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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人入畫

第十六章 青州有夔

離人入畫 慕容游離 2180 2020-08-08 23:07:45

  “沒看見我正準(zhǔn)備品香嗎?”說著又取來香匙將香末放入香篆中。

  慕容夙不耐煩道:“我跟你說的是這個(gè)嗎?你沒事兒把那木牌給慕容瑾干嘛?”

  “那四殿下缺了三年的課,下官作為他的老師,還不能讓他去找個(gè)看書的地兒?”

  “顧十,你別拿這些理由唬我,”慕容夙嚴(yán)肅道,“我知道你有手段,有計(jì)謀,但那慕容瑾還是個(gè)十歲的孩子,你可別打他的主意?!?p>  顧十用香鏟將香末鋪勻,“他是你的皇侄,又與你同病相憐,你是憐惜他的??烧撈鹧}來,人家也算是有一半的北齊皇血,這血海深仇算下來,他可未必想與你相親近?!?p>  “你可別往這些上頭扯,那文淵樓里有什么是你想讓他看的?”

  “要說這文淵樓里有什么,”顧十將香篆輕輕提出,“在我看來,文淵樓里什么都沒有,可對于他說,對于瑞王殿下您來說,那便有什么了。再說,你這回去文淵樓想查什么,那司樂張桐也有木牌,你為何不去向他借?”

  “最近與司樂大人鬧了些不愉快,便不好再厚著臉皮去了?!?p>  顧十拎著香篆意味深長地笑道:“你怕不是和司樂鬧了不愉快,而是和樂府里的那位美人鬧別扭了?!?p>  “......”彎彎繞繞沒問出個(gè)所以然來,反倒把自己給繞進(jìn)去了。

  “欸——下官知道殿下您好美色,這不給您想了個(gè)主意。你先趁著美人不知道你那小小的癖好,來個(gè)威逼利誘,先誆進(jìn)瑞王府,剩下的不就都您說了算嘛。”顧十說著還十分得意地挑了下眉。

  慕容夙吐了一口氣,有些氣惱地揉著太陽穴,“顧十,你能不能......正經(jīng)一點(diǎn).......”

  “殿下什么時(shí)候正經(jīng)得起來,下官就什么時(shí)候正經(jīng),”又頗為恨鐵不成鋼道,“說了多少回了,美色誤事,美色誤事!”

  “閉嘴——”

  “好好好,我閉嘴......”顧十將一截線香點(diǎn)燃,再用線香將香末引燃。

  淡淡的木系香味在院子里漸漸散開,淡雅而又厚重。

  慕容夙突然覺得整個(gè)人都放松下來,不由道:“你這香倒還不錯(cuò)?!?p>  “那當(dāng)然,這可是上好的伽若香,我花了五十兩才得來的這一小盒!”

  “......”

  這些日子下來,慕容瑾與南宮祁雖還未熟絡(luò),好在也沒出什么岔子,倒也相安無事。只是這日的早課上,還就偏偏讓這位世子爺受了委屈。

  課上,顧先生提了個(gè)問題,恰好走到慕容瑾旁邊,便讓其回答。

  顧十問:“坊間有傳言‘青州有夔者,一人足也’,太守懸賞除此異獸。有武士、劍客、婦人、商賈前往,皆返之曰‘夔已除’。而后再未有見夔者,問,誰人殺夔?”①

  慕容瑾答道:“太守殺夔?!?p>  顧十再問:“太守為何殺夔?”

  慕容瑾又答:“夔獸,乃一人也。傳言為——‘青州有夔者,一人,足也’,太守畏之奪其位,便將夔傳為異獸,命除之?!?p>  顧十大笑了一聲“好”,便將戒尺狠狠地打在了慕容瑾身側(cè)南宮祁的左臂上。

  慕容瑾明顯感覺到南宮祁身子一抖,喉嚨發(fā)出了輕微的哼聲。卻仍不言不語,坐姿沒有一絲不端。

  顧十未言這番究竟何錯(cuò)何對,也再未提及此題,直至午時(shí)放課,也未瞧過慕容瑾一眼。

  課后,南宮祁倒是一聲不吭地走了,留下慕容瑾兀自郁悶著。那慕容禮也不知是真的心疼南宮祁還是刻意要看慕容瑾笑話,倒是跟上前一通安慰與吩咐送藥,南宮祁也是和顏悅色,也不推脫,反倒顯得慕容瑾太過不近人情。

  慕容言冷哼一聲,“也不知道大哥是不是嫌自己的伴讀不夠體貼,反倒去招攬這位世子爺?!?p>  慕容禮折回來取書,面上突然變得嚴(yán)厲起來,“三弟此話有些傷耳了,本宮不過是見著南宮公子委屈,替那人挨了罰,受了苦,那人卻毫不在意關(guān)心?!庇肿叩侥饺蓁媲?,長長嘆息了一聲道,“四弟還是仔細(xì)著些罷,莫要再連累旁人受罪了?!北銚P(yáng)了袖子轉(zhuǎn)身離去。

  慕容言過來,“阿瑾你莫要聽他的,我看著這個(gè)顧先生和南宮祁性子怪得很,故意針對你呢。你莫要太往心里去,他既待你如此冷漠,你又何必去關(guān)心那么多。那顧先生也不論對錯(cuò)胡亂罰人,本就不是你的過錯(cuò)。”

  “......”慕容瑾沉默了片刻,才舒開了皺著的眉頭,“他畢竟因我受累,還是去關(guān)心一下不是?”

  慕容言道:“好在午后的六藝課要將各位侍讀歸齊來上課,不然整日見著還真是礙眼?!?p>  “三哥,”慕容瑾用眼神示意了慕容言身后,“此話不可胡講。”

  慕容言這才意識到身后站著自家侍讀季鳴,連忙攬過季鳴的肩膀,“阿鳴自然知道我所言為何,才不會與我生分呢!”然后拍了一下季鳴的手臂,“你說是吧——”

  那季鳴本是位尚書家的公子,自小文弱,被慕容言這么一拉扯,只覺得身子都不穩(wěn)了,忙道:“殿下說的是?!?p>  慕容瑾笑道:“那好,三哥,我先走了?!?p>  “欸——”慕容言連忙攔住他,“今日不與我一道了嗎?”

  “今日須得去樂府向先生請教一個(gè)問題,便不能與三哥同行了,還望三哥見諒?!?p>  慕容言也未再挽留,只是看著慕容瑾的背影奇怪道,“阿瑾不是午后便有樂律課嗎,怎么如此急去?”

  慕容瑾順著去樂府的路上繞了兩個(gè)宮,這才回到去浮月宮的宮道上。

  東顯不解道:“殿下這是為何?”

  “......”

  見慕容瑾不言,東顯方知自己失了言,便默了聲。

  回到浮月宮后,慕容瑾與南宮祁一同用了膳。慕容瑾未問,南宮祁也未言,二人一同堅(jiān)持著“食不言”的規(guī)則。

  飯后,慕容瑾讓東顯送去了宮廷秘制的創(chuàng)傷藥膏,而南宮祁言了句“代我多謝你們家殿下,在下受用不起”,便掩了門。

  注①:夔(kuí)

  《山海經(jīng)·大荒東經(jīng)》記載:東海中有流波山,入海七千里。其上有獸,狀如牛,蒼身而無角,一足,出入水則必風(fēng)雨,其光如日月,其聲如雷,其名曰夔。黃帝得之,以其皮為鼓,橛以雷獸之骨,聲聞五百里,以威天下。

  《韓非子》:哀公問于孔子曰:“吾聞夔一足,信乎?“曰:“夔,人也何故一足?彼其無他異,而獨(dú)通于聲?!皥蛟?“'夔一而足矣。'使為樂正?!肮示釉?“夔有一足。非一足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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