏可人的妹子,忽然聽到身后有人大嚷大叫。
不用想,肯定是那個爛醉如泥的白衣男子。
“媽的,當真是醉的不怕楞的么?”他左手將捂住腦袋的花布一甩,頭一偏,右手已摸出了腰間的匕首,重踏兩步,抬手刺出,眼見那匕首就要扎進白衣男子的心窩。
“??!殺人了!”人群中有那么膽子小的人爆發(fā)出一陣驚呼,眾人不管不顧只是紛紛四散跑離。
步無雙趕緊沖上來,她想也沒想,只想著能抱住那光頭,阻止他行兇。
她離著光頭本有三四步遠,未料到那光頭竟毫無征兆就起了殺心,舉動實在太過突然,縱然她身輕矯健,眼見這一撲救也無濟于事。
“啊!”只聽一聲慘叫。
“啪嗒!”匕首應聲而落。
光頭猛地往右彎下身子,左手緊捂右手。
那步無雙一時情急,撲來之勢甚是猛烈,此時光頭突然改了身形,她已收身不住,被他右腳跟一絆,只撞向光頭身后三人。
那虛胖、矮瘦的兩個光頭見勢不妙,唯恐受到波及,趕緊松開了縛住白衣男子的兩雙手。
“酒,給我—”白衣男子雙手雙腳得以松開,正伸展著雙手招呼人送酒來,醉眼熏熏,哪里注意到眼前發(fā)生了什么。
只聽得“嚶”地一聲,白衣男子與步無雙雙雙傾倒,兩人滿心滿懷地撞到了一起。
白衣男子迷糊中只覺胸前一陣溫暖酥軟,鼻中浸入一股淡淡的清香。
這種感覺他很熟悉,二話不說,頭略一沉,往前三寸,嘴唇已輕輕停駐在步無雙的額頭。
浪子!
他是浪子,天生的浪子,江湖最瀟灑的浪子,云會風。
這一吻,如此輕微、自然,只有他和她知道。
他雙手兀自停在空中。
她雙手搭在他的肩頭。
他輕輕一笑,她感覺到了,她心里竟生出一股得意。
他們距離如此之近,兩人的呼吸、心跳彼此都能相互感受到。
她的心跳開始“砰砰”加速。
她趕緊支起身子,在右手即將離開他肩頭時,看著他雙眼微閉,如同睡著一般,她一使勁,拇指、食指在那左肩之上狠狠擰了一下。
步無雙站起了身子,兩手在身體兩側(cè)拍了拍,這時候她才注意到二樓欄桿邊立著一個人。那人四十歲模樣,一身華衣,身子筆挺,自有一股氣勢。
那三個光頭此時沒空關(guān)心云會風了,他們都注視著樓上的那人,方才應該是他放的飛鏢,打落了匕首。
“你他—,你是誰?”說話的是那領頭的光頭,想起手上的傷口,遂收起了準備罵出的臟話。
他左手正使勁地握著右手臂,血流不止。那虛胖的光頭在他的左側(cè),正用剛才那塊花布,幫他捂著左半邊的腦袋。矮瘦精壯的漢子立于另一側(cè)。
“我是這芙蓉樓的主人。你們好大的膽子,竟敢在我這里生事。剛才只是警告,以后別讓我在這里再看到你們?!比A衣男子話里帶了三分回聲,內(nèi)行一聽便知其中分量。
“你以為—”那光頭還欲張嘴,一支飛鏢已悄然飛過。
那光頭只覺右耳一涼,忙招呼矮瘦男子幫自己瞧瞧。
“哎呀,大哥,你這耳朵怎么只剩半個了?”
“??!”那光頭發(fā)出了今夜的第三聲慘叫。
“還不快滾!”華衣男子一聲大吼。
“算你狠,我們走!都給我記著,你們!”他恨恨地望了望躺在地上的云會風,又貪婪地瞅了瞅步無雙,最后怯怯地瞟了一眼樓上的華衣男子,慌忙逃離出樓。
“輕點!老子的耳朵!”兩個光頭,一高一矮,就這么一左一右捂著中間一個光頭的腦袋消失在了門口。
“噗!”步無雙看著這眼前的情景,不免掩嘴一笑。
酒樓的客人基本都已散光,這時那躲在一旁的伙計們開始出來收拾場面。
“今天是在下管理不周,害步姑娘受了驚嚇,請見諒?!蹦侨A衣男子身子略一躬,以示歉意。
步無雙輕輕一還禮,這是她頭一次見到自己的老板。人看起來還不錯,她很高興。
“今天就到這里了,步姑娘請自回罷!不知你身后的那位朋友,是否需要幫忙?”華衣男子并不知曉前面發(fā)生的事。
他剛來時只見那幾個光頭滿臉兇神惡煞,正在與那年輕男子糾纏,又見那云會風相貌不凡,步無雙奮不顧身上前撲救,與云會風倒在一起也無絲毫怪意,只當她二人已是相熟。心中早已料定,必是那幾個光頭爭風吃醋,出手胡鬧,所以果斷出手制止。
步無雙回頭看向云會風,見他已沉沉睡去。
她和他哪里是朋友,嚴格來說,今天的禍事都是他引起的,步無雙在心里如是想。
要不是他只顧自己一人喝酒,完全不瞧她一眼,她能惱怒嗎?她起初看著那光頭教訓云會風,雖然覺得不太好但心里還是樂意的,誰叫你看都不看我一眼?到后來,她發(fā)覺他是完全醉了,根本就是任人宰割。她情急之下才不顧身撲救上去,沒想到跌到他的懷里,更沒想到他,他悄悄親了她。
她不自禁地摸了摸額頭,頭一次有男子親她。
“步姑娘,你這邊要是沒問題,我就先走了?!?p> “好?!辈綗o雙還在想著方才的情景,隨口一應,華衣男子隨即暗自離去。
等她回過神來,哪里還見得著華衣男子。
她本打算把他一人安置在酒樓,可是看他喝了好些酒,不太放心,又不自覺地想到他在她額頭上的那一吻。她索性叫了一輛馬車,載著酣然入睡的他一同回了她的住所。
這一夜,她不知多少次起身為他清理嘔吐之物,喂他喝水,替他擦汗。
就在那最后一次喂水之際,他輕輕睜開兩眼,望著她,眼中盡是悲戚。
“瀟瀟,對不起,是我的錯,我…”他話說一半,合上眼不覺睡著了,只剩下那輕輕皺起的眉頭。
她注視著這張桀驁不羈的臉龐,輕輕將那眉頭撫平,可手剛收回,那眉頭又不自覺地皺起來了。
她內(nèi)心不無好奇,他有什么事在睡夢中還放不下呢?
是有關(guān)他口里所說的那個瀟瀟的事嗎?
瀟瀟,聽起來像是一位女子的名字,她是誰呢?
她全無了睡意。
第二天,她起床來,已不見了他人,只見窗臺上多出了一盆鳶尾花,藍色的花開得正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