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煥云聽著耳邊有規(guī)律的儀器聲響慢慢睜開了眼睛,打量起了自己的處境。他并沒有急著坐起身,因為他身上實在是一點力氣都沒有,這樣躺著,左左右右轉轉頭已經是他所能做到的極限了。
空氣中淡淡的味道,他以前沒怎么聞過,但很清楚這就是消毒水的味道,而自己所處,正是病房。
“怎么回事?”他想開口叫人,但嗓子卻干得冒煙,只好作罷,慢慢等著。片刻而已,意識逐漸清晰的周煥云感覺到了一種前所未有的饑餓感洶涌襲來。
所幸,原本安靜地只有儀器規(guī)律循環(huán)的病房門被人從外面推開來,進來的并不是護士,而是周煥云的媽媽。
劉舒澈自顧自走到了在床上躺了四年的兒子身旁,按照兒子住院時期每天中午都要做的那樣,打開提著的包裹,拿出換洗的衣物和清理周煥云所要用的東西,接著輕嘆一口氣。
這樣的日子足足過了四年,每隔一段時間她和丈夫都要把昏迷的兒子送來醫(yī)院進行檢查,但每次的結論都是一樣的,身體機能完好,病因不詳。所幸最近三年社會已經基本穩(wěn)定下來了,除了不知道兒子會不會醒過來之外,家里的情況已經好了太多。
“媽,我餓?!鄙硢〉穆曇魪拇采享懫?,讓正在暗暗埋怨輸送營養(yǎng)液的護士怎么還不見蹤影的劉舒澈心跳都漏了半拍。
她趕忙轉頭看向自己的兒子,果然,緊閉了四年的眸子已然在微微閃動,盡管沒什么光芒,但落在她的眼中,這雙眼睛的睜開,讓整個世界都亮了幾分。
“煥云!”飽嘗了四年苦水的母親,叫出這一聲的同時,眼眶立刻發(fā)紅。劉舒澈一手握住了兒子的手,另一只手則狠狠握拳,指甲都快鉗進肉里了,為的只是確定這不是夢境。
“媽,我餓,弄點吃的?!敝軣ㄔ谱煲贿郑磺宄约簽槭裁丛谶@里,而以前總對他像姐姐似的母親為何變化如此之大,與從前相比,像是老了二十歲!不過腹中的饑餓讓他管不了那么多了,他此刻只想填飽肚子。
“好好,馬上就來?!眲⑹娉盒χㄆ檬帜ㄈチ四樕系臏I水,連忙說道,然后一步一回頭地小跑了出去。
緊接著一個大夫模樣的人就走了進來,周煥云覺得很眼熟。
“周煥云,醒來了!”年輕的大夫笑著走了過來。
“徐濤!”此時的周煥云力氣恢復了許多,見到眼前曾經的初中同學,他也是格外欣喜:“你不是才大一嗎?這么早安排實習?我明白了,你小子不會拿我練手呢吧?!?p> “沒有沒有,來,我?guī)湍銠z查,許多事你還是不太清楚,等我?guī)湍銠z查完了,好好給你說?!毙鞚恢皇謱⒙犜\器戴上耳朵,另一只手示意周煥云躺著別動。
經過一頓看不懂的揉捏操作,徐濤終于微微一笑,停下了動作:“還可以,體征基本正常,就是身子虛了些,調上兩三個月,保管健健康康?!?p> “是啊,餓!”周煥云癟癟嘴,無奈道。終于,門“咔噠”響起,香味隨著門的開啟也飄了進來,惹得床上靠著的周煥云眼睛光芒四射,明**人,病房里再無其他病患,所以他清楚,是媽媽回來了。
八個包子,一碗米粥,一份炒面,三下五除二,很快全進了周煥云肚子。趁著這功夫,劉舒澈搞清了兒子的身體狀況后,索性直接去辦了出院。
“我記得我不是在東瀛度假嗎,怎么回事?媽,沒吃飽,回去搞些好菜,我感覺我現(xiàn)在吃得下一頭牛。”一邊收拾東西,周煥云一邊嘟囔道。
“好,我讓你爸趕緊下工,再搞幾個好菜,你們爺倆好好喝一杯?!眲⑹娉盒÷曊f著,又有些哽咽。
周煥云只是笑呵呵的,他的思維還有些慢,甚至沒有聽清母親說的是什么。
從醫(yī)院的大門出來,周煥云才發(fā)覺有些不同了,眼前的街道可謂是烏煙瘴氣,天空不是湛藍的顏色,顯得灰蒙蒙的,路上行人嘈雜,多半是些衣著陳舊的婦孺老人,但建筑和街道依舊是熟悉的,這讓他有些疑惑。
等回過神來,母親已經大包小包走在了前面不遠處,周煥云只好跟了上去。
家離醫(yī)院并不遠,其實這座城市也并不大,母子路上沒有多話,可一路行走,周煥云已然確定,自己的昏迷不醒,持續(xù)的時間應該并不短,他心里甚至有些惴惴,難道世界大戰(zhàn)爆發(fā)了?
僅十分鐘的一路沉默,周煥云終于隨著母親到了家,可眼前的景象讓他心里一沉。他家境富裕,在這座小城內可謂首屈一指,但原本即便說不上富麗堂皇,也絕對大方美觀的院子閣樓此刻卻真的說得上是殘破不堪,墻上大大小小的破損,和中東那些被機槍大炮突突過的爛尾樓簡直如出一轍。
“媽!這是咱家嗎?”周煥云包袱往地上一扔,不敢置信道。
“進屋,你剛醒過來,這幾年發(fā)生了什么你也不太清楚,進屋媽再給你說說。”劉舒澈長嘆了一口氣,苦笑了一下。
“幾年?”自己昏睡了這么長時間?周煥云懷疑此刻仍然在夢里,但他更想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于是又撿起包袱,迅速跟了進去。
原本四層的小樓,此刻上面三層已經不能住人,于是扔滿了過去的東西,成了倉庫,只有一樓的兩個臥房,客廳也顯得寬敞明亮,還是記憶中的樣子。
“到底怎么回事?媽?”周云煥云不可耐,追在母親的后面問道。
“你坐下,媽慢慢跟你說?!眲⑹娉旱故遣患膊恍?,像是在整理思緒一般,推著周煥云坐在了沙發(fā)上,倒了一杯水,放在了他面前。
“煥云,你已經睡了四年了,你知道嗎?”劉舒澈坐在周云煥旁邊,慢慢說道。坐的近了,周煥云才認真審視自己母親,早已不復從前的雍容,而是像大多數(shù)農村婦女一般,蒼老地總是很迅速的感覺。
“四年前,你去了東瀛度假,后來被送回來時,就已經昏迷不醒,你爸爸和我?guī)闳チ说鄱?,又去了許多地方,都說你好好的,和睡著一樣,就是不見醒來?!?p> “然后我們就說帶你去美利堅,可還沒出發(fā),世界就迎來了驟然劇變?!?p> “世界大戰(zhàn)?”周煥云眉頭一皺,對自己的猜測已經有了幾分相信。
可劉舒澈搖了搖頭,否定了他的猜測。
“說出來你可能不信,因為誰也沒想到,世界上真的存在神!”劉舒澈苦笑。
“您開玩笑的吧,媽媽!”周煥云臉上拉起了一副怪異至極的表情,自己的母親自己還不了解嗎,總愛逗自己玩,可現(xiàn)在沒必要吧,因為他覺得自己真的會相信,畢竟他在自己的夢境里待了四年,而那場夢,正是光怪陸離,與神有關。
“你媽沒開玩笑。”渾厚的男聲響起,一個周云煥再熟悉不過的腦袋從門外探了進來:“你爹就成神了!”
“爸!”
輕度惡魔
新手上路,大家多多指正,嘻嘻。