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論工作日還是周末,黑夜白天,醫(yī)院里總是人滿為患,花九跟著媽媽一路趕到醫(yī)院時,已然凌晨。
雖然是凌晨,醫(yī)院走廊依舊躺滿了人,走過去時,看著病床上形形色色的病人,花九心狠狠的揪了一下,腦子里一片嗡嗡的麻。
“阿九,爸爸出事了,給別人裝修天花板時天然氣管道破裂,被燒傷了。”花九耳邊一直是媽媽疲憊帶著哭腔的聲音。
等到花九真正進病房看到一身焦黑的爸爸時,一口氣擠在肺里好長時間沒法呼吸,左心房狠狠地一直抽痛,像抽干了水的池塘,被人重重的踩來踩去。
花爸爸睡著沒睜眼,花媽媽的手輕輕搭在花九的肩上,安慰似的,“爸爸不嚴重,就是皮膚燒傷了,你別告訴爸爸你來看過他,你爸他不讓我告訴你和哥哥。”
花九腳上像釘了釘子無法動彈,眼中只有慢慢蓄滿的淚水,毫無意義就是想掉下來。
“我……上個廁所?!背醚蹨I掉下來之前,花九以最快的速度逃離了病房,不想讓媽媽看到一起傷心。
花九走得快,眼淚幾乎飛了出去,狠狠砸在地板上,飛濺。
“你在這兒干嘛?”空蕩的樓梯口突然響起的聲音將花九嚇了一個機靈,瞬間止住了哭泣。
抬頭一看,是魏與舟。
“你是鬼嗎?”魏與舟嫌棄道,“大半夜坐在這里哭聲音很嚇人的?!?p> “你,你,你……”花九哭著抽噎,半天你不出來。
魏與舟瞟她一眼,像是知道花九要說什么,“我媽生病了所以我在這兒?!?p> 花九轉(zhuǎn)過頭,眼淚大滴大滴往下落。深夜的地板涼意十足,魏與舟順手拿出自己的衣服鋪在地上,“地上涼,坐上面?!?p> 花九倒是很乖的挪動位置,一句話不說只是在掉眼淚。
魏與舟從褲帶里摸出一包紙巾抽出一張遞給花九,花九埋著頭哭沒注意到魏與舟的動作。
“我媽說——”魏與舟輕飄的開口,“醫(yī)院里有種鬼魂專門收人間的眼淚,眼淚越多,對他們就越有幫助。”
花九聽著猛的噎住,抬起通紅的眼睛一把搶過魏與舟手里的紙,翁聲翁氣,“就你會編?!?p> “小同學,變臉挺快啊?!?p> 花九站起身來,“謝謝。”說著就要轉(zhuǎn)身離開。魏與舟一笑,正想收起自己的衣服,猛然瞳孔放大,“等等!”
花九轉(zhuǎn)身,淚眼朦朧。魏與舟耳根泛紅,慌忙起身手忙腳亂的將衣服圍在花九的腰上。
面對魏與舟突如其來的動作,懵了一下立馬反應過來。班里的女生有時候“那個”來了沾在了褲子上就會把衣服系在腰間遮住。
沒吃過豬肉也見過豬跑,花九沒想到“第一次”來得這樣的倉促無法防備,好死不死還在這個時間還在一個男孩子面前,臉都臊紅了。
魏與舟沒多言,簡單一系立馬走了,連背影都沒留?;ň判呐K怦怦亂跳,更想哭了,背后靠著冰涼的墻面,她只感覺一陣熱意。
“花九今天怎么沒來上課?”鄒時質(zhì)問一樣問王宇。
“不知道啊?!蓖跤钔瑯拥膿?,“你不是經(jīng)常跟花九一起嗎?你也會有不知道的時候?”王宇話語中有一絲得意與不屑。
鄒時沒管王宇怎么說,徑直走出二班到了辦公室,“葉老師花九沒來上課是生病了嗎?”
老葉正瞇著眼睛改卷子,一聽,睜開眼睛,“花九啊——花九請了一周假,家里有點事?!?p> “什么事?花九家出什么事了?”鄒時拔高聲音,引得老師紛紛探頭。
“嘖,聲音小點?!崩先~咂嘴,“人家家里的事你打聽這么多干什么?趕快回去上你的課去?!?p> “不是,老葉……不,葉老師,我跟花九是好朋友,好朋友不應該互相排憂解難嗎?這也是你經(jīng)常講的啊,你告訴我花九家里到底出了什么事??!”
老葉抬眼,“那這事你還真排不了憂解不了難?!?p> 鄒時目光炯炯的看著老葉。
“花九媽媽一早打電話來說要給花九請一周假,她爸爸被天然氣燒傷了,需要人照顧。”老葉壓低聲音。
鄒時渾身一涼,腦子里突然什么都沒有了,老葉的臉在鄒時眼里一片模糊,背脊針扎一樣的刺痛。
“誒鄒時你去哪兒?!”鄒時一股風跑出辦公室,老葉的聲音被遠遠甩在身后。
由于不知道花九家的電話號碼和在哪個醫(yī)院,鄒時一邊跑腦子里還在瘋狂轉(zhuǎn)動——花九家周邊的醫(yī)院和城市里的三甲醫(yī)院。
“同學現(xiàn)在是上課時間,你去……”保安的話還沒說完,鄒時已經(jīng)箭一樣沖了出去,在路邊攔個車報了個地點就跑了。
“阿九……媽媽對不起你,耽擱你上課了?!被ň艐寢尯突ň牌v的坐在醫(yī)院的座椅上。
“媽,這是我該做的,說什么對不起?!被ň诺恍?,蒼白的嘴唇?jīng)]什么氣色。
自從花九家里不開餐館后花媽媽輕松了很多,很快找了一個銀行炊事員的工作,福利不錯但也很累?;ò职诌€是老樣子做裝修,花錫也面臨高考干脆最后的時間住了校節(jié)省時間。
花媽媽銀行的工作停不了,一停銀行兩大桌的人沒法兒吃飯,因此只能去上班,于是照顧爸爸的任務自然交給了花九。
“反正我要期末考試了,老師不上新課,我在哪兒復習都是一樣的,我已經(jīng)讓同學把作業(yè)給我?guī)Щ貋砹?,別擔心?!被ň虐参繈寢屨f。
“您好這里有叫花九的家屬嗎?”鄒時氣喘吁吁沖到一家醫(yī)院前臺問,這已經(jīng)是他找的第三個醫(yī)院了。
“找人是嗎?那得說病人的名字啊,哪有兒說家屬名字的?!?p> 鄒時著急忙慌,“就是一個天然氣燒傷的男人,你們接收了這樣的病人嗎?”
“天然氣燒傷?倒還真有一個,前兩天送來的,在十六樓623。”
鄒時聽了馬不停蹄的跑向樓梯——電梯門前排了很長的隊,鄒時等不及。
一轉(zhuǎn)又一轉(zhuǎn)的樓梯,鄒時跑到第十層已經(jīng)大汗淋漓了,但腳步一點也不放松,喘著粗氣呼哧呼哧往上爬。
等終于看見了救命一樣的十六層樓牌時,鄒時的腿已經(jīng)快要站不穩(wěn)了,直打哆嗦。
就在鄒時扶著墻壁快要跪下時,一只手及時扶住了鄒時的手臂,甜甜的聲音響起,“沒事吧?!?p> 鄒時喘著氣話也說不上來,轉(zhuǎn)頭一望,眼熟得很這張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