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達城鎮(zhèn)上的時候已經(jīng)過了晌午，街上陸陸續(xù)續(xù)地人變多了。
店鋪開始熱情地叫賣，趕集的牛車都往一處去，看見的人便跟著去想著能賺點便宜。
這里的人大多數(shù)逃不過“營生”二字。
白歡喜向路人問了官府的位置，便牽著馬向官府方向走去。
“師父，為什么這樣問啊？”白歡喜放不下老者的一問，忍不住問道。
“我只是心血來潮的一問而已?！崩险咝Φ溃笥窒虬讱g喜問道：“如果我是問你，你會如何作答呢？”
白歡喜想了一下，說道：“我也不知道，可能要因事而論吧?！?p> “如果一方是極惡，一方是極善；在極善被極惡迫害且面臨生命危險時，你會不會以命相救呢？”老者繼續(xù)問道。
“我……”白歡喜低下了頭，有些羞愧地說道：“師父，我好像還不想這么早就死啊?！?p> 老者微微一笑，還問道：“如果是你二師姐或者三師兄被迫害時，你又會不會以命相救呢？”
“會！”白歡喜毫不猶豫地回答道，眼中因為自己的回答滿是歡喜。
老者對白歡喜的回答絲毫不感到意外，笑著說道：“小歡喜行走江湖靠的是一顆心。在小事上可以評判善惡，維護正義之道，予人善意與溫暖?！?p> “但在關乎生死的大事上，小歡喜卻難以依靠善惡行事，去為那世間大義奉獻一切；只會循著自己的那顆心，去做讓自己歡喜的決定?！?p> “這樣的小歡喜，是說不好道理的?！?p> 白歡喜撓了撓頭。
老者話鋒一轉，問道：“如果你的二師姐或者三師兄做了讓天下人唾罵且人人恨不得誅之的事情，小歡喜還會為他們付出生命嗎？”
“這……我回答不上來。”白歡喜有些想不通，二師姐與三師兄是自己最親的人，怎么會做那傷天害理的事情呢？
“那你再想想?！崩险呶⑿Φ馈?p> 白歡喜有些頭疼，才走出江湖一天，便已經(jīng)有兩個問題堆積在自己腦子里了。
他晃了晃頭，問道：“那那位女俠呢，她是什么人？”
“她？”老者學著白歡喜搖頭晃腦地說道：“那要看她想成為什么人?！?p> “這種深思熟慮后不會后悔的決定，往往能改變很多人的一生?！?p> ————
覃勾將也很是頭疼。
案桌上覃勾將抓著頭發(fā)，咬著鉛筆呆呆地看著桌上的草圖。
兩年前朝廷那邊便下令于覃勾將，要他在三年之內(nèi)畫出白山附近的堪輿圖。當時就讓覃勾將苦了眉頭，白山是修行大宗，先不說那面積之大，三年的時間是趕之又趕；就說哪家的老虎不會護著自己的地盤？哪能容得下自己整天在周邊晃悠。
覃勾將雇了人，帶著從朝廷來的文官，打著朝廷的名號硬著頭皮在白山周邊不停轉悠，好在白山并未多加干涉，只是有弟子在遠遠地看著，倒是讓覃勾將松了好幾口氣。
兩年來覃勾將都甚少在家，奔走在外。
眼下的堪輿圖僅僅畫了白山周邊一半的區(qū)域，眼看著期限將至，卻感覺完成無望，覃勾將甚是頭疼。
他覺得這幾年來朝廷奇奇怪怪的，先是大批的征召壯年勞動力，又是讓自己做這堪輿圖，更有早些年的軍中改革。這一系列的事情，覃勾將始終猜不透朝廷的想法。
一名游徼走了進來，報告道：“大人，外面有一老一少說要見您?！?p> “就說我還沒回來，讓他們哪來回哪去?！瘪磳[了擺手，不耐煩地說道。
“大人……他們說是白山的人?！庇吾栌行殡y地說道。
覃勾將心中“咯噔”一下，升出少許不詳?shù)念A感，急忙說道：“那先把他們領入偏殿，上好茶水。”
游徼告退，覃勾將收拾了一下桌上的堪輿圖，再整理了一番衣衫，才走出去。
偏殿里，老者坐在客座上，輕撫著手中的茶杯；白歡喜站在身后，婉拒了送來的茶杯。
覃勾將緩緩走進，聲隨人來：“請問白山的二位來我這小鄉(xiāng)里是作何事呢？”
白歡喜看著來人緩緩在對面坐下，神情溫和，聲音淳厚，身子微微探向這邊，衣衫并不華貴，甚至有些簡陋。看到如此，白歡喜一時竟不知如何開口。
“那個……”
“嗯？”覃勾將饒有興趣地看著老者身后的白歡喜，看到他身后背著一把木劍。
白歡喜看著覃勾將，說道：“我來此是想問一下白腳村里被征調(diào)的勞動力的去向?！?p> 白腳村便是先前的村落，意為白山山腳的村落。
“喔？”聽到這一個問題，覃勾將心中有著驚訝，更多的是感到輕松，身子坐直，拿起一旁的茶喝了一口，問道：“小仙師為何有此一問？”
白歡喜組織了一下語言，說道：“因為我先前途徑白腳村時，聽聞了他們的事情，便想找一下他們的去向?！?p> “小仙師是想為她們主持公道嗎？”覃勾將站起身來，坐上主位，有了些威嚴，低頭看著老者身后的白歡喜。
白歡喜迎面對視，毫不怯弱，說道：“白腳村的青壯男子早已離去數(shù)年，卻無一封家書，白腳村里的人都擔心得不行。更何況青壯男子離去，村中的莊稼活婦女們就難以為繼，且免不得落下一身病根；而且你們官府的酬勞也是越給越少，這一兩年甚至都不發(fā)放了，這讓她們?nèi)绾紊畹孟氯ィ俊?p> 主位上的男人微微皺起了眉頭，說道：“征召勞動力所給的酬勞，雖說朝廷給的不算多，但也至少能保證每家每戶的生活飲食；且我覃勾將以身家性命擔保，絕無克扣一絲一毫，每月按時發(fā)放?！?p> 覃勾將略顯嫌棄地繼續(xù)說道：“只不過那些女人實在是太煩，沒日沒夜地在我這門口哭天喊娘的，我便將這份活放給手下了，免得看見這幫女人的埋汰樣。”
“可我說的句句屬實?！甭犃笋磳⒌脑?，白歡喜眉頭一下子便皺緊了，急忙說道：“況且也是因為你們征調(diào)他們丈夫在先，才有了她們無助的樣子啊。”
覃勾將一聽便笑了，站起身來往外走去，說道：“你這小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