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者看著眼中昏睡的王猛,默然無聲。
許久,掌門走了進來,問道:“如何?”
“應該沒什么意外,只是一個普通的弟子,碰巧罷了?!碑敃r那一拳是老者看著打下去的,他自然要檢查清楚。
“小心為上,還是讓他在這里睡著吧,等小歡喜過些年確保無恙后,便將他放了。況且這里靈氣充足,也不耽誤他修行。”掌門望著窗外,繼而說道:“寫封書信給他的家人,并將酬勞每月按時發(fā)放給他們。”
“嗯?!?p> 良久無言,沉默得有些尷尬。
“你怎么又胡鬧?!闭崎T忍不住說道,語氣中有著掩不住的責怪。
“下場雨而已,多大點事。”老者擺了擺手想要走出暗室。
“你總是這樣,今日因你而生還的人,來日他們所做的一切都記在你的頭上,是福是禍,你都是老不死的年歲了你還不明白嗎?”掌門忍不住罵道:“既然踏上了修行之道,就要獨善其身,入世救世是那儒道佛的道,關(guān)你這走飛升路的人何事?!?p> 老者停下腳步,摸了摸鼻子。
“你自小便有著難以想象的修行天賦,更有著天下人可望而不可及的機遇,如此收獲卻不知珍惜,你本應擔起你的責任,探求飛升之道,去保那萬世的太平?!?p> “但你卻去管那人間瑣事,冥冥福緣抵消因果,修行便事倍功半,不僅大道無期,更會危及性命?!?p> “萬世太平何用,人心始終動蕩?!崩险哒f道。
“那是儒道佛的事?!闭崎T聲音漸低。
“哪來這么多門戶之見,大哥真是越來越迂腐了。”老者調(diào)笑道。
掌門沉默了一會,負手而立。
“每個人年少時都有著闖蕩江湖的夢,想著扶危濟困,斬惡人平不平事,然后快馬恣意抱得美人歸。但我那時卻是處處碰壁,不得意。思來想去,便覺得肯定是沒那修為去支撐劍仙風采,能力不足,當時深以為然。后來閉關(guān)十年,修為小成時,再走往時走過的路,就覺得好走多了,但始終有種說不出的變扭?!?p> “后來我的劍越來越快,在江湖人口中我便是那風流人物。但我江湖走的卻是越來越力不從心,出劍愈發(fā)地慢。有很多我之前深以為然的道理,被我一劍劍推翻,卻又建立不起新的道理,最后便是滿天地的規(guī)矩都壓在我的劍上,比初入時還要落魄狼狽幾分?!?p> 老者苦笑,后來便有了江湖上“一人一劍掃平天下邪門惡派”的千古美談,老者在書院中都不敢聲稱大劍仙是家兄。
“為兄發(fā)現(xiàn)世間有許多講不清的理,索性便埋頭向上走,在山上修行數(shù)百年。”掌門望向老者,說道:“但越往高處走,我就愈發(fā)地感到孤獨,閑暇時午夜夢回,無人同我說話,孤寂的嚴冬更是令我發(fā)抖?!?p> 老者會心一笑,緩慢說道:“大哥對這世間講不清的理,總有人會去講;就像我不愿做那山上人,大哥也會去做;我總在大哥心中,大哥也在我心中?!?p> “所以我,還是當個逍遙自在的山下人好了?!?p> ————
主峰。
高臺上,兩名白山弟子持劍你來我往,劍氣凜然,爭鋒相對。周圍不管是白山弟子亦或是他宗子弟,無一不拍爛手掌,喝彩稱好。
在大殿中出現(xiàn)過的道士在此坐在賓位,臉色復雜。
“老道士你臭著個臉干什么,是看不得人白山弟子的風采不成?”坐在一旁的中年人笑道。
道士收斂神情,閉目不語。
“老道士,現(xiàn)在說不定有隱峰上的人看著呢,你要是擺出這種姿態(tài),怕是對你觀的形象不太好哦?!敝心耆死^續(xù)嬉皮笑臉地對道士進行騷擾。
道士聞言睜開了眼睛,說道:“在大殿上的話我記得你是在赤縣宗上照搬說過的吧?!?p> 中年人好似聽不出其中的諷刺之意,笑道:“哪里哪里,我對赤縣宗和白山都是一視同仁的,他們在修行界上都是令人高山仰止,兩宗掌門都是英雄蓋世,我的敬佩之情真是如滔滔江水綿延不絕……”
“我真的是佩服你佩服得五體投地。”旁邊的書生搖著紙扇無奈說道,“真不知道院主將我派來跟你們?nèi)コ嗫h宗和白山干嘛,真是給我找不自在,在他們兩位修行共主之下我真的是大氣都不敢喘?!?p> “我們這群人,無非便是代表著我們的宗派,要這兩大宗表個態(tài)罷了?!敝心耆诵Φ?。
“難不成我們四個勢力加起來還能打得過他們兩大宗不成?!睍N著腳說道。
“不然,修行宗派本就是山上的東西,如果有任何一宗聯(lián)合了山下的朝廷,那不就是天下共主了嗎?”和尚轉(zhuǎn)著手中的佛珠,繼續(xù)說道:“這是無論山上還是山下都不允許發(fā)生的事情,所以大家都會遵守一個無形的規(guī)則,誰打破了這個規(guī)則,就會成為眾矢之的,被天下人群起而攻之?!?p> “所以這便是山下皇帝不許修行,只可強身健體,飲食珍饈的原因?!钡朗空f道。
書生起身,向前一步,轉(zhuǎn)身行禮:“書生受教?!?p> “年輕人不能看這么多書,要多去走江湖啊?!敝心耆斯笮Α?p> 書生輕搖折扇,微微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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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師兄,這中年人怎么這么喜歡笑啊。”崖邊,白歡喜與二師姐三師兄搖晃著腳丫,在鏡中看著主峰的情景,說道:“還沒二師姐笑得好看。”
二師姐一下便黑了臉,三師兄在一旁偷著笑。
“怎么了?”白歡喜疑惑道。
“咳咳,”被二師姐揪了腰間肉的三師兄連忙擺正姿態(tài),說道:“怎么能將男人與女人比呢?!?p> “而且那個中年人在江湖中人稱‘老狐貍’,風評極為不好,喜歡阿諛奉承、見風使舵……總之便是一個靠不住的人。哪能和我們美若天仙的二師姐相比呢!”
二師姐在一旁點頭附和。
白歡喜撓了撓頭,說道:“好吧?!?p> 高臺上的白衣青衣兩人已經(jīng)戰(zhàn)至力竭,各立一邊,衣袍上有著絲絲點點的血跡,狼狽不堪。但即便如此,還是掩不住各自身上的洶涌劍意。
只見白衣雙手捧劍,閉目凝神,氣勢不斷拔高。
青衣則負劍閉目,氣勢不斷凝練厚重。
兩股氣勢漸漸碰撞在一起,溢出的氣息將高臺中的防護陣法撐得隱隱破裂。
“誰會贏???”白歡喜再聚精會神也看不出其中的門道,無奈問道。
一個聲音突然響起:“一個是將劍奉若神明,雖氣勢磅礴,其實徒有其表。一個是將劍歸于本心,恪守大道,劍與持劍者共同成長。其中門道,高下立判?!?p> 高臺上白衣久攻不下,氣虛吐血而倒,青衣奪魁。
二師姐與三師兄同時站起,面向一座房子,行禮說道:“拜見大師兄?!?p> 慢一拍的白歡喜也連忙起身,同樣行禮說道:“拜見大師兄。”
“善。”
大師兄住處霞光升起,風云攪動。
山下人透過云隱隱看到隱峰上霞光四散,風云變幻。
書生站起身來,說道:
“看那瑞光降世,便是慶賀白山再出一位劍仙。”
其余三人站起身來行禮。
高臺上青衣若有所感,向隱峰行禮。
周圍人以為高臺上便是劍仙再世,便更加賣力地喝彩。
白歡喜三人看著大師兄走至身前,一齊說道:“慶賀大師兄。”
大師兄微笑點頭。
這天,白山掌門大弟子,成就劍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